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指玩弄着腿边猫儿的脸,“世子这般聪慧之人,应当知道如何做。”
苏湛羽平复下心绪,微肃看向他。
“我曾在赤云骑那么多年,尉迟大人不是不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听得此言,尉迟亓反而笑了,“世子连夜先行,来赴我今夜之约,又何必自欺欺人。”
语气是稳操胜券的自信。
双唇略微失了血色,苏湛羽闭了闭眼。
静默良久,终究还是开了口:“你想如何做?”
在那半裹的盈圆一掐,惹得地上的初吟媚媚娇音一声。
尉迟亓放开了美人,身子微微前倾,“世子想抱得美人归,只要那个人死了,他的一切,何愁不是你的。”
那双凤眸看似清弱,偶然却又是如鹰般黑沉。
尉迟亓一字一句,暗藏尖锐:“池衍,锋芒太盛。”
在提到那人名姓时,平和的嗓音显而易见地锐冷下来。
喘息深重,苏湛羽咬牙不语。
*
翌日,春日升起,浸染着整座九夷山。
静眠一夜的营地,士兵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整顿,预备继续行程。
今日锦虞起来得早,兴许是昨夜难得睡了回好觉,浑身舒畅。
她伸伸懒腰走出王帐,暖阳照着那张细腻的小脸,百般可人。
望见远处搭了个棚,弥散着烟气,不知道在煮什么。
那头的元青发现她,高高举起长汤勺,扬声呼唤:“表姑娘——”
锦虞愣了一下,隔着老远都嗅到了一丝香味。
嘴巴一馋,弯腰抱起跟在脚边的乌墨,走了过去。
到了棚下,她凑过去,朝沸沸扬扬的锅里望了一眼。
汤汁奶白,浓香四溢,光是闻上一闻,都诱人陶醉。
锦虞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绽颜叹道:“这什么呀?”
元青笑着,拿手中的汤勺在锅里翻了翻。
“上回在一品居,记得表姑娘爱吃金齑玉脍,这山里溪水初融,霜后鲈鱼,肉质最嫩了,且滋补,便抓了条给表姑娘煮汤喝。”
说着,取过一只陶瓷碗,舀了一大勺,递给她:“表姑娘尝尝,小心烫。”
锦虞早就饿了,将乌墨放在边上的竹凳,迫不及待接过。
低头小心吹了吹,碗中的热气拂在她双颊,灼上一缕粉红。
含住碗沿,抿了一口,一道温热流淌过舌尖,回味上来是无穷的鲜美。
杏眸一瞬清亮,直呼好喝。
“什么啊这么香?”
这时,元佑嗅着味儿来了,身后还随了几个士兵。
眼尖地往锅里一瞧,他随即“啧啧”两声,“好啊你小子,从前在军中都不见你煮鱼汤,表姑娘一来,伙食都不一样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应和。
元青怔了一怔,“这暖胃养颜的汤,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喝什么?”
脑子一转,反击了句:“莫不成,你们是认为这汤,表姑娘喝不得?”
那可不敢,元佑话锋一绕:“那得啊,咱未来的将军夫人,当得当得!”
到底年纪小,脸皮也薄,被这般一打趣,锦虞粉颊一下就升了温。
瓷碗捏在胸前,斜漾过去:“你、你说什么呢!”
话还未说完,便就一眼望见他们身后,那人正往这边走来。
四目遥遥相对。
明媚的春光映他面容俊美,一身银铠月袍,宛如谪仙一般。
偏偏那笑里含着些耐人寻味。
锦虞一瞬记起昨夜,他给自己上药时,百般拨弄,惹她忍不住出声,却又咬着她耳朵,要她轻点叫。
现在想忆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眼神略有些闪躲,锦虞倏地垂下目光,噤了声。
池衍走近后,见一群人围聚在小姑娘边上,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元佑摆摆手:“没事儿将军,就是元青给表姑娘煮了鱼汤。”
见那人脸蛋红扑扑的,盯着碗里的鱼汤一声不吭。
池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梢尽是温柔,“汤里掺酒了?脸这么红。”
听了这话,锦虞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都赖这元佑,每回都是他话最多。
抿抿唇,锦虞闷着声,娇软了下来:“他欺负我……”
看上去似乎受了极大委屈。
精湛的修眸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池衍挑了挑眉,“谁?”
锦虞一点儿不客气,小手指了过去:“他!”
指尖倒映瞳仁,元佑心跳咯噔停滞,突然头皮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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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秘密
果不其然, 随即便见男人寡淡的眼神慢悠悠瞟了过来。
元佑心道不好,霍然摇头:“将军,没有的事儿!”
而后讪讪一笑:“跟表姑娘开个玩笑, 玩笑……”
池衍还未出言,便听面前的小姑娘低哼了声。
眸中笑意轻闪, 他不露声色淡淡道:“什么玩笑,说来我听听。”
支支吾吾的, 元佑下意识看了眼其他人。
谁知大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目光一移, 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无情。
斟酌半晌, 元佑只好小声道:“就说……表姑娘……要给您当夫人。”
他还敢说!
锦虞秀眸暗瞪,却是往身边那人的暗银麟纹战靴上踢了一脚。
池衍嘴角略微上抬了下。
元佑那话没什么不对, 反而合他心意,只是小女儿家害羞,听不得。
向他告状, 那他自然也只能顺着。
池衍面上瞧不出情绪, 语气也是古井无波:“我记得, 原先批了你下月回家娶妻。”
说到喜事, 元佑忙不迭笑着点头。
然而下一刻, 便听那人不咸不淡道:“以后再说吧。”
“……”
一阵风刮到脸上, 元佑差点化了,他就说了句老实的话, 怎么就这样了?
虽说是自己的亲兄弟和准嫂子,元青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咳,表姑娘,属下再给你盛一碗。”
见元佑那憋屈到不行的表情,锦虞这才满意了。
继续高高兴兴喝起了美味的鱼汤。
偶尔挑出几块肥嫩的肉, 喂给竹凳上的乌墨。
不过,锦虞心里是知道的,那人也就是说说,吓他一吓。
他对下属有多好,这天下诸数将领,没有人能比得了。
“将军——”
便在这时,一名守兵快步而来,禀道:“墨侍卫在营外,说甚世子爷有急事,要与您交代。”
都知墨陵是苏湛羽的随侍,向来寸步不离,眼下他去而复返,又是只身前来,便知要言绝非轻如鸿毛的小事。
只是跟着那人行军多年,惯常血雨里来去,众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便就没在意。
片刻之后,池衍眉目间风云不惊:“让他进来。”
守兵领命下去,不多时,便见墨陵自营外疾步走来。
离那人三步远,止住,端身扶剑行礼:“属下墨陵,见过池将军。”
边上,锦虞坐在半矮的竹凳喝汤,清红裙摆逶迤及地。
乌墨一团雪白,乖巧伏在她双腿上等投喂。
春光倾洒下来,满目温暖静好。
柔和的视线从她身上敛回,池衍淡言:“何事?”
墨陵一瞬细微迟疑,随后便如往常面色古板单一。
一封书信取于袖中,他双手呈上:“世子爷吩咐,让属下将此信亲手交与将军。”
目光垂落,那信封乃牙色花笺,但凡楚京之人都能一眼得知,此信出自高官重臣之手。
池衍俊眼微细,随手接过,修指灵活拆封,折开纸笺。
随目之所及,他眸中骤然闪过一道深芒,沉下的眉目中肃冷渐重。
旁侧的元佑觉他异样,也正了色:“将军,发生何事了?”
极少见他默冷至此的神情,元佑不由顿住了话语。
信中落款,是尉迟亓的私印,绝无可能造假。
故而池衍并不怀疑信中所言真假与否。
只是信里说的事,仿佛掀起了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花色信笺因他指间收紧的力道褶出深深皱痕。
显然,他动了怒。
气氛陡然凝重。
锦虞怔愣须臾,茫然中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情。
面无笑容,透心的冷,浅褐瞳折射出的暗光,如刃如丝。
他无声,良久的死寂令四下氛围越发沉闷慑人。
墨陵目露犹豫,踌躇多时,还是遵从命令,道:“将军,此信来自京都,死侍本是要暗中送往临淮,但半道被王府眼线拦截,世子爷归府途中得知,便命属下即刻赶来。”
完美的措辞,听上去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