此时的脚夫把船仓上的货物卸下搬运,已经开始催人登船了。
“香香!
香香!”
渡口传来少年的喊叫声。
如此油腻的称呼,吴静香不用回头也知是斐云飞。
“小香香,都怪昨夜那司少空把我灌醉,误了时辰,要不是表哥喊我起床,差点赶不上与你送别。”
斐云飞气恼地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纸。
“信上写的几个地方可是我小时在京城,尝到最美味的食物的地方,你去了京城之后,可以去尝尝。”
斐云飞故作神秘地说道,“里面还有我几个族兄的联系,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他们帮忙。”
斐云飞是跟着爹爹到任上居住,他们的宗族是在京城。
“香香,到了京城之后,别忘了给我写信。”
斐云飞喋喋不休地交代,“还有补给我一副燕赤霞的画像,之前的那张被司姑娘夺走,昨日我去索要,无功而返。”
如同怀里的白雪般对着吴静香撒娇,就差一条尾巴。
“昨日画的,燕赤霞的最新版本,最新皮肤,铠甲装备。”
吴静香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画,“熬了一宿呢?”
元宵:
宿主不要脸,煽情小朋友,明明是你被郑先生罚抄女戒,抄着抄着,画起了画。
斐云飞迫不及待地打开画纸,顿时被里面金光闪闪的铠甲吸引住了,连面前的姑娘被人搭讪了都不知。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
许凌霄从后边的三七手中拿过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小瓷瓶的瓶瓶罐罐,“这些是我研制的丸药,每瓶的功效我都用纸条贴好说明。
真希望你不要用上。”
大略望去,大大小小的瓶子,大约有二三十瓶。
“谢谢!
许公子有心了。”
吴静香接过箱子,递给身后的大牛。
从杭州坐船去京城,大约十几天都在船上度过,如果没有渡口靠岸,不可能下船。
古代的头疼脑热,一不小心会丢了性命。
吴静香没有拒绝许凌霄的好意,他在医道上天赋极高,他所配制的一些药丸药效甚至超过了他的爷爷。
桂南城的每天去桂仁堂排长队的姑娘,不止是馋他的颜值,更是馋的美容养颜的药丸。
“许公子?”
熟悉又客气,他与她的距离仿佛又拉开了一些。
许凌霄眼眸暗沉,玲珑心百转,表弟与她纵不可能在一起,不知为何,她放纵表弟对她的亲昵的称呼,却让他心如刀割,如针扎。
“我来杭州,不是看热闹,而是专程等人。”
无头无尾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去,桃花眼直勾勾地瞧着吴静香,没有退闪,没有回避,似乎是在等一个回答。
“自古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被长辈祝福的婚约,总有缺憾。”
吴静香说道,“红颜易逝,韶华易老,我愿等你一年。”
一年之后,她虚岁十五,到了定亲的年龄。
人生漫漫,如果有人愿与之同行,她真的不介意。
“好!”
许凌霄愉快地点头,“你等我好消息,我一定会说服我娘的。”
“许公子别忙着同意,我还有一个条件,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你回去想想,若能应我这个条件,到了京城,给我来信。”
吴静香说道,异常的认真。
这个条件,在大齐对男子来说十分的苛责,甚至说出这句无疑会被评为妒妇。
她可以给他时间,给他思考的时间。
“一生一世一双人……”
许凌霄重复着她的话语,又被震惊到。
“静香该上船了。”
郑文仲又催促道,“再不上去,来不及了!”
吴静香与郑文仲踏上了船甲。
这艘船十分的巨大,是艘商船,专门运载货物,当然也供人行驶。
郑文仲在船上住的是包间,不用与那边平民百姓挤在一处,夜里打地铺,睡在甲板上。
“郑先生,这便是少主特意为你准备的房间,希望你住的舒适,如果有何吩咐,都可以来找我们。”
有一侍女在他们上船的第一时间,便热情地招呼他们。
这艘船隶属曹帮,少女口中的少主,如今也在这艘船上,他此次负责押送,一批贵重物品去京城。
在杭州停留途中,得知郑文仲也前去京城,热情相邀,带他们一程。
“师父,他们一个专门搞水上物流的,怎么也来巴结你。”
吴静香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着曹帮的少主,对师父如此客气。
“不懂?”
郑文仲笑道,“不懂就多读多看,别老一天到晚惹麻烦。”
吴静香讨了一个无趣,便抱着许凌霄送给她的箱子,细细查看起来。
“咚咚!”
里边似乎还有一个暗格,里边有一个小红瓷瓶,还有一封信。
“难道是他写给我的情书?
小伙子有前途,情书藏得这么深。”
吴静香笑嘻嘻地打开信封,心中有所期待,她两世为人,还没有收过情书。
“病危时,服下此药,可保七天,等我!”
没了!
就这一句,若大的封信里只塞了一个小纸条,说好的情书呢?
吴静香欢喜成空。
不过许凌霄如此珍重的宝贝,定是救命良药,得好好保管。
“许凌霄,那小子送你的?”
不知何日,郑文仲凑了过来,看着自家春心荡漾的徒儿,“听为师一句劝,你与他并不合适。
斐云飞比他适合你。”
第59章
“师父为何如此说?”
吴静香盖上箱子,凝望着郑文仲。
“他娘不会同意。”
语气极为平淡,一句轻松简单的话语,从郑文仲嘴里而出,他合上手中的书本,轻轻地放在案桌之上。
“你真的了解许府?
了解许凌霄吗?”
郑文仲反问。
吴静香陷入沉思,自己似乎从未了真正解过许凌霄,只知他是桂仁堂的少东家,爱专研医学,颜值不错,仅此而已。
“师父,您不要这么直白。”
吴静香脸色翘红,“师父,坦诚相见,深入了解之类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举止偶尔放浪,也是挺羞涩的。”
她才不承认自己不了解许凌霄,色迷心窍。
“你——你!”
郑文仲也被自家徒儿恬不知耻歪解给气到了,“孽徒!
今晚两遍女戒!
三遍!”
在被罚抄写的《女戒》的中途,郑文仲还是给自家的孽徒科普了许家——看似简单的杏林之家。
许家的药铺开遍整个大齐朝,甚至是大齐太医院的供货商。
你家身边的小诊所有多挣钱,许家药铺便是他的千百万倍。
许夫人嫁与许凌霄她爹之时,许太医早已辞去太医院院首的职位,许凌霄她爹身无官职,还只是一个赤脚大夫,名门之后的她还是嫁过来了。
图的就是许家的万贯家财,嫁来之后,便掌了许家的后院大权,明里暗里不知给娘家送回了多少银子。
“哇!
师父没有想到,斐知府竟然是伏地魔本弟,我还真瞧不出来,知府大人竟然吃姐夫的软饭。”
“咳!
为师现在的意思是,现在许夫人好不容易掌了许家的大权,她会让你一个不可控制的人进许家。
你真以为许凌霄的少主位置稳固,他几个叔叔在医术上可比他爹爹出色,几个叔叔碍于老爷子的威压,能忍,他的几个婶子可不能忍,暗地里不知给许凌霄下了多少的绊子。
许凌霄去泽水镇,便是他们唆使的。
许夫人现在只想稳固她的地位,让许凌霄娶了她的侄女,输送利益会斐家。
她曾几次跟大人提起结亲的事宜。”
郑文仲缓缓地分析着其中因果。
“爷爷的期许,娘亲的心系,爹爹的期盼,注定让他不可能一心栓在你身上。
师父看来,斐云飞合适你多了。
大人能帮你们挡住斐家的牛鬼蛇神,又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中了斐思谦基友之毒的郑文仲,大力帮基友儿子搭台牵线。
“师父我都和他下了一年之约,总不能毁约,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吴静香说道。
“为师敢打赌,不出半年,许公子会与你分道扬镳。”
郑文仲一口笃定。
半月之后,船泊终于靠岸。
“京城我来了!”
“京城我吴大牛也来了!”
登岸之后的两人异常的兴奋,终于可以不再忍受船舶行驶的眩晕。
城门庄严威武,高墙耸立,高层之上的城楼,官兵把手,在阳光的照耀,铠甲的反光,熠熠生辉。
底下的城楼也有士兵看守,对每个进城的人,逐一出示文书排查。
盛京大街笔直宽敞、以皇宫为中心,横纵交贯盛京。
路宽约二十来丈,可容十几辆马车齐头并进。
棋盘式的大街小巷,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不断。
进京之后的郑文仲带着他们朝着西街而去。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