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想了想,眉开眼笑的,“对!”
站在脚踏上,等丫鬟给她系好了斗篷上的带子,又戴上了长耳朵兔子帽,阿福急急忙忙地跑去了昭华郡主的院子。
吃过了早饭,没过多久,秦斐就上门了。他俊脸上有点儿黑,不为别的,身后跟了两条尾巴。
翊郡王和诚郡王。
翊郡王当初出宫建府,也没选别的地方,就在豫王府隔壁,是靖安侯府隔壁的隔壁。
至于诚郡王,原本就是个好好是是的脾气,温吞了点,又得了他母妃的话,凡事只看着二哥,因此选府址的时候,干脆也选在了翊郡王府的隔壁。
这一条街上,原本就定国公府和靖安侯府两家。现下倒好,一下子多了三个郡王府。
秦斐深恨自己嘴贱——竟然跟翊郡王这个大嘴巴堂兄炫耀阿福表妹要请他赏雪,还要亲自烤鹿肉给他吃。结果,一大早上翊郡王就死皮赖脸来跟着自己蹭饭了。他自己来还不算,还拉扯着腼腆的诚郡王兄,叫他连拒绝的话都不好出口。
阿福不嫌热闹,指挥着三个郡王表哥给她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儿,又坐在了冰车上,秦斐推着跑了不知道多少圈儿。
没多一会儿,薛凊兄妹也都来了。国公府里没有种梅花,这几个是隔着墙闻见了红梅清冷寒远的香气过来的。昭华郡主正在安排着年下的事情,便让人将兄妹几个送到了花园子里。
坐在冰车上的阿福一抬头,用力挥舞着手,“大哥哥!”
这一张嘴,眼前都是白色的哈气。
“你倒是会玩。”薛凊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白狐狸皮子的大氅,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冰面。用力跺了跺脚,觉得冰面甚是结实,才转身叫薛婧等人也上来。
薛婳胆小,摇手表示自己就不上去了。薛婧和薛娇笑话了她一下,手拉着手上了冰面,怕摔着,就蹭着往前走。
就这样小心翼翼,没走几步,薛娇还是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坐了下去。她这一摔,薛婧也没有能幸免,跟着坐下了。姐妹两个滚了一身的雪,互相抱怨了一番才爬起来。
阿福在冰车上笑得前仰后合。当然,她穿的多了些,球似的,也看不出仰合来。
薛婧气得弯腰团了一捧雪去砸阿福,阿福尖叫着从冰车上滚下来,连爬带跑地要逃。
又哪里能够逃得掉呢?
被薛婧抓住了,两个人纠纠缠缠的,站不稳又抱着摔成了一团。
冬天里,水面冻得结实,硬得很。阿福被摔得眼泪汪汪的,薛婧只好又哄她。
都是少年人,这边还没闹够,那面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诚郡王居然也攥了拳头大的个雪球,拍在了薛凊的肩上。
阿福就看到她那个平日里温润秀雅文文弱弱的大哥哥,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诚郡王殿下按在了雪堆里……
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子,还是丫鬟在水榭里喊阿福,说是鹿肉都预备好了,阿福才意犹未尽地又指挥着三个郡王表哥和一个堂兄,堆了个大大的雪人才罢休。
昭华郡主让厨下预备了许多新鲜的肉腌制好了。因想着阿福这丫头要玩雪,光是烤着吃怕是不好,水榭里摆了张黄花梨木的大桌子,上面是沸腾着水花儿的热锅子。
至于烤架,则被安置在了窗边。
一角处还有个红泥小火炉,上面煮着茶。
众人玩闹了一会儿,倒也不觉得冷。走进水榭,便觉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婳已经除下了外面的斗篷,穿了件儿粉紫色的对襟棉袄,领口和袖口都滚着雪白的兔毛。阿福等人尚未进来的时候,薛婳便已经指挥着丫鬟们倒了滚热的茶出来,又让人烫上了酒。
“好香啊!”阿福让丫鬟扫了头上身上的雪,然后才脱下斗篷,奔到圆桌旁,闻着美人耸肩瓶子里的梅花,闭着眼睛赞道。
“看看你闹的,头发都湿了。”秦斐先让人拿了布巾,亲自给阿福将额前的湿发擦干了。
翊郡王在水榭门口,一边自己解斗篷,一边捅了诚郡王一下子。
诚郡王不明所以,便又捅了捅薛凊。
薛凊本来是低着头掸身上的雪,被这一碰,抬起头就看见了秦斐正在无微不至地照顾阿福,连旁边站着的丫鬟都插不上手了。
他眉心皱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温雅模样。
涮锅子,烤鹿肉,几个少年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身份高低的隔阂。又有阿福和薛婧这两个话唠,嘻嘻哈哈地很能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得倒也都是心满意足。
饭后,靖安侯和昭华郡主过来了。秦斐薛凊四个人陪着夫妻二人说话吃茶,阿福和薛婧薛娇的衣服蹭了雪,女孩儿们便一起去了阿福那里换干净的衣裳。
“听说了不,大哥哥把薛嫣的贴身丫鬟锦儿发落了出去。”
打发人回国公府去取衣裳的空档里,薛婧薛娇已经脱下了外面的衣裙,两个人和着裹了条锦被坐在了熏笼上,对着阿福八卦。
薛嫣一倒霉,她就幸灾乐祸,许氏说了多少回都不带改的。
“咦,为什么呀?”阿福让丫鬟找了身自己新做的衣裳给薛娇,她们两个身量相近。
她疑惑,“大哥哥心软纯善,一定是锦儿做了错事。”
“……”薛婧沉默了一下。阿福到底哪只眼睛看出大哥心软纯善了?胆子大如她,见了大哥哥,都总是屏气凝神地不敢淘气哪。
薛娇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急急忙忙地举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个锦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说是今年咱们家里给顾外祖家的年礼不如往年丰厚了,就跟二姐姐说了。二姐姐问到了大哥哥跟前呢。”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薛婧。
薛婧冷笑,“八成还不止呢,是不是还得说,年礼顾家许家是一样的了?”
薛娇吐了吐舌头,没否认。
阿福:“……”
“我说呢,大哥哥那样的恼怒。”薛婧哼哼了两声,“往年的节礼,往哪家姻亲的不都一样?不过是父亲看在薛嫣住在顾家的份上,自己另外添了而已。今年顾薇险些算计了大哥哥,父亲不气才怪,自然不会再额外添置。薛嫣这就坐不住了?她是不是觉得,咱们薛家的东西,一股脑都送到顾家去才好哪?”
“四妹妹!”薛婳手里捧着个小手炉,不赞同地瞪了薛婧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二姐姐也是被那个丫鬟挑拨了。”
说薛嫣偏向顾家,这不假。不过要说薛婧的那些话,便是有些个置气了。“你这说话不过心的,万一传出去,又是一场罚。”
薛婧撇了撇嘴,“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们都不许往外说啊……”
她伸出手来指着阿福,“尤其是你,不许和二婶说。”
“哦。”
阿福点头如捣蒜,“我嘴严实着呢。”
薛婳三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姐妹七个,除了小七还不会说话之外,就数阿福嘴巴大。丁大点儿的事,一准儿跟娘说完了跟爹说,现下说不定还要跟那个豫王表哥说上一说。
“呵呵……”
薛婧嗤笑,“有的人哪,真是好有自知之明哦。”
阿福怒了,扑过去一把掀开了锦被,“说什么哪你!”
第59章 我没脸见人了!
翊郡王诚郡王不似秦斐那般脸皮厚实, 与靖安侯夫妻两个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去。薛凊看看袍角上留下了些水渍,他素来有些个洁癖, 也先行回去了。
秦斐便和靖安侯在水榭里对弈。昭华郡主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惫, 嘱咐这两个人别在水榭里待久了,自回去歇着。
“兵部武库司的霍长鹤, 最近陷了进去。”靖安侯一袭水青色锦袍, 儒雅清隽, 棋风却是凌厉异常。
兵部武库司主事, 在京城里不算多大的官儿。靖安侯之所以提起,是因为这位主事姓霍。
秦斐并不太善棋道。哪怕是两世为人, 在靖安侯跟前,也是勉力支撑。
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枚棋子,眼睛盯在棋盘上, 似乎是在思索落子在哪里。对靖安侯说的事情, 不在意地笑着应了一声, “是, 武库司郎中霍长鹤。”
“承恩公府的旁支哪。”靖安侯笑了一声, “兵部武库司郎中, 肥缺哪。”
承恩公府这些年,也颇安插了些子弟在朝中, 不过底蕴有限,出挑的不多。正如靖安侯说的,武库司郎中是众人皆知的肥缺,能爬到这个位置,也算霍家子弟中资质不错的了。
赶在年前被抓了……
靖安侯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
“太过贪了。”手指摩挲着棋子,秦斐冷笑,“武库司里送到禁军的兵器,不至于烂的不能用,也是够看的了。天子脚下犹是如此,边军可想而知。”
前世他大多时候是在边境驻守,地方上也自有武备库,并不十分清楚京中兵部的事。还是数年后,已经升任了兵部侍郎的霍长鹤贪墨事发,他才知道的。
如今说不得,他只好早上几年,请霍长鹤先往刑部大狱里住上一段日子了。
“须得当心。”靖安侯提醒了一声。
这次事发,正赶在年底,皇帝只令将人羁押刑部,并未命三司会审,因此上靖安侯并未了解太多,只是知道皇帝在御书房里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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