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宁再睁眼时, 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压抑至极中带着点点血腥味。她多年在血腥中行走,按理来说应该早习惯,但这里的血腥味却有一股凝久不散的怨气和恶意,让人毛骨悚然。
她……刚刚应该还在淮堡东城。
蓝宁并没有丧失理智, 依然记得自己之前的事。
这时候黑暗渐渐散开,开始能看得清远处的景象, 蓝宁不自觉随着光亮处走去。
各种瞳色的人,她看见紫瞳、绿瞳……还有一位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眼睛。
蓝宁伸手在这些人面前挥了挥,并没有被他们看见,这是幻象还是……投影?
皱眉不断往前走,蓝宁发现这里的人似乎过得不好, 每个人皆行色匆匆,脸上仇大苦深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终于在一道城门下停下,蓝宁抬头看向城门,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太眼熟。
‘义城’——这两个字刻在当初他们三人从淮堡出来头一个遇见的城门。
蓝宁心中好奇越来越浓厚,下意识随着人群进城,一进去便发现和现在的义城结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原本衰败的义城在这个幻想或投影中却显得庄严厚重。
前方应该是发生了骚乱,不少人朝那边走去,蓝宁顺着人流朝前走去。
一个蓝瞳玄瞳师被按倒在地,面前站了一个黑色眼睛和一个……白瞳?
蓝宁目光落在站着的两人位置若有所思,他们一前一后站立,白瞳玄瞳师有意无意挡住其他方向窥探黑瞳玄瞳师。
这是一个低位者对高位者的自然反应,如果换上一个武师,百分百是护卫的姿态。
蓝宁在天元学院是见过银氏的,那两位白瞳玄瞳师对上整片大陆的最高统领者也依然是八方不动,自成世界。
她不认为这位白瞳不是银氏,从刚才一直走过来那么多玄瞳师,连紫瞳都随处可见,而白瞳依然少见。
他们在说话,蓝宁听不见,只能看到人张口说话。
蓝瞳在辩解,却并没有打动站立的人,很快被拖走。蓝宁也看出黑瞳的男人应该在人群中权力最高,他很快便离开,那位白瞳紧随其后。
正要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哪,蓝宁忽然回到了现实。
“……”蓝宁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紫连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再一转,地面上躺着被紫连炔劈成两半的木盒。
雷皓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才蓝宁突然像被吸取心神的样子把众人吓一跳,宫兴离蓝宁最近,直接想拿回木盒,却被木盒上的光给弹回来。紫连炔反应奇快,一道玄力打向华子,带着浓郁至极的杀意。
饶是华子反应再快,也被打飞了出去。
接着紫连炔揽住蓝宁,用尽一切力量毁去木盒。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力量,即便是旁边两位圣阶都有些熬不住,他们甚至需要放了防护罩护着雷皓石和宫兴他们。
“你怎么毁了盒子?”蓝宁正觉得跟上去会有什么发现,结果被拉了出来,蹲下去想捡起那碎成两半的盒子。
紫连炔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中,低喝:“别碰!”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惊怒。
宫兴试探地捡起来木盒,拿在手里却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察觉到木盒上有什么奇怪的气息。
“我没事。”蓝宁无奈,这人怎么越来越霸道。
雷皓石也不太赞同蓝宁碰:“刚才你脸色一下子变了,气息不断变弱,那盒子有问题。”
宫兴将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敢说话,他其实不觉得蓝宁气息有问题,刚才确实她有一瞬间像是要消失,但后面明显稳定下来。
“我没事,那盒子给我。”蓝宁握住紫连炔的手,在他掌心按了按,示意他别紧张,“我刚才看到了一些东西。”
这时候华子吐掉口中的血,缓慢站起来:“我说兄弟,下次出手能不能给个提示?”
他一个努力生活,认真工作的人,现在还要过来当好人,怎么就落到被人一挥手就飞出去的下场。
好人果然难当吗?
华子跳脚:“这盒子是我师父的,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有本事你去找他算账。”
紫连炔只是用冷漠眼神看着华子,但凡他有一丝异常举动,下一秒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蓝宁对身边这位浑身紧绷的人实在无奈,扭头对他道:“我没事,你先缓缓。”
“兴子,盒子给我。”
宫兴在紫连炔冰冷的眼神中,顶着压力再一次递给蓝宁。
蓝宁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反应,在将盒子拼接好,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进不去了?”蓝宁将盒子扔给宫兴,“现在还能不能驱散恶意?”
宫兴打量了一番点头:“还能。”
“蓝宁,你刚才看见什么?”雷皓石没忍住好奇问道。
“义城。”蓝宁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一切,问旁边的紫连炔,“银氏家族的人一直都在天都?”
“嗯,银氏的人不轻易外出,一般无事一生只在天都范围内。”紫连炔:“你看见了银氏的人?”
蓝宁摇头:“不是。”
“回去吧。”蓝宁见进不去也没了心思站在外面,“华子你去找兰卉治疗。”
华子嘀嘀咕咕一句,在紫连炔眼神扫过来之前溜之大吉,他太难了!
蓝宁一边走一边回忆之前看见的那几个人,她在天元学院学过历史,那些书本上讲的领导完全是紫氏,至于银氏属于独自美丽的那种,不干涉任何政事,只在关键时刻出手。
从来没有黑瞳的玄瞳师,除了紫连炔三人,至今为止所有人都以为她戴了假瞳。
“在想什么?”紫连炔依然牵着蓝宁,他背后湿了一片,其实现在已经有些力竭,刚才毁去那盒子,花费了太多玄力。
蓝宁歪了歪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蓝瞳的人好像都有问题。”
第112章
蓝宁给紫连炔几人说了自己之前看见的场景, 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紫连炔,他从没有在任何典籍中看见过关于黑瞳的记载或者说银氏曾经侍于人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虚空灵树的禁锢给打破,这样或许能抵除恶意。”雷皓石总觉得越芊在酝酿着更大的计划。
“今天晚上九点从地道进去。”紫连炔转了转手腕, 那道打进虚空灵树的玄力是破坏禁锢的最后屏障。
这时候紫昼打来通讯, 脸色难看:“医师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是针对你的一种药剂。”
紫连炔丝毫不意外, 他只问道:“大伯呢?”
紫昼:“刚才我拿着酒的检测结果找他,他承认了。”
“大伯他一个人没这个胆子。”紫连炔淡淡道,“父亲,该查查大陆有谁在后面搅浑水。”
紫昼点头, 他这么多年的家主当下来, 紫家的势力早全部在手中握着, 他大哥如果当年脑子稍微强于自己, 这家主的位子都不至于他来坐。
“你那边怎么样?”紫昼更担心的是自己儿子,到现在淮堡都没有出现,紫家内部甚至有人怀疑淮堡在什么虚空间。
“现在还没什么动静。”紫连炔顿了顿问,“父亲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过黑瞳玄瞳师?”
“你说你的修侣?”紫昼第一反应是蓝宁。
紫连炔:“……”若是没有蓝宁在这里, 他或许不会有反应,但现在当着蓝宁的面。
紫连炔错眼去看旁边的蓝宁, 她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探过头道:“不是我,另外的黑色眼睛。”
紫昼愣了愣:“你戴得不是假瞳?”
大概是有商家看见过蓝宁的黑瞳,觉得是商机,现在街上已经开始流行这种颜色。
蓝宁:“……”
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只能等到晚上去宫家,准备破坏虚空灵树的禁锢。
紫连炔负责禁锢,宫兴和雷皓石负责去宫兴父母屋外查探发生了什么,导致恶意源源不断冒出。兰湛领着人在地道候着,一有什么事好支援。
蓝宁坚持也要去,她带着那破了的箱子靠近西城到处走了走,发现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你和我一起。”最后紫连炔同意了,但必须要求蓝宁呆在自己身边。
是夜,一行人从地道慢慢抵达宫家,紫连炔刚一出来便察觉到有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宫家。
“卧槽,她这是在这里干了什么?”宫兴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脸黑成锅底,这要是他二叔过来得气成什么样。
几人没有多说,互相看了看,便分头行动。
宫兴和雷皓石倒没什么压力,越往宫兴父母房间走,守卫的人越少越荒凉。
“虽然我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但我觉得不对劲。”雷皓石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不是说宫家里面有不少守卫,人都去哪?”
宫兴摇头:“我们先去看看。”
到了宫兴父母房间附近,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死去,房门打开,上面还有个洞。
在宫兴眼中,西城这些日子半空中越来越浓郁的恶意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我觉得不舒服。”雷皓石突然道。
宫兴有些紧张看了过来:“你不舒服?”张手就要给他套防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