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问出来, 却半晌没听到回复。邬小唯从镜子里看了看，已经先一步弄好防晒的他站在她身后，眉心锁着, 正自深思。
“子骞？”她叫了一声, 他吁了口气，拉过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知道我有个‘初世代的尊者’的头衔吧？”
“知道啊……”邬小唯点点头。她知道这个头衔极为唬人，全服没几个玩家见到这个头衔不怕。
“类似的头衔一共有四等，会长他们几个从老版游戏进来的是‘旧世代的尊者’，其他玩家按照进入游戏的时期, 系统又依次决出同期最厉害的几个授予头衔。旧世代的尊者是八个，我们初世代据说是从当时的几万人里决出了12个，二世代有16个。你进入游戏的时候三世代刚刚角逐完毕，有20个。如果系统再开始下一次角逐，应该会从你们这批玩家里选出24个。”
“角逐成功的玩家除了有头衔以外，生命值上限也会比其他玩家高不少。”唐子骞顿了一下，“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限定装备。这些装备看似不起眼，但技能很厉害, 仅限个人使用，无法转赠或出售，但也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邬小唯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啊！”
她想着刚才那几盒眼影，哑了哑：“所……所以，花西子百鸟朝凤，就是司妍那个技能？Zovea南瓜盘是你那个铺天盖地南瓜头的？？”
“嗯。”唐子骞颔首。不用他再多解释，邬小唯也知道另外两盘应该就是三、四世代尊者的限定大招了。
拿如此平平无奇的产品做大佬的限定，邬小唯只觉得系统太恶趣味。转念想想却又不是全无规律——这四盘里的每一盘，都曾经名震美妆圈。如果从这个角度想，倒是和名震全游的大佬们很合适。
她怔怔不解：“既然都是数量稀少的限定，为什么会作为A级副本的奖励掉落？”
不仅是她和叶明不该获得这些，按唐子骞刚才的说法，他和司妍还有Jack也不该获得另外三种吧？
唐子骞面色暗沉：“不知道。以前A级副本从来没这样掉落过，不知道系统在搞什么鬼。”
邬小唯：“那……”
“但不管怎样，今晚我会帮你画彩绘，让你把四个技能都启用。”唐子骞一字一顿，“我怀疑系统是想挑唆我们在系统里打起来，打得你死我活。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保护好自己，让自己活下去最重要。”
他这话听着活像遗言，邬小唯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他要起身往外走，她一把拉住他，心惊肉跳地追问：“你……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比如牺牲自己？
“没有。”唐子骞平静摇头，“但别太信任我，人性没那么值得信任，我也一样。如果系统真的有心让我们翻脸为敌，未必做不到。”
“你不会的。”
“我尽量。”唐子骞薄唇微抿，又强调了一次，“但别太信任我。”说完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看窗外，“走吧，一起出去看看。”
与此同时，三楼的主卧里，叶明已经认真检查完了电脑里的所有文件，连QQ和微信的聊天记录都查了，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其间Jack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待着，既不检查屋里的东西也不好奇叶明找到了什么。松开鼠标，叶明看他：“怎么消极怠工？”
“检查过八百遍了。”Jack叹着气摇头，“我连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都能背下来了。”
叶明未予置评，想了想，又问：“A级副本的奖励怎么了？”
Jack：“什么？”
“那四盘眼影。”叶明回想着，“当时你和司妍唐子骞的反应都不大对劲，有什么问题？”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微眯起来，含着几许好笑打量着他：“你是不是不太懂这些东西？”
“……确实了解有限，进了游戏才开始学的。”
讲道理，进游戏之前他一个朝九晚五的程序员，怎么可能接触这些东西？
“那几样东西都很平价。”Jack认认真真地解释，“花西子百鸟朝凤是国货新崛起的牌子，别看颜色多，在现实中一百块出头就能拿下，Zovea南瓜盘和爱丽小屋西柚盘也差不多。Nars那盘略贵一点，也不过二百来块。”
叶明听得皱眉：“那为什么会是A级副本的奖励？”
Jack肩头轻耸：“知道我们为什么惊讶了？”
“……”叶明滞了滞，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因为太便宜。
他沉吟了一会儿，分析道：“可能是系统对我们之前的举动心存不满，所以在这方面搞我们？”
“我也觉得是。”Jack淡淡，“不过还好，我们也不差她这点装备。”
说着他站起身：“我去楼下拿点喝的，你喝什么？”
“都行。”叶明边说边下意识地想起系统那时总坐在旁边喝橙汁，又随口说，“看看有没有橙汁吧。”
“好。”Jack没回头，直接出了房门。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轻响，叶明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他已离开了，额上渗出冷汗。
怔忪半晌，他打开了对话框。
「叶明」：小唯？忙吗？你旁边有别人吗？
.
前面的花园里，邬小唯已将花园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除了盛开的各种鲜花外啥也没有。正打算往后头的泳池走，就听到了消息提示。
打开面板，她看到消息一愣，如实回答：“我和子骞在一起，正打算去检查泳池，怎么了？”
叶明的消息很快又发来，带着明显的试探：“A级副本的奖励问题，你问过唐子骞吗？”
邬小唯锁眉，偏头看唐子骞：“叶明想问A级副本的问题。”
唐子骞正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听言拉回视线：“为什么跟我商量？不是说了别太信任我？”
“……不能信任你那我更不敢信任别人了啊。”邬小唯神情纠结，“能告诉他吗？”
“告诉呗。”唐子骞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试一下自己也能知道。”
邬小唯想想也是，便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刚才唐子骞的解释都说给了叶明听。游戏里的对话框交谈都是文字输入，虽然靠意念输入很快，但这段解释读起来也很长了，于是过了足有三分钟，叶明才又发来消息。
「叶明」：我觉得他这个解释没问题……但很奇怪，刚才我问Jack，Jack编了谎话来骗我。
「叶明」：我之前在系统那里看代码的时候有看到关于这几样东西的代码，没太注意具体是什么，但看到是很高级且稀有的装备，所以知道Jack在骗我。
这两天消息看得邬小唯愣住了，唐子骞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扫了眼三楼主卧的窗户：“怎么了？叶明出事了？”
“没有……”邬小唯摇头，满目的疑色投到他面上，“但他说……他说Jack在奖励的事上骗了他。”
第79章 最终的篇章（7）
唐子骞的眉头拧起来：“骗了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邬小唯边摇头边回复叶明, 追问具体经过。几分钟后，叶明的回复又发过来，邬小唯给唐子骞念了一遍, 唐子骞问：“问他会长有没有跟Jack在一起。”
说完不及邬小唯问过去，他又摇了头：“算了，不用问了。”
他想知道这件事和司妍有没有关系。但在游戏里, 他们并不非得面对面才能交流，很有可能发个消息就谈好了, 叶明未必清楚。
邬小唯拧着眉头打量他：“你觉得Jack和会长在瞒着我们干什么事？”
想了想, 又不解：“什么事呢？而且为什么Jack瞒着叶明就说明会长也有问题？”
虽然Jack和司妍明显很亲近，但唐子骞也是副会长。公会又不是什么要贯彻“民主”的地方，如果司妍不信他, 完全可以把他撤掉, 没必要放在这里再背着他做其他计划。
……难不成是因为唐子骞身边有个她？邬小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以自己的水平还不至于让大佬们背地里谋划什么。
“我也不知道。”唐子骞一副深沉思考的模样，“我只是觉得会长和Jack一直很熟，Jack有什么事也都不会瞒着会长。”
“那要不然……”邬小唯迟疑了一下，“我们去问问会长？”
“这么直接？”唐子骞笑出声, 她改口道：“就是探探口风。如果她明显有所隐瞒，那就是真的有问题呗。”
如果看不出问题，那司妍这个会长就有可能对Jack的想法也不知情。
——邬小唯这么一想，觉得好像后者更严重一些？！
二楼的卧房里，司妍坐在床边静默了许久。这个房间的布局和她在现实中的家有那么一点像，那时她和亓官仪经常一起歪在床上看电影或者聊天。但在这里，在她进入S级副本之前，他们就已经双双出了事，第一次进到S级副本的人只有Jack, 再后来，她“复活”后也来探索，发现了这个房间，就总坐在这儿怔神。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亓官仪一直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呢？她并不是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但在这个问题上，她除却逃避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笃笃”，并未关上的门被叩响了两下，司妍看过去，Jack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见她视线抬起，就提步进了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