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帝目光闪动,沉思不语。
“父皇,既然姜绍自请受罚,您就成全他呗,要不然他心里多过意不去。”演技不错,秦无咎不介意把姜绍的画皮扒下来。
“皇妹,”姜绍苦笑连连,“为兄知道这次把你得罪狠了,你连兄长都不叫了,不过你不肯原谅我没关系,千万别难为自己,也别让父皇母后忧心,现在傅鸣就在宫外,要杀要剐,全凭皇妹。”
秦无咎冷笑,“在傅府门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想想,哦,让我别仗着公主的身份飞扬跋扈,声色俱厉的样子,全不像个郡王,倒似东宫太子的架势,现在又摆什么和蔼可亲的样子,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姜绍垂眸掩下眼中的厉色,口中却叹道:“随皇妹怎么说吧,总之都是为兄的错。”
“好了,都住口,”武安帝终于开口,“来人!摆驾乾清宫,把傅家父子押至乾清宫,朕要亲自审问。皇后、无咎、姜绍,都来听听吧。”
傅家父子跪在御前,平陵侯傅广一脑门子细汗,叩首请罪,傅鸣却一脸平静,跪在那不声不响,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目光空洞,整个人似游离于事外。
武安帝二话不说,命李院正上前给傅鸣诊治。李院正先问脉,又验看了傅鸣身上的恶疮,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摇头叹气,奏禀道:“此为杨梅疮,病入脏腑,已然不治。以臣医术之浅薄,最多也只能延缓一二。”
“病程多久?”
“少说也有两年了。”
“他若娶妻……”
“回陛下,此病传人甚恶,夫妻朝夕相处,早晚必染此疾。”李院正垂头屏气,这要命的活儿怎么就叫自己碰上了,这都什么事,那是嫡公主,傅家怎么敢,满门都活的不耐烦了吗?
武安帝脸黑的吓人,他开始不是很相信秦无咎的话,即便她说自己学了医,但一搭眼就能看出什么病了,这也匪夷所思。后面姜绍来请罪,武安帝知道这事是真的了,但他真没想到,傅鸣竟然病了两年之久,且眼看活不长了,而他被选为驸马连一年都不到。
这明摆着要拉无忌陪葬,他怎么敢!平陵侯府怎么敢!皇后和姜绍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到秦无咎那些话,武安帝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武安帝看向姜绍,“绍儿,你也听见了,你说,该如何处置平陵侯府?”他声音沉郁,眼神犀利,姜绍就觉得自己宛如被恶狼盯上了一般。
开国皇帝,戎马半生,释放的威压,即便是姜绍自认为心志坚韧,也从头到脚绷得紧紧的,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回话,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多年谋算就得付诸东流。
“父皇,傅鸣所作所为罪无可恕,骗婚虽罪不至死,但却罪犯欺君,当斩。”
武安帝的目光在姜绍和傅家父子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傅鸣是你的亲表弟……”
姜绍脸上掠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坚定的摇摇头,似要把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去,“傅鸣是亲表弟没错,但无咎却是臣的妹妹,臣自然是向着妹妹的。更重要的是,为臣者当尽忠君父,岂能为私情所左右?非但傅鸣其罪当诛,就是臣自己,父皇也合该降罪。只是,平陵侯府确实不知情,祈请父皇看在平陵侯忠于王事,老平陵侯为国捐躯的份上,饶恕平陵侯府。”
说罢端端正正向上叩首,“请父皇明鉴。”
平陵侯傅广也慌忙叩首,“臣万死,都是臣教子无方,才叫着孽畜闯下塌天大祸来,请陛下降罪。”
洪皇后觑着武安帝的脸色,也起身跪伏在地,“妾亦有罪,是妾失母氏之职,险些让公主跳进火坑,幸得陛下福泽护佑,未让傅鸣这贼子得逞,妾愿领罪,只盼能解了公主怨气。”
秦无咎啧了一声,“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逼着皇后领罪一样,你们犯的是国法,父皇降罪也是按照律法惩治,怎地就成了解了我的怨气?若是皇后真这么想……父皇,那您把这一干人等交给我动私好了。”
武安帝瞪了秦无咎一眼,“你少说两句,皇后再有不对,她也是皇后,朕知道你心中不平,但有父皇在呢,你看着就行。”
武安帝目光如刀刮过傅家父子,“传朕旨意,傅鸣犯下欺君之罪,斩立决;平陵侯降为平陵伯,罢官;皇后和临淄郡王容后再议。”
第50章 乾卦 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公主7
武安帝口谕颁下,一直木愣愣发呆的傅鸣突然“呵呵呵”的笑起来,虽然在笑,脸上却没表情,只两颊僵硬的抽搐,眼中竟透出癫狂之色来。
姜绍看着不好,抬手一个手刀砍在傅鸣的脖子上,傅鸣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好不容易把这件事的影响将到最低,他怎么能让傅鸣再坏事。口中却道:“傅鸣自知罪孽深重,来时就有些神志不清,免得他再惊了圣驾。
武安帝未置可否,到了这个时候,他对皇后和姜绍是非常不满的,且不说他们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只从结果论,他金尊玉贵的女儿差点掉进火坑是事实,但无论皇后还是姜绍,都身份特殊,牵扯到的人和事也负责,仓促之间难以决断。
“皇后,临淄郡王各自回宫,关闭宫门,无旨不得出宫门一步。无咎留下,你们都退下。”经此一遭,武安帝略有疲惫,主要是心累,若是长子无忌还再……猛然想起无咎所言当年之事有内情,武安帝心中越发沉重。
关闭宫门,实际上就是软禁,皇后眸子中闪过愤恨和不甘,姜威也倏地一下握紧了右手,两人极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喏喏而退。
殿中只剩下父女二人,武安帝神色负责的看向垂眸不语的秦无咎,心中颇不是滋味,他戎马一生杀伐果断,却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让她遭遇这种龌龊事,却又因为顾忌颇多,不能立时为她讨回公道,孩子必然是有所预料,心中不知如何委屈,才一改温婉的性子,竖起了浑身的刺。
暗叹一声,武安帝唤道:“儿啊,今日委屈你了,是为父的不是,你也知道咱家情况特殊,皇后和姜绍,后宫与前朝,错综复杂,需要徐徐图之。不过你放心,为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若是以前,武安帝定不会与秦无咎说这些,今日他看出来秦,无咎并非是素日表现出来的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儿,才提点她两句。
如果不是干系前朝,当年也不会出现二后并立的情况,虽然这些年他料理了不少恃功而骄的开国功臣,但皇后娘家掌着右军都督府的兵权,其内安插许多亲信,他只能从底层入手,一点点收回权力,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宜与皇后撕破脸皮。
至于姜绍,怪他看错了人,这两年自己对的态度偏向与他,朝臣们惯会察言观色,如今姜绍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如隐形太子一般,以前他乐见其成,今日却成了掣肘之处。
想到此武安帝闭了闭眼,总归是因为没有亲子的缘故,朝中在皇嗣上经不起一点震荡。
“朕想不通,他距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你一个公主又碍不着他什么,这般算计我儿对他有甚好处?你一向安分守己,他入继大统后好好待你,必然赢得一个贤名,按说万没有害你的理由。”
秦无咎抬头,眼圈有些发红,殿中没了旁人,她态度也和软下来,“爹,您是当局者迷,你说的那种好好待我的情况,前提是后继之君乃心胸开阔,知道以德报德的人,姜绍却狭隘偏执,他风光的时候绝对忍受不了出身上的瑕疵,我这个嫡公主的存在,就是他非正统出身的活证据,当然要提前抹杀掉。”
见武安帝皱眉不语,秦无咎再接再厉,“我娘跟我说过一件事,您记不记得老家村子里有户姓吴的人家?他们家大房没有男丁,当家的一朝离世,族里就安排过继了三房的儿子,过继不久,大房母女就都不见了,吴家放出风声说是母亲带着女儿改嫁去了,但左邻右舍都知道,那母女是被他们给卖掉的。”
“您说这是为何?无非是以小宗入继大宗,占了利益又不肯承情,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大房死绝了,既占了家产,又不用离了亲生父母,多好。”
秦无咎说的并不是无稽之谈,在她原本的时空线上,明朝的大礼仪之争,嘉靖皇帝就属于这一类,直言“是来做皇帝的,不是来做太子的”。
武安帝如醍醐灌顶,若姜绍真是如此偏执之人,这个解释是靠谱的,真因为如此,武安帝才更加愤怒,姜绍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以小宗入继大宗,这万里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不是祖传的,跟姜绍本宗一点关系没有,不承嗣凭什么让你继承大统?
“那姜绍为何现在就急着对你出手,他还没入主东宫呢,像如今这样败露了,只会让姜绍一败涂地,他不是这样胡来的人。”武安帝不自觉的想从秦无咎这里寻找答案。
“爹,若是并非是胡来,而是精心谋算呢?”秦无咎无奈,她爹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您别忘了,今日之前,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像爹说的那般,我娘也一直教导我,无论谁当皇帝,我也是铁打的公主,所以我只要安分守礼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用想,不用做。我照做了,在姜绍等人眼中,我就是个和软又好拿捏的人罢了,拜堂成了亲,再染上那种恶疾,怄也怄死了,肯定捂得严严实实的,哪敢让您知道,结局无非是顺理成章的病死,一点都妨碍不着姜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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