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好他娘窒息的压迫感。
容珍几乎是入水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不适。挤压带来的头晕目眩、耳膜剧痛、胸闷窒息自不必说，他咬牙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摆动了一下脚蹼，艰难地往上窜了那么一点点。
凝滞沉重的深水吞掉了他绝大部分的力气。旁边的姬雪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她的力气更大，漏出来的一小部分也足够往上窜。她拽着容珍的手，一鼓作气地往上游。
容珍配合着她的动作，无比艰难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尽量跟上她的节奏。
在水里，脑子根本不能思考。他全身心地抵抗着难受的体感，闷着头拼了老命跟着往上游。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好像没有那么暗那么沉了，几乎是带着容珍游的姬雪鹿体力不支，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慢。
即使经过几次增幅，姬雪鹿爆发力有余持久力不足的毛病自然存在，她看起来很累。
幸而这时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不知名的沉坠吸力和水压渐渐减轻，一直猫着的容珍感觉周身的束缚感都轻了不少，他后劲上来，接过接力棒，反带着姬雪鹿往上游。
对两人来说，这个过程大多漫长了。
好不容易破出水面，他们都像好几年没闻过空气一样摘下呼吸设备大口喘息，精疲力尽的姬雪鹿还被浪头轻易拍进水里呛了一口，容珍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捞在臂弯里。
“咳咳咳……”
“没设备，这他妈谁游得上来！”姬雪鹿十分火大，心气不顺地平复呼吸。两人在不太平静的浪花中沉沉浮浮，喘了几口气才从空间里拿出轻便的战艇爬了上去。
呼，终于得救了。
他们力竭地瘫在甲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望向四周——塔顶巨大的“太阳”正暗着，周围没有光源，就像沉沉的黑夜。
一望无际的水域。
就像一片远离陆地的海。
姬雪鹿和容珍进入驾驶室，打开战艇上最亮的照明和各种勘察设备，却没有在周围发现一丁点可以着陆的地方。
水波浩渺，廖无人烟。
两人心里皆是一沉。姬雪鹿迫不及待地打开手环的定位页面，代表队友的那三个光电重新出现了，但离他们很远。
终焉之塔好像每一层和随机出现的楼梯间都是独立的异空间，覃果他们三个进了楼梯间之后，代表三人的光电和通讯就看不见也拨不出了，直到姬雪鹿和容珍也进了这层才恢复。
“幸好他们是一起的。”容珍望着重合的光点松了口气，“咱们往那个方向一直开就好了。”
他尝试着拨出通讯，滋滋电流声响了一会儿，终于接通了。容珍欣喜又急切，连珠炮一样不停地问：“喂？能听见吗？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姬雪鹿也屏息凝神地听着，然而两人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那边也没有人应声。
“……”
两人心感不妙地对视一眼。
他们说不出话来，姬雪鹿忽然手上一顿操作猛如虎，刚才还安安生生的战艇忽然像一把乘风破浪的利箭一样咻得提速冲了出去。
容珍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一跤，他飞快爬起来扑到了屏幕显示器面前。
风驰电掣地开了一段时间，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周围动静的容珍忽然发现了黑暗海面上一个细微的反光点。
“等等！停一下！”
“怎么了？”埋头驾驶的姬雪鹿赶紧往显示器里看，她一下子警惕起来，听话地减速。
“我看到一个反光的东西！”容珍的手指点了点屏幕，然而那一块地方波光粼粼浪花沉浮，能见度很低，姬雪鹿眼睛看花了都没看见。
一看姬雪鹿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疑惑，容珍坚信自己没看错，他放轻声音和姬雪鹿商量：“就在这停一会儿，我去捞一捞，很快。”
“那你小心点。”
姬雪鹿看了看手环的定位，和移动着的他们不一样，那三个重合的光点自重新出现后就始终一动不动，正在通话中的通讯也自始至终都只有她和容珍自说自话的声音。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不正常。
虽然现在一点时间都不想耽搁，但既然容珍看见了，那肯定有猫腻。
姬雪鹿很快停了下来，容珍翻出甲板栏杆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水里往那个方向游去。她皱眉看着屏幕上容珍浪中沉浮的身影，有些焦急地等待着。
他的速度很快。
湿淋淋的高大男人脸色明显变了，他沉着脸回到驾驶室，把手中的东西往姬雪鹿面前一摊，语气严肃又焦急：“……坏菜了，咱们要加速才行。”
姬雪鹿垂眸一扫，心里咯噔一跳。
老天鹅啊……虽然之前两人猜测覃果他们90%的可能出了问题，但现在是100%了。
容珍手中那个滴着水的、科幻感十足的电子眼镜——可不就是姬雪鹿送出手后某霸总从不离身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终焉之塔（15）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队友光点所在的位置, 行进途中，塔层昼夜似乎到了交替时间，塔顶暗着的类似小“太阳”的照明设备猛的亮起, 将昏暗的黑夜般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茫茫一片无边的水域。
浅层的水还算清澈, 可因为太深，几米往下的水底世界便郁沉模糊得让人无法窥探。
战艇乘风破浪, 不多时就到达了目的地，可是越靠近那地方姬雪鹿和容珍就越心慌——本该出现队友的地方依然一片空无，茫茫的水面波澜起伏，没有一丁点陆地。
容珍艰难开口：“我们没走错吧……”
怎么可能有错！姬雪鹿也有些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了他们的位置……横向方位, 他们的光点确实已经重合, 如果设备没有故障他们脑子也没坏的话，就还剩下一个可能。
他们站在战艇甲板上，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暗流汹涌的水面。
他们在水底。
“——这还能喘气儿吗？”
“废话, ”姬雪鹿已经着手准备潜艇了，她冷着脸一把将设备塞进容珍怀里示意他赶快穿戴, 又飞快拿出了某种水下侦查设备扔进水里, 自己拿着操控器和显示屏, “怎么说都干到B级了, 是这么容易领盒饭的？”
容珍心想是该多相信自己队友一点, 于是乖乖闭紧嘴巴靠近姬雪鹿, 屏息凝神地看着渐渐清晰的显示屏, 这一看可把两人都惊着了, 茫茫水底有一块巨大的阴影。
不是什么水底建筑，也不像什么动物。姬雪鹿心里一沉, 赶紧操控着设备继续下潜往更深处探去, 那团压迫感十足的阴影的轮廓渐渐分明了起来——
那是一堆堆簇拥起来的巨大的笼状物, 光看模样一下子就能让人联想到一种植物……
深绿色的密闭笼身上盘踞着紫色的血管一样的经络脉状凸起，外面还包裹着一层明显和水流密度不一的黏液，笼身上窄下宽，有大有小，大的足足有四五米高两三米宽，小的也能塞下一个人，笼状物顶端还有一片类似盖子的东西紧紧合着。
就像一株巨型的水下猪笼草。
两人瞬间就猜到，自己的队友可能就被困在其中一个笼里。然而紧紧簇拥着的笼状物密密麻麻绵延出很大一片，少说也有几百个，难不成要一个一个的找？
而且这玩意儿一看就很危险，贸然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姬雪鹿很快做出了决定，她把手中的控制器塞给容珍，认真道：“你就在上面实时给我报信，我潜下去看看，等我们在横向平面的时候定位就会更新了，之后我每找到一个你就拉一个上去，其他的随机应变。”
容珍表情很严肃：“明白，你小心。”
两人一刻也不敢耽误，飞快制定好应对方法后便分头行动，姬雪鹿一头扎进水里，奋力往下潜。容珍布置好一切后赶紧拿起控制器认真操控着侦查设备观察着周围，目不转睛地看着显示屏中姬雪鹿的身影。
姬雪鹿速度很快，在侦查设备穿透力十足的水下照明中，她的视野还算清晰，之前在屏幕中看不分明的东西此刻大咧咧的刺激着视觉——笼状物簇拥在一起的底盘下有一层白森森的东西，她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人的骸骨。
而且笼状物的质地不是硬的，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流动感，内部时不时有东西在挣扎一样，在笼面上撞出水波一样轻微的凸起，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痕迹很快消弭。
姬雪鹿尝试着用手抓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根本滑不溜手，果断抽出军刀狠狠一扎，锋利的刃面瞬间深陷其中，触感奇怪极了，非要形容就是匕首插进了流动固体（或固态液体？）中，往下一喇，被划过的地方松了力气后仍然完好无损。
好像插进去了，又没完全插进去。
她有些烦躁地伸拳用力捶了一记，厚软黏重的笼面剧烈的波动了一阵便以柔克刚的化解了恐怖的力道，笼面就像被勺子敲了的布丁一样duang duang的轻颤。
想抓住了撕开吧，根本滑得抓不住；想用利器划开吧，根本不管用；想暴力打通吧，千钧力气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被卸了个干净，没等她把笼面打通，被困在里面的人就要被她隔山打牛震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