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微挑带着丝风情,却不显妩媚与妖气。
他半挽着发,发间只插了把朴素的木钗,余下青丝及腰,落在他锦绣大袍之上,他立在那里,一身气质闲静,让苏琉玉的怒气,都消散了些许。
这位想必就是刚刚众人口中的鹤岚公子?
她礼貌的行了一礼。
“刚刚多谢公子相助。”
“小公子快快请起,举手之劳罢了。”他不慎在意。
“公子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如雪中送炭,不知公子现下有空没有?”
众人傻了。
这位名声可不好。
“小公子,这位可是有盗窃之名的小人,还是莫要结交了。”
“是啊,君子不屑与伍。”
“那天下楼估计要倒了吧,这会子过来清乐坊,肯定没安好心。”
众人七嘴八舌的讽刺,苏琉玉却没在意,又重复一句:
“公子有空吗?”
鹤岚微微惊讶,她竟然不在乎?
只是他却不想让她名声有损,婉拒一笑:“怕是让小公子失望了,抱歉。”
“没事。”她表示理解。
鹤岚冲她点点头,告辞了。
今日来清乐坊,也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因为盗窃之名让他在京中不能立足,今日过来,只是想让昔日的竞争对手放过天下楼而已。
他忍着众人眼光,敲响那位的房门......
门外,两个黑影守在清乐坊角落里。
“主子,夜凉了。”生怕这祖宗感染风寒,莫逆赶紧又劝了一句:“主子不如先回去,让属下在这里等,人过来我就带去见主子。”
“没关系,等着吧。”
苏琉玉站起身,感觉腿有点发酸。
她仰着头看了这清乐坊一眼,似是临时起意,对着那高灯闹火的乐坊轻轻开口:
“莫逆,明日,我想盘下对面那座酒楼。”
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越快越好。”
“属下定不辱命,今日之事,是属下之过。”
“何错之有?”她站的笔直,小小的身姿如竹松带着刚毅:“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幸好没合作,不敢招牌全给毁了。
她暗自庆幸,抖了抖身子,准备再蹲回去。
却看到一抹素雅的身影,走出乐坊。
“鹤岚兄今日一别,日后再相见就难了,还请多多保重。”
“子卿兄,我嘱托一事,还望你......”
“此事我会与管事商议,鹤岚兄放心吧。”
鹤岚眉宇微皱,哪里能不知道这是托词,只是为了天下楼的各位,不得不委身求他一求。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眼前那位已经转身,余下一个背影。
手死死的握住,一股内疚由内而出,要不是因为他大意.......
他忍下心中酸涩,叹了一口气,落寞的转身。
“你出来啦。”
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鹤岚微愣,看着眼前如玉一般的小公子吓了一跳。
“你还没走!”
“等你。”
“如果道谢就不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夜里太冷了,京城我不熟,可有地方喝酒?”她问了一句。
“......”
一刻钟后,苏琉玉望着眼前有点昏暗的乐坊,夸奖一句:“天下楼,名字倒是取的不错,有酒吗?便宜一点的。”
“有。”
清乐坊这个时辰还是人声鼎沸,而昔日与之相并的天下楼,却是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了。
鹤岚也不知道这位贵人要跟着他干嘛,看那管事脸色,这位身份可不低。
只是想着自己也没什么地方给她图的,这才把人带了过来。
天下楼布局其实和清乐坊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苏琉玉直接来到三楼,鹤岚的房里。
房间雅致,透露着一股书卷气,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件戏袍,甚是华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鹤岚拿出一壶酒,坐在苏琉玉对面。
“公子年纪尚小,不宜饮酒过多。”
“小酌一口罢了。”苏琉玉冲着对面敬了一杯酒:“这杯,多谢了。”
鹤岚举杯,无奈开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鹤岚,你会唱曲吗?可否有幸一观?要是为难就算了。”
“不会,只是许久未唱,怕难入公子耳,公子想听,那鹤岚就献丑了。”
说罢,他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起身先告辞,然后拿着墙上那身华贵的戏袍去了里屋。
看来是要换装了。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这敬业精神可以。
约莫一盏茶之后,苏琉玉听到珠翠相碰之声,赫然抬头,对上鹤岚。
一身花旦戏袍秀丽华贵,着妆之容妩媚十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随后,只见他水袖一抖,凄婉的曲调已经响了起来。
唱腔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高亢激昂,一看唱功就特别扎实,小碎步踏着无声鼓点,把少女娇态演的十足十,谁会想到这身段与嗓音竟是一名男子!
那子卿唱功确实了得,但鹤岚却台上人给演活了,让人根本不会去在意唱功。
需之唱戏容易,入戏却难,这鹤岚有让人生生入戏的本事。
确实好!
一曲终了,苏琉玉忍不住热烈的鼓掌。
“鹤岚,合作吧,咱们一起。”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力宣传很重要!
“这一封,送给胡大哥,让他挑十名身手好的兄弟和十名十岁左右的小童。”
“这一封,送给华南就近印刷坊,加快印刷,最迟三天,我要见到货。”
“这一封,是剧本,送去天下楼,让鹤岚安排,编曲和人员由他操心去。”
苏琉玉想了想,又把一封信递了出去:“这一封,是急报,送给林斐和黄鹏飞,让所有岭南府考生,准备翰林书院入学考试。”
昨晚和鹤岚谈了一晚,又连夜安排好开店适宜,现下布置好一切,苏琉玉是真的有点困了。
莫逆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收好,半跪下来。
“属下这就派暗卫把信送回去。”
“还有。”苏琉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精神有点不济的开口:“让方钱别哭了,吵的头疼,再吵给我丢出去,告诉他,多拿的十万两银子下个月还给他,真是烦死了。”
这话,一门之隔的方钱听的真真切切。
立马又嚎了一嗓子。
“主子,奴才求您了,奴才给您跪下了,咱不开店了成不成,咱就老老实实稳稳当当把国粹堂发扬光大成不成。”
一大早,方钱被抢了十万两雪花白银,肉痛的颤抖。
结果还没缓一口气,又听说自家主子要盘下天下楼,并且开在清乐坊对面。
他差点被吓死!
抢谁生意不好抢这位爷生意!这清乐坊可是刑大老爷的产业!
要死人了!这真的要死人了!
他已经决定再此长跪不起了,谁都拦不住他。
“哎哎哎,放我下来,我要长跪不起!你别拽我衣领,咳咳咳,要断气了,放手!”
“再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算了,方钱想,还是舌头更重要。
终于安静了下来,苏琉玉松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消息。
......
“靠,这小子倒是不客气,说要人就要人,不就打劫他二两银子,次奥!”胡清扬一大早就收到一封信,信里寥寥寸语。
【大哥,借二十个人,一起赚钱,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谁是你大哥,老子能当你爹!
胡清扬骂骂咧咧开口,心烦的要死。
“你说这小子什么来头,连云崖儿都能请动,还要挖矿,靠,老子可不想坐牢!”
缝衣服的水大娘眼睛都未抬。
“你这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又不害你,再说了,天牢都给你闯了,你还怕坐牢。”
“就不该打劫这小子,呸,就不该遇到他!”他把信狠狠一揉:“去去去,找几个人给那小子送过去,要不是看在云崖儿面子,老子懒得理他。”
水大娘抖抖缝好的衣服。
“喜欢人家就直说,不知道谁上次还夸他来着。”
“闭嘴吧你。”
京城,天下楼。
鹤岚拿着剧本,久久未能平复心中的震撼。
剧本不过十页,台词却精妙绝伦,他忍不住全部看完,已经被这戏中人物深深吸引。
再往后翻,夹在剧本里的,是一张五万两银票。
是买下天下楼的赎金。
如果他接了,那么楼里的兄弟姐妹的卖身契,就都要给这位送过去。
但要是不接,今日他就得收拾包袱,埋下他所有的不甘和报复,如落水狗一般,背负骂名,屈辱回乡。
楼里的兄弟姐妹,也会因为自己,被迫转行,四处流离。
但清乐坊,如今,他真的惹不起。
这五万两,是生路,但,也是死路。
“公子,您昨晚,又喝酒了。”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童端着茶水进来,闻到一股酒味,眼眶红了红,又道:“公子放下吧,咱们都不会怨公子的,那清乐坊那样害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