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碟,喜不喜欢他?”容问凝单刀直入地问:“你喜欢的话,就把他收养了。这样,你哥就不会劝着你嫁人了。你守着孩子,等老了,也有个依靠。”
碟儿以前跟阿辰在一起时,是计划过要收养孩子的,至少一儿一女。可是,现在阿辰不在了,她一个人,也可以收养吗?收养了孩子,就可以不嫁人了吗?也就变相替阿辰守着了。她看向容问凝:“我、我没有想过。”
“你现在就可以想,不过,要快些。孩子的家世是清白的,父母都死了,家里也没亲人了,不用担心将来会有人来同你争抢。”小靖的身世,安然只告诉了容问凝,其他人都不知道。
容问凝看得出来,安然一直这么养着小靖没有表态,是想等自己接受小靖之后,他才正式收养,他虽然跟自己耍横放狠话,其实心里是在乎自己的看法和感受的。
这么些年了,安然的性子一直那么清澈通透,不懂得掩饰,或者,他觉得寄园是他的家,寄园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他在家里不需要掩饰隐藏自己的情绪,便把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几乎清清楚楚摆在脸上。
寄园众人跟安然生活得久了,就都了解安然的性子了。阿碟也看出安然想收养小靖,只在等着容问凝表态,因此她有些谦卑地道:“义兄想收养,就让义兄好了。”她始终不敢叫安然“哥”,很疏远地称之为“义兄”。
“你傻呀!”容问凝不客气地劝道:“你是他妹,你想收养,他能不让给你?再说,你不想嫁人,怎么能够不嫁人?就只有收养一个孩子,守着孩子长大,就是你存身立世的根本。你哥一个大男人,将来娶了媳妇,想生几个没有?还个个都是亲生的,哪用得着现在收养别人的孩子?阿碟,你更需要收养一个孩子,这个事,你不能让着你哥,该抢的就要抢。”
碟儿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挨着小靖的小小身体坐下,随手拿起瓜子也剥了起来,她剥了没有自己吃,都喂进了小靖嘴里。
小靖已经很习惯碟儿这样的投喂,就着碟儿的手把瓜子仁吃了,不小心,小舌头还舔到了碟儿的指尖,在碟儿的指尖留了点口水。小靖赶紧拿自己的小手,帮碟儿把那点小口水擦了。
碟儿便握着他的小手儿问他:“小靖,你以后跟着碟姨姨过,好不好?碟姨姨不会再有其他的小孩子,会把你当亲生的一样,好不好?”
小靖停下剥瓜子的动作,小脸儿木然地看向碟儿,他习惯了寄园的生活后,无辜的大眼睛里不再盛满惊惧,而变得迷茫幽深,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心思,他仿佛对所有人都没有戒备,却又疏远防备着所有人的靠近。
小靖看了碟儿很久很久,碟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久到碟儿以为他不会有表示了时,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嗯。”
碟儿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倾身把小靖抱在怀里。小靖只是很被动地被抱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脸上仍旧木着。
碟儿在容问凝的鼓动下,过了几天,便找着机会,向安然提出要收养小靖。安然很是惊讶,继而反对,觉得一个姑娘家没出嫁就收养小孩,更不好找婆家。
碟儿说,收养了小靖,就不嫁人了,安心把小靖养大就好。
容问凝在一边跟着劝,说碟儿嫁人,哪有留在自家义兄身边好?嫁了人要应付婆婆小姑妯娌亲戚一大堆,保不定就要受欺负。就算对方孑然一身,也还是需要考虑油盐柴米这些事,事事都得自己上心操劳,哪有留在寄园,大家彼此照顾,宛如家人亲人一般,过得轻松又开心。更重要的是,碟儿不愿意嫁人呀!只要收养个孩子,有了立身之本,就可以三全其美。
安然架不住容问凝的劝说,就同意让碟儿收养小靖。碟儿让小靖跟着阿辰姓容,算是阿辰的骨血,至于名字么,寄园众人抓头挠腮也没想出一个好的来,后来,还是求方疏桐给想了一个,叫容修筠。
因容修筠到底是教坊司的逃犯,风头刚过,难保不出意外,容问凝便建议碟儿先收养着,且不上户,等过上几年,容修筠的眉眼样貌长得大变样了再去上户,就不怕被人来查了。
阿辰本就不姓容,木尘,问凝,抚菡,碟儿等人跟着姓容,只是为了能上在阿辰的户籍名下,也就没有祠堂可开,大家挑了个好日子,让容修筠朝阿辰的牌位叩了头,告诉他:“这就是你父亲,你记住了,你父亲姓容名辰。”他十分乖顺地向牌位叩了头,说:“儿子拜见父亲。”
随后,叫他向碟儿叩头,改口叫娘亲。容修筠憋了半天,只低低地叫了声:“姨姨。”那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向木然的小脸上流露出几分悲戚与倔强之色。
在他的记忆里,对父亲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是,他分明还记得母亲,母亲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母亲。
碟儿心软,舍不得他为难,下座抱起他,安慰道:“阿筠,没事的,就叫‘姨姨’吧。”她这辈子,没能明媒正娶嫁给阿辰,可是,她跟阿辰收养了一个共同的孩子,也算是拐着弯子跟阿辰守在一起了。
容修筠开始只是被动地被抱着,他听见碟儿喃喃地换着他的新名字:“阿筠,阿筠,阿筠。”他终于慢慢抬起小手臂,回抱了碟儿,低低地应了一声:“姨姨。”
两个孤单的人,将要相互依靠着,相依为命。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安然去瓦肆的客串表演和容问凝的商铺生意都渐渐上了正轨。
因为安然每旬去瓦肆客串表演一次,洛城的普通民众们终于看到了两届花魁的歌舞表演,对安然的歌舞追捧之极,一时之间,安然名声大噪,不光是在洛城,名声还远远向大唐境内的其他州郡传播开来。
那些喜欢安然歌舞的勋贵士绅,一再请不到安然上门表演,也不得不降尊迂贵,跑到瓦肆来跟平民百姓抢舍子座位。
安然的每一场歌舞都是一场盛事,每一支歌舞都让人们津津乐道,回味绵长。安然的每一支新舞出来,青楼伎坊都群起效仿,甚至会相互攀比谁效仿得更加形似神似或形神兼备。
在这么热闹的情况下,每天都有不少人想登门拜访,门房每天都会收一大叠拜帖。一般情况下,这些帖子都是容问凝来回帖处理,安然从来不管这些俗务琐事。
这些拜帖中,有不少是一些人家,想要结亲的拜帖。虽然安然现在不是官身了,但至少是良籍平民,而且还已经分家单过,又自由又自在,上到勋贵官宦,下到富家商户,想嫁给安然的女孩子简直不要太多了。
容问凝不好阻着安然的婚事,征求过安然的意思。安然觉得刚安定下来,暂时还没有结婚成家的打算,便让容问凝把那些疑似求亲的帖子,全都回了。
这一天,容问凝却把一张拜帖递给了安然。安然一看,却是东方明敬的拜帖,邀请安然去公主府叙旧。
本来东方家为了迎娶锦奾郡主,扩建了家宅,专门为郡主开辟了一处园子。不过后来锦奾郡子出嫁后,只在那园子住了很短一段时间,就闹脾气搬回了公主府。
东方家哪敢跟郡主杠上?便把东方明敬给送去了公主府,责令东方明敬一定要把郡主哄好了,再带回东方府。
哪知,锦奾郡主闹脾气,一闹就是六年,东方明敬便也在公主府住下了。
第209章 冒充夫人
第209章:冒充夫人
作者:天际驱驰
东方明敬跟锦奾郡主的这桩赐婚, 长久以来,都是洛城民众百姓和勋贵世家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安然看了帖子,却是一阵紧张, 他对公主府有心理阴影呀!这些年, 他一想起锦奾郡主, 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心里其实对这个刁蛮任性,大胆妄为又一往情深, 一意孤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郡主,有些害怕。
不过,安然倒也确实想见一见东方明敬。
自从在锦奾郡主的曲水流觞宴上,跟杜宁启和东方明敬结识之后, 三人颇为投契,常约在一起玩耍吃酒。本来三个人的情份挺好的, 彼此没有利益冲突,言笑无忌。
安然除了有几个交好的同窗外,难得交到朋友,很是珍惜跟杜宁启和东方明敬的友情。
安然也说不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东方明敬对他似乎都不大亲热了,渐渐同他疏远了。不过,这只是安然的一种感觉,在方太太出事前, 他们还是常常约在一起玩耍吃酒。
这次平安回到洛城, 东方明敬听到消息,只派人送了些不关痛痒的礼物来, 祝贺他平安提前回来。
安然收了礼物,本来是应该去登门拜谢的,不过安然回来后一直忙这忙那,就一直没有去上门拜谢。只安然心头知道,忙,是借口,他委实不想去公主府,情愿窝在家里陪小孩子玩。
东方明敬忽然送过来的拜帖,就让安然无路可退了。
虽然容问凝一直都不知道安然在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见安然看着那帖子,举棋不定,似有想拒绝之意。可安然跟东方明敬是好友,人家派了帖子相邀,委实没有拒绝之理,便道:“我陪你一起去。”
安然听了容问凝这话,顿时就觉得心头大定。不过他马上又苦恼了:“我怎么带你去呀?”东方明敬的帖子只邀请了安然叙旧,他怎么能够带上容问凝?他跟她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