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未再做解释。
她的手僵在半空,想起他所介意的男女授受不亲,便收手颇为无趣地嘀咕:“这些古代人真爱小题大做。”
“古代人?”欲朝门口去的李糖顿足,侧头瞧着她。
柳织织这才想起习武之人的听力极好,她愣了下,马上敷衍道:“我说着玩的,意思是说你迂腐。”
李糖扬了扬眉:“我迂腐?”
柳织织赶紧又道:“不,你不迂腐,我胡言乱语呢!”
李糖稍笑,继续朝外去。
这时掌柜对柳织织道:“一共是二十两。”
柳织织刚收回落在李糖身上的目光,忽地听到掌柜的狮子大开口,惊得立即道:“什么?二十两?”
这怕不是在抢!
掌柜面不改色:“是的,二十两。”
柳织织问道:“确定没算错?”
两套衣服就二十两,那她这五千两银子岂不是随便花花就没了?
柳织织瞧了瞧自己身上,以及李糖身上,正是她想着怎么还价时,掌柜道:“姑娘和公子的眼光都是极好,两人选的衣裳可都是由最上好的布料,以及最精良的手工制作而成,您……”
“行行行……”柳织织打断掌柜,“你是行家,你懂,可我不懂,你说再多也是白搭,一口价,十两。”
李糖立在门口,听到柳织织的话,便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掌柜有些沉了脸:“姑娘可是在开玩笑?”
柳织织瞧着掌柜的脸色,琢磨到自己大概还价还狠了,便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得便宜些。”
掌柜也不想搞砸这笔生意,稍思后,就道:“十八两,不二价。”
柳织织点头:“行!”
能还掉二两亦是大收获,她见好就收,便从身上拿了银子给对方。
她走出门时,李糖又看了看她。
意识到李糖的目光,她便问:“怎么?贵公子没见过买东西还价?”
李糖轻笑,未答。
柳织织耸了耸肩,恰见到路上有人骑马路过,便又问:“对这都城你可熟?可知道去哪里买马?”
未待李糖回答,里头掌柜出声:“你们要马?”
柳织织转头:“对。”
掌柜道:“这就巧了,家兄便是做车马生意的,要不带二位去看看?”
柳织织应下:“好,麻烦你了。”
掌柜吩咐伙计看好铺子,便带他们过去了,他所说的地方不远,同一条街往东走一刻钟,便到了目的地。
站在马棚前,柳织织问李糖:“你会不会选马?”
李糖随意地将一整排马看过,便道:“全是残次的。”
通俗点,全是垃圾。
他们身后的老板闻言,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柳织织回头见了,便小声对李糖道:“你说话注意些。”
她知道这家伙是贵公子,用的都是好东西,可也不能不识时务。
谁卖东西喜欢被人把自家东西全否定了?
李糖侧眸瞧了瞧胆敢训他的柳织织,抬起折扇随手一指:“那匹。”
柳织织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一匹黑马,便问:“那匹不错?”
“勉强。”
“……”
未免老板把他们轰走,柳织织没再多问,转身就向老板把那匹黑马要了,另外再给自己随便点了匹马。
两匹马的生意做成,老板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柳织织站在马边,看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膘壮马身,她吞了吞口水,问李糖:“这玩意怎么骑啊?”
李糖只道:“上去即可。”
柳织织当然知道上去即可,他这话等于没说,她看了看下头的马镫,便学着电视里所见的单脚往上一蹬,同时往上翻身,可马忽然小小一动,她就一个不稳回到了地上,还险些摔跤。
她呼了口气,便再试,再失败。
她还试,还是失败。
她继续试,继续失败。
如此几次过后,她看向李糖,见其正环胸倚着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问:“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李糖微微扬眉:“说什么?”
这厮还真能坐得住,一点教她骑马的冲动都没有。
柳织织正要再说什么,这时见到本该去招呼别人的老板步回来,便转而问起老板:“这马怎么上去?”
老板惊讶:“姑娘不会骑马?”
柳织织摇头:“不会。”
老板去到马边热心示范:“先站在这里,左手抓住这个,保证身子定紧,右手抓住马镫,左脚踩上,就这样点地借力迅速翻身上去。”
看着老板轻巧上马,柳织织颔了颔首,便过去再试。
李糖转眸看了眼马棚的入口处,眼眸微动。
这时柳织织终于成功上了马,可她还未来得及惊喜,马身忽地一晃,她便朝地上栽去:“啊——”
这一下摔得有点狠,她痛吟出声:“疼……”
她看了看擦破皮的手,便抬头问李糖:“你就那样漠视?”
她知道,以他的武功,一定可以阻止她落地的。
李糖瞧着她那委屈的模样,无辜地道了句:“男女授受不亲。”
话语间,他过去弯腰将折扇的另一端递给她。
柳织织先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才握住他的折扇借力爬起,她不由唠叨:“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却也知道什么是于情于理,你搭把手根本没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厌女。”
李糖只道:“为何不用马车?”
柳织织斜了他一眼:“我那不是考虑你那保守的性子吗?”
李糖面露笑意:“保守的性子?”
柳织织懒得与他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转而道:“你若是不介意与我共处一车,那我们换马车。”
李糖颔首,转身朝外走。
柳织织问他:“你要去哪里?不是换马车?”
“马车外头候着呢!”
“什么?”
柳织织不解地跟着李糖出去后,才看到外面候着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马车前头坐着一位灰衣男子。
男子见到李糖,便立即跳下马车:“公子。”
男子朝自家公子递了个酒囊,随即发现公子身后的柳织织,立即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这……”
李糖不动声色地拦在男子面前,朝其使了个眼色。
男子愣了愣,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柳织织没看到二人的互动,只问李糖:“你带了马车?”
李糖打开酒囊,呡了口酒,才颔首:“对。”
柳织织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说?”
“你没问。”
“……”
柳织织撇了撇嘴,懒得与这家伙计较,只道了句:“那我去把马钱退了。”言罢她转身回了马棚。
李糖先行上了马车。
此时西头处,薛雁南正隐于拐角后暗暗看着这头。
在他身后,立着吴意。
柳织织退钱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步了出来,而薛雁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冷眸中似有思意。
随着柳织织上马车,马车离去后,吴意步了出去。
吴意稍思,便道:“柳姑娘不是会骑马?”
薛雁南也缓缓走出,未语。
吴意觉得柳织织素来诡计多端,鬼把戏多,未就这些小事多想,只拧眉又道:“那洺滫草怎么办?”
薛雁南看着马车离远,才转身道:“暂不管洺滫草。”
第012章
雅静的湖上木桥中间,薛雁南正前行着。
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直到由拐角转向时,抬眸不经意见到对面院内走出的妇人,他便停下了脚步。
妇人身着华贵,面容清丽和善,不难瞧出与他长得有些相似。
此人正是他的母亲,武昭王妃。
武昭王妃看到儿子,步伐稍顿了下,便缓缓步了过来,直到立在他面前,她叹了口气道:“织织所做的事,娘都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探望戚若瑶。
薛雁南不意外她会知道此事,一时未语。
武昭王妃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几乎不见细纹的脸上怀有忧意,她看着他的脸问道:“你如何处置织织的?”
薛雁南未说自己杀过柳织织,他稍默,便道:“她和唐离为奸。”
武昭王妃诧异:“什么?”
她拧眉稍思,当真是觉得无可奈何。
她从未想到过,她一手教养大的小丫头,最后竟会变成一个为了作恶,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薛雁南没有就着柳织织多谈的意思,他越过母亲就要往前走。
武昭王妃忽然唤住他:“南儿。”
薛雁南顿足。
武昭王妃转头看着儿子那张无波的俊脸,默了默后,她道:“无论如何,织织走到现在,都是因为对你过于情深,她不管是过去,现在,以后,做的事情都是因为对你的情。”
她这算是在给柳织织说情,包括以后的事。
最起码,她希望儿子最终能有所念及。
薛雁南只道了句:“我有分寸。”
不待母亲说别的,他大步上前,去了对面的院内。
武昭王妃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见其隐于屋内后,她才转身,脑中想的是柳织织与唐离走到一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