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柔见凌酒酒丝毫不觉羞耻,当下也不服输地打开盒子——
然后差点被闪瞎眼。
盒子里赫然是满满的乾坤戒,隐隐发出的灵蕴光泽几乎喷薄而出,一眼便知是筑基修士能使用的最高级的乾坤戒。
师尊也给过自己一个,当时,身边的师妹还羡慕了她好久……
明瑾柔抬起眼嗔视凌酒酒。
这讨厌的有钱人!
附近其他的轮值修士终于发现此处队伍一动不动,抽身过来抓了个围观的修士问清原委,当下上前对明瑾柔道:“明师妹,闹够了没?”
那人是天阙峰的剑修,修为已经是筑基大圆满,明瑾柔只有筑基后期,她自知打不过,当下就乖顺起来,任由那剑修把盒子从她手里拿走,递给凌酒酒。
然,心中却是不忿,眼中情绪如海浪翻涌。
这凌酒酒只会仗着别人撑腰,算什么修士!
剑修看了看凌酒酒,又看了看谢翎翎和谭姝雪,宽厚道:“没事了,去吧。”
说完略带失望地看了明瑾柔一眼,转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分发信件了。
谢翎翎见凌酒酒也拿到盒子,一手拉一个好朋友,大松一口气,道:“走啦走啦,咱们走吧。”
凌酒酒点点头,三人还没走远,却听身后传来尖锐的女声。
明瑾柔探着身子,杠上开花,指桑骂槐道:“这是昭虹学堂,一切以修炼为先!谢师弟我劝你不要天天伸着耳朵,对其他修士用合欢宗那套勾引人的伎俩!还有凌师妹,不要仗着自己是天生道胎就懈怠,下次再罚站,丢的是天阙峰的脸!”
谢翎翎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闻言一抖,像一个犁地的老牛般,艰难地拽着凌酒酒和谭姝雪走。
在他们背后,明瑾柔还不解气,心里继续数着凌酒酒的不是——
听柳师姐说,凌酒酒天天缠着姬师兄,她看似无辜,其实私下贿赂了姬师兄和长霄师尊,这才成为了真传弟子。
不仅如此,她甚至挑拨姬师兄和柳师姐的关系,用心歹毒。
更可恶的是,她弄得柳师姐日日郁郁寡欢跟师尊哭诉,害她们其余弟子都没时间找师尊指点解惑!
念及此,她生怕凌酒酒听不见,再添一句道:“喂!师尊说过‘人在做天在看’!就算你纠缠姬师兄,他有心徇私也未护得住你!”
周围群众立刻不想取信了。
他们想快乐吃瓜。
哇哦!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
凌酒酒一顿,扭头就往回走,谭姝雪也忍无可忍,可怜谢翎翎实属拉不住她们,反而像个洪水中的小猪崽被她俩拽着往前走,脸上还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凌酒酒面无表情,手在剑上握紧。
谢翎翎的耳朵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露出来?
就因为这象征着他是妖修?
还有,虽然姬沉每天早上都拉她练剑,害得她睡不了懒觉,总是抓着她学这学那十分严厉,还有,今天又训了她,但是——
但是没有但是!
她凌酒酒就是不许别人说姬沉坏话!
最重要的是——
明瑾柔这么喊出来,大家不就更以为她在倒追姬沉了吗!!
凌酒酒快步上前,“砰”一下把剑拍在明瑾柔面前。
这一下将桌上玉简都拍得震了震。
明瑾柔看向凌酒酒,却见她脸上没有暴怒,反而显得平静,或者说——
是淡漠,类似于姬师兄那种,漫不经心却带着审视的淡漠。
明瑾柔像是强光下的蚂蚁,一瞬间心中一突,无所适从。
耳边,传来凌酒酒冷冽的声音。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凌酒酒!”
明瑾柔:?
凌酒酒抿唇一笑,道:“第二,明师姐,你张口就来,信口胡诌,歧视外族修士,捏造我师兄徇私枉法,捅到师长那里必定比辛扬罚得更重。”
明瑾柔缓过神来,鼻尖一抬,逞强道:“昭虹学堂,言论自由,你休想侵犯我说话的权利!”
此言一出,凌酒酒直接被杠笑了,她明眸一转,知道跟明瑾柔这种活在自己逻辑里的人没法讲道理,于是缓声道:“明师姐,那你是想侵犯我说话的权利吗?”
明瑾柔不以为意地一撇嘴,道:“你若非要告小状,我也拦不住,毕竟师尊说过‘修士道法自然切磋技艺,小人蝇营狗苟难安好心’,你与我切磋,我欢迎,你要中伤我,那我同样风雨无惧!”
一番话,将凌酒酒架在高处,若她不答应切磋,就是小人要中伤明瑾柔了。
此言一出,谭姝雪脸色大变,立刻拽着凌酒酒,又急又气,小声道:“酒酒,你别答应,打不过明师姐的,她已经筑基后期了,你只有筑基中期呀!”
凌酒酒拍了拍谭姝雪的手臂表示安抚,才脆生生道:“那么,明日观微丘,恭候明师姐。”
她转头对周围道:“请诸位同学见证,若明师姐输了,便跟我们好好道歉。”
明瑾柔讥诮一笑,大大方方道:“凌师妹口气不小,如果你输了呢?”
凌酒酒无所谓地挑挑眉,道:“师姐,我输了,那我这个琉璃城买菜就给的盒子,送给你。”
围观众人都一惊,暗恨跟凌酒酒比试的怎么不是自己。
那盒子价值连城呢!
明瑾柔脸上一红,道:“一言为定!”
昭虹学堂鼓励学生互相切磋,一时间其他修士也不好出言阻止,这场比试便算定下了。
晚课是自行入定修炼,谢翎翎和谭姝雪看着凌酒酒心急如焚,却不敢在师长眼皮子底下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下了晚课,两人似两个小蜜蜂飞到凌酒酒身边,原地疯狂转圈,焦虑地恨不得当场白了头发。
谢翎翎唉声叹气,一双耳朵贴在头顶,道:“好朋友,这怎么办,明师姐修为压你一头呢!”
他自顾自惆怅满怀,突得一抚掌,道:“去找姬师兄吧!让他给你撑腰!”
凌酒酒想了想今天飞剑上姬沉板着脸教育她不能投机取巧的样子,果断地说:“姬师兄不会管这些的。”
谢翎翎登时蔫了。
谭姝雪低着头想了半天,最终认清现实,开始跟凌酒酒分析战术,道:“酒酒,明师姐是乐修,本命法宝是三弦琴,她以进攻为主,已经可以琴音化剑,你虽是剑修,但修为比她低一阶,未必占优势,明日最重要的是防守。”
凌酒酒点点头。
在姬沉给她的课外读物《当时我就震惊了:归墟修士竟用了这样的法宝!》中,看到过三弦琴,她记得使用三弦琴可以发动的招数。
琴音化剑凌厉而灵活,若是从前的她一定躲不过。
但下午在观微丘学习后,她已经是钮祜禄.刚好习得防御法阵.酒酒,所以才敢应下明瑾柔的挑战。
凌酒酒其实也没有全胜的把握。
然,世间本就少有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场比试就算输了也不过损失一个盒子,这个代价她承担的起,更何况她已经在草(一种植物)系统的锤炼中锻造了非凡的心理素质。
她并不怕输,只怕没有机会。
谭姝雪和谢翎翎完全无法理解凌酒酒的淡定,两人陷入深深的焦虑,只觉天不蓝了,草不绿了,亲爱的凌酒酒明天就要没了。
凌酒酒好不容易将谢翎翎哄回男修宿舍,又把谭姝雪哄入定,这才趴在床上,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在脸畔放了一盏灵石做的小灯,把火系小兽拿出来暖手,一切准备好,终于小心翼翼地从储物环中抱出红盒子,拿出里面的乾坤戒。
乾坤戒里塞满了琉璃城中的来信,岳瑛事无巨细地把城中事务跟她汇报了一边,又挑着重要的奏折和财政报告给她看。
其余就是岳瑛和近卫们的家常闲话——
岳瑛笔走龙蛇,道“女郎,莫信‘女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套,在外受了委屈切不能憋着。修为不必心急,顺其自然。灵石尚够否?岳姨再寄些过去?”
也有近卫端端正正,一笔一划道“城主,姬沉郎君遣来许多归墟修士来城中,我们平时向他们讨教,剑术提高不少哩!他们都会飞,城主回来时也会飞着回来吗?……城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有近卫歪歪扭扭的字迹,写到“城主,俺学会写字了!”
凌酒酒嘴边抿着笑意,笑着笑着,眼前就有点模糊,鼻尖也有点涩,她怕打扰到谭姝雪,闭着眼睛在衣袖上大大咧咧地蹭蹭鼻子,才提笔一封封回信。
不知过了多久,笔尖杵在锦帛上,变成硬币大小的墨点,握笔的女郎偏过头,闭着眼睛睡着了。
火系小兽睁开眼睛,露出火红色的瞳孔,它看了凌酒酒一眼,又挪挪身子窝在她手肘和脸围成的小小区域里,扭扭身子一起入梦了。
星河染上天幕,逐渐被日光驱散,又是新的一天。
今早第一节课就是术法交流课,两名负责监督的师长仙风道骨地盘膝坐在灵蕴缭绕的松树下的青石上喝茶,远处,做完清晨任务的修士们围成一圈,看着立在三丈高的梅花桩上的两位女修。
明瑾柔作为筑基后期的修士,毫无疑义地,修为在昭虹学堂中是上层水平,是以,大部分修士都是来看她使用三弦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