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怀医生!”
……
寇槐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三点。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后,今天气候放晴,天空湛蓝如洗。秦隽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坐在沙发上,扣子开了四颗,隐约可见精致性感的锁骨和挺括的胸膛,他一双长腿随意伸展,手撑着额头,眉眼微垂,像是在思考什么。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照进客厅里,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寇槐序踩着拖鞋走进客厅,随意问了一句。
秦隽闻声,侧头看了过来,视线最终落到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他清楚的记得昨晚是没有那个蝴蝶结的,“怎么不等我回来陪你去医院换药?”
“一点小伤而已,不用那么麻烦的。”寇槐序一边说着话,在秦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秦隽听着她这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语气,眉头不由得微皱,眼神一下子严肃起来,“槐序,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你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秦隽夜里没能睡好,到了公司也时不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缭绕不去。他索性让助理推了半天的行程,直接回了家,准备跟寇槐序问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关心。”寇槐序朝他笑了笑,语气客气而疏离,“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生意上的事我会暂时交给我爸来处理,你到时候直接跟他谈就是了。”
秦隽眉头皱得更紧,“槐序……”
“秦隽,我很好。”寇槐序打断他,“我回来拿一点东西,等下就走,最近都不住这边了,本来是准备打电话告诉你的,正好你在家,就直接说了。”
虽然秦隽后来跟那个叫林茵的穿书者在一起了,但寇槐序并不恨他,也不觉得他是三个穿书者口中的渣男,因为她们虽然是夫妻,但结婚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单纯的利益交换,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有过亲密的行为,可事实上关系非常的一般,并不比普通朋友好多少。
寇槐序以灵魂形式存在,看到的知道的那些事,秦隽本身一无所知,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身体换了一个灵魂,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只是跟自己的妻子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寇槐序猜测,林茵占据她的身体后,忽然提出离婚,整个人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秦隽应该是产生过怀疑的,但是根本无从去查证,因为身体始终是那一具,而换了一个灵魂这种事,正常人根本不会去考虑,毕竟如今的科学连灵魂的存在都不能证明。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也不会相信这种事。
寇槐序一开始甚至都没有特别恨林茵,包括后来的两个穿书者也是一样,因为她知道她们也是意外穿进书里的,直到后面亲眼见到了她们的所作所为——占据着她的身体,享受她所拥有的一切,却又一边在心里看不起她,完全不顾及公司的情况,一心只想着离婚,并且还对她的父母心怀怨恨,只因为二老没有二话不说就支持她们离婚的决定。
她们还介意寇槐序这个人的存在,拼命的想将属于寇槐序的痕迹抹除掉,明明是个侵占者,却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主人。
何其可笑!
何其可恨!
寇槐序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塞进小小的行李箱里,拖着快走到玄关时忽然脚步停下,转过身来,对秦隽笑了笑,“假如有一天我性格变化太大,你可以稍微大胆一点,往不怎么科学的方向想一想。”
秦隽不明白寇槐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挽留,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走出客厅,消失在玄关那边,随后不久传来轻微的开关门声音。他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撑一般,整个人向后躺倒在沙发上,望向洁白的天花板,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视线渐渐失去焦点。
……
寇槐序在市区是有房子的,并且不止一处,父母那边也可以回去住——她虽然结婚了,但永远都是寇家的女儿,她的房间一直留着,家里的阿姨每周都会给她打扫,再更换新的床单被罩,哪怕她没有回去也一直如此。但是她最终没有选择这些任何一处落脚,而是拖着箱子,去了位于邻市郊外的老宅。
因为夜里那个梦。
梦境的内容寇槐序依然清晰的记得,虽然暂时理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但她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那里面包含着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其实她还怀疑过,自己现在这样感受不到伤口疼痛,是不是跟那个梦有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寇槐序不是独自一个人,跟她一起的还有新上任的私人医生怀述。
两人开着车到老宅的时候,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太阳将要落山,遥远天边的云彩被染成浓烈的红色,宛如火烧一般。
老宅的两扇大铁门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露出来的部分可见日晒雨淋之后生出的斑驳锈迹,一条生锈的铁链将两扇门栓在一起。
小时候父母忙于生意,寇槐序就跟爷爷住在这边,一直到她上小学二年级,老人家因病去世后,父母才将她接到了云滨,那之后这边就再也没有人居住。寇槐序在跟秦隽结婚之前虽然也来过这边,但她先是去了爷爷的墓前,告诉老人家自己要结婚了,之后才到这边来,且并没有进到屋子里去,只是绕着院子走了几圈。
空置了这么多年的屋子,灰尘必然堆积了厚厚一层,蜘蛛结的网大概都快织成盘丝洞了。
寇槐序今天过来,并没有想过要直接住下,只是先来看看情况,等明天再找人来仔细打扫一遍。
她把车停在院子外面,走到大铁门前面,这才看到铁链上居然还挂着一把大锁,从式样上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
寇槐序没有钥匙,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打得开,看来今天是进不去了,她有些遗憾的想。
“怎么不进去?”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怀述挺拔的身影走进视线范围里。
寇槐序指了指门上的锁,“我没有钥匙。”
“我看看。”怀述说着话,走上前伸出苍白的手抓住大锁随意摆弄了几下,只听‘咔’一声,那锁竟然开了!
寇槐序一双眼微微瞪圆,“怎么做到的?!”
怀述眼底有浅浅的笑意,在傍晚的光线下,那双绿色的眼眸看起来莫名的撩人,“大概是时间太久坏了。”
寇槐序听到这个答案,怔了怔,而后也笑了起来。
怀述取下锁,解开缠绕的铁链,将大铁门推开来。晚风从远处吹过,头顶的藤蔓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又卷着铁门生涩刺耳声音远去。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院子里。
寇槐序很小的时候,这个院子爷爷一直精心打理着,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整个显得美丽且生机勃勃。如今虽然也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却尽是野蛮生长的野草,放眼望去,几乎要将原本留出来的路给淹没了。
寇槐序稍微观察了一下,勉强辨别出一条隐约的路径,便直接走了上去。
怀述也不介意,跟在她后面。
寇槐序一边走,一边跟怀述介绍,她说得很随意,基本是记得什么说什么。两人从前院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走到了后院,便看见墙角处生长着一棵高达十几米的槐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如今是八月,已经过了槐树的花期,进入到结果期,然而那棵树上却还零星挂着一串串白色的槐花。
老一辈的人经常说槐树是鬼木,阴气很重,容易招来鬼魂。
寇槐序见怀述的视线看向那边,笑着问,“怀医生是觉得院子里种槐树很奇怪吗?”
怀述没有说话,只看向她。
“我是四月出生的——四月槐序,我爸那人不讲究,就给我取了名字叫槐序,当初我爷爷不同意,为此还跟我爸闹了一段时间,这是后来我爸跟我说的。我小时候跟爷爷住在这边,性格比较闹腾,那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又一知半解的,因为名字里有个槐字,就觉得自己跟槐树有关,拿着钱去找人买了一颗槐树苗回来,拿着爷爷的小花锄到院子角落里挖了个坑把它种下去,那时候因为笨手笨脚的,还把自己给弄伤了,流了好多血。”
“后来爷爷回来,我拉着他看我种的树,对他说‘这颗就是我是守护树了’,差不多是类似的话吧,毕竟过去很多年,记不太清楚了。那天我被爷爷打了一顿,主要是因为我把自己弄伤了,次要是那棵树,他觉得不吉利,但是拗不过我,就让我种在了这里。”寇槐序说着以前的事,不自觉笑了起来。
“我照顾着这棵树长大,它明明一开始还没我高,但是长得飞快,很快我就只能抬头仰望它了。后来爷爷去世了,我担心移植会把它弄死,最终将它留在了这里。”
寇槐序语气有些感叹,“真好,它一直好好的。”
说话期间,他们已经越过杂草,来到墙角处。
怀述接了她的话,“它现在这么高大,已经可以守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