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陪伴
痘子发了出来,高热的情况有所好转。可那钻心挠肝的痒却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晓晓怕他忍不住去挠,这些天除了盯着他吃药,就坐在旁边给他讲故事。痘子没灌满浆被挠破很容易引发感染,到时又是麻烦。
“行径半日,也不见人烟村舍,三藏腹中饥饿,顿时又想起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大徒弟。若是他在,此刻……”
“讲过了。晓晓你能不能专心点儿。”
“是嘛。”小女孩颇为惆怅的叹口气“这个不好听,我给你讲个东方玄幻《完美世界》。
石村,位于苍莽大山深处。四周高峰大壑……”
郝瑞然忍着身上奇痒钻心无奈的翻个白眼。这都是第几个开头了,每次都没有结尾,这烂尾的毛病真是让人牙痒痒啊。
可有可无的听着妹妹瞎掰,没一阵他开始进入剧情,心情随着主人公的遭遇跌宕起伏。暂时忘了身上的难受。
俩人就这么过了五六天,晓晓的故事讲得颠三倒四,男孩听的津津有味。对妹妹佩服不已。每每脸上奇痒钻心想挠时,就想到妹妹说的变丑了娶不到媳妇,只好努力压下。在心里想别的分散心神。
痘子已经开始破皮流脓,郝瑞然本来清秀的脸早已没法看。晓晓见过不少出痘的人,知道它发的时候有多痒,像他这样真能忍住不挠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孩子聪慧、有耐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几岁的小女孩发出长辈般的欣慰,那边的郝瑞然自生病后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啊!我成丑八怪了。”
男孩惊叫一声,拿着镜子的春雨都忘了自己要干嘛了。在晓晓挥手后才赶快退出了屋子。
“别吼,别吼。男子汉大丈夫的,怕什么丑啊!”
“你说的,丑八怪娶不到媳妇。”
“哈哈……你才多大就想媳妇。”
郝瑞然被小女孩调侃的满脸通红,不过他脸上全是痘痘,一大半已经破皮流脓,脸再红也根本看不出来。
又羞又囧,晚饭沉默的吃完,他躺到炕上再不吭声。故事也不听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任萧晓怎么逗,就是不理她。
“哎,哎,我说,真的生气了?”
小男孩来回的转都躲不过,干脆拽起被子捂住了脸。
人家不理她,她无聊的坐在炕沿晃荡双腿玩。服侍的宫人已经将饭桌撤下,春雨开口小声的问。
“姑娘,要不要洗头?”
她昨儿就说要洗,结果跑去折了支梅花回来就给忘到了后脑勺。今天春雨早早的做了准备,屋里地龙烧的热乎,晚上洗了擦干不出门也不怕受凉风寒。
“好。”
有侍女服侍,她只需躺着就好。这也是她喜欢做恶毒女配扮演任务的一个重要因素。
洗好擦干,她坐在凳子上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满头青丝。圆润的小脸被热气蒸腾,双眸好似噙着春水,嘴唇嫣红如瓶中梅花。可爱漂亮的让人想咬一口。
理顺满头青丝,她扔下梳子上了炕。猝不及防的掀开郝瑞然蒙着头的被子。“行了,别生气了。你成了丑八怪娶不到媳妇,那我嫁给你好了。”
小男孩呆住了,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别扭。萧晓笑嘻嘻的坐下“我刚才想到一个特好笑的笑话,你要不要听?”
问完了,她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的开始讲《逗你玩》“……谁偷衣裳?逗你玩。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她自己笑的前合后仰,地上的春雨和绣竹也满是笑意。转头瞧瞧郝瑞然,咧着嘴好像也在笑。
小屁孩而已,姐姐还治不了你了。一段笑话过去,这不就好了嘛。
郝瑞然的情况一直挺稳定,胡太医两天前就回了宫,这里只余一个李太医在。当晚看过情况开了药后,老头儿回了后院休息。
结果,半夜他忽然发起了高烧,四肢抽搐、牙关紧闭,怎么叫都没有反应。绣竹正担心着,忽然发现他居然不动了,大着胆子伸手一探,这下更惊的魂飞天外。
“没气了。”
晓晓已经仔细的观察了他的情况,呼吸微弱昏迷不醒。此时接过春雨递过来的针包,拿起一把银针依次扎入他身上的穴位,随后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对准他的中指就扎了进去。接着第二根扎进了食指。
长长的银针扎进去,围观的侍女们都好似感觉到了疼。十指连心啊,这萧家姑娘真下的去手。
“啊!”郝瑞然发出一声喊,随之恢复了呼吸心跳。绣竹担忧害怕之余不禁对这个几岁的女孩再次刮目相看。
“醒了吗?”
虽然已经探过颈动脉,萧晓还是出声询问。高烧、昏迷、抽搐,极容易引发室颤。这里可没有除颤仪,若是不能及时苏醒,是非常危险的事儿。
“嗯……”晓晓,我手好疼。这话忍着没出口,他是男子汉,不可以增加妹妹的负担,让她担心。
抬手将银针取出,李太医也姗姗来迟。检查过后对这个小女孩更加疑惑不解。小小年纪出手干脆利落,看样子也是早有准备。银针、退烧药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真的没事了吗?”绣竹开口问。
“暂时无事。”李太医也忐忑得很“要不,微臣留在这儿,好随时查看情况。”
有这小姑娘,紧急的都可以处理。不过他们不放心,自己也得表明立场。之后万一有什么情况,他在陛下面前也好分辨。太后一天一问,皇上也每日询问情况,由不得他不上心。
“那我回厢房睡。”
这屋里就一盘炕,春雨她们都挤在塌上。他留下来总得有个地方休息,外表是小孩,内心是成人的萧晓可接受不了跟个大男人同床。
“不要。”郝瑞然一听她要走,急的伸手就要拽她。胳膊伸到半空才想起来,自己最好不要跟她接触,又触电一般收回。
“你别走。”
他白净的小脸此时坑坑洼洼犹如癞□□,只一双眼眸更加清亮,望着她时满是依恋、不舍。
对抗疾病,心理因素占据很大成分。若是泄了气,心中恐惧害怕,再好的良药也难发挥作用。
“好,我陪你。你睡吧,闭上眼睛。”
身上难受,好多天没好好睡过了。一直休息不好,人的免疫力也是会下降的。
郝瑞然乖乖的闭上眼,李太医无声的行了礼转身告退。出了屋子才小声的叮嘱耳房里守夜的太监。
“殿下有什么情况赶快去叫老夫。”
“是。大人慢走。这里我们看着。”
重新关了屋门,郝瑞然睁开眼看妹妹还在,清亮的眼眸露出喜悦。晓晓打个哈欠,回头冲他摆摆手。
“快睡。”
“睡不着。”
“哈……闭上眼睛,我给你唱催眠曲,听着就能睡着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声音越来越低,没把对方哄睡着,她自己倒沉沉睡去。小猪一样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男孩望着她咧嘴笑,漆黑的眼眸闪耀着明亮的光,好像小太阳一般灼热。塌上俩侍女也睡着了,屋外传来“飒飒”雪落。他身上的疱疹都破了,身体又疼又痒难受的不行,心里却从未有过的安宁。
窗户本来是要封死的,是萧晓坚决不许。而且每日中午最暖的时候都让春雨开窗通风,是以他每日药不离口,这屋里却没多少药味。她让人每天都剪了梅花来插瓶,鼻翼间反倒充盈着淡淡的梅香。
盛放的梅花、女孩的笑语,侍女轻快的动作,温暖淡雅的空间,这生机勃勃的一切将他从死亡的阴影中完全拉了出来,绣竹、春雨都是得过天花的,他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好。而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这种要命的病症。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男孩不由奇怪的皱起了眉头。看来他的病是不要紧了,连最担心的绣竹都没十二时辰不离左右看护。
“别乱动,胳膊又要掉了。”
“姑娘,要不用木头当胳膊吧。插上去保管不掉。”
“不行,我就要一致的,我们再来,我就不信了,做不好一条胳膊。”
“萧姑娘,您要的围巾帽子还有胡萝卜大黑豆都拿来了。”
“好啊,好啊,胡萝卜做鼻子,黑豆做眼睛,都给我安好。”
郝瑞然的目光被窗户遮挡,不过在他的脑海已经勾勒出了屋外堆雪人的画面。坑坑洼洼的小脸满是笑意,身上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郝瑞然,你醒了。”萧晓掀开门帘进来,两步跑到他面前“昨夜的雪下的可大了,现在都没停。我堆的雪人都被落雪给覆成了大胖子。你要不要看,我在窗户上捅个窟窿,你就能看到了。”
郝瑞然笑着点头,绣竹本想反对的。最终还是没开口。开窗通风换气有利于杀灭病毒,而且空气新鲜人才能舒服。这些话都是萧家姑娘说的,殿下也由着她。且这些措施的确挺有用,殿下的病情眼看一日日在好转。
郝瑞然身上的疱疹还未完全结痂,所以穿衣服不便。萧晓让他裹着棉被坐到窗前,伸手在茶杯里沾了些水将窗纸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