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她不在,夙问心中不由渐渐浮起一抹烦躁不安来——一方面是对于未知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不好,另一方面却又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因为无论成败与否,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一定会带给他一场不一样的空前战事。
“久仰了,平南将军!”南宫枫淡漠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夙问的思绪。
夙问抬眸望去,只见一道银白色身影手执长剑立于马上,与平日里温润儒雅的枫公子相比,此时此刻一身战甲的南宫枫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冷峻肃然。
“南宫少将军,幸会!”夙问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波澜不惊。
南宫枫眸光一闪,直言道:“我想,夙将军此刻一定在好奇胥扬将军去了何处,对吧?”
夙问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利刃一般的直直望向他。
接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南宫枫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夙大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话锋一转,又道:“闻说夙将军的赤霄刀十分厉害,不知今日可否讨教一二?”
闻言,夙问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继而将赤霄刀从身后拔出,沉声道:“南宫少将军,请!”
夙问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南宫枫亦是天资过人的少年将军,一时间,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直到天色擦黑,也没分出胜负来,双方只好各自鸣金收兵。
一连几日,两个人都是这般,从日出打到日落,或是你胜我一招,或是我赢你半式,始终不曾分出胜负。到了这一日,夙问终于觉出些不对来,于是襄阳城外高高挂起了免战牌,北凛不再出战。
“我说枫表哥,你们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一连打了这么多天,连个胜负都没分出来也就罢了,大军愣是一动不动,照这么个打法,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杨陵啊?”夏侯飒是个急性子,忍了这么多天,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
南宫枫微诧,朝夏侯竣问道:“怎么,你没告诉他?”
夏侯竣无辜地朝他摊摊手,“我以为他自己看出来了。”事实上,浅陌的计划只告诉了枫表哥一人,至于他完全是自己凭着蛛丝马迹猜出来的。
南宫枫凉凉看了他一眼,继而对夏侯飒解释道:“同夙问交战只是个幌子,陌儿已经暗中带人去了杨陵。”
“什么?!”夏侯飒听罢顿时急了,直扯着嗓子道:“浅陌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杨陵是北凛都城,必然有重兵把守,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跑了过去,万一有个好歹,咱们就是要救人也赶不及啊!”
夏侯竣丢给南宫枫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看吧,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了吧?
“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并非全无胜算,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计划不成,你至少应该相信陌儿她有自保的能力。”南宫枫耐着性子同他说道。
这时,青风和墨寒两个前后脚走了进来,不待青风开口,墨寒进门便道:“见过南宫少将军、二位夏侯将军,不知我们王妃此刻何在?”
夏侯竣闻言不由轻轻扬眉:“怎么,可是你们王爷有什么交代?”
第538章 街上惊马
“我家主子有点东西要属下交给王妃……”墨寒笑了笑说道。
夏侯竣一听这话,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啧啧叹道:“恐怕你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
见墨寒发愣,夏侯竣心情颇好地同他解释道:“浅陌此刻并不在陇邺城,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回不来,你不如索性把东西留下先回去复命,也省得你家王爷担心。”
说罢便把目光望向了他揣在怀里的东西,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好奇。
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墨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王妃她该不会是去了杨陵吧?”
“你倒是个机灵的。”夏侯竣不禁挑眉赞道。说着目光又不经意地从夏侯飒身上扫过,显然在鄙视自家二哥反应太慢。所幸夏侯飒也习惯了他这副作态,因而也不以为意,连瞪都懒得瞪他一眼。
墨寒却是面露难色,苦哈哈地说道:“三将军谬赞了,属下若是这般回去还不得给我们主子揭下一层皮来!”临行前他可是在主子跟前再三保证过要将东西亲手交到王妃手中的,这要是没见着人中途就回去了,主子能轻易饶了他才有鬼!
南宫枫和夏侯竣相视一笑,心道:墨寒这话倒也并不夸张,以暄王对陌儿的在意,再怎么大动干戈,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还请几位爷莫怪,趁着天还没黑,属下这就赶路去了。”墨寒十分任命地拱手告退。
“你去归去,可千万莫要坏了你家王妃的事,否则可别怪小爷我没提醒你啊!”身后传来夏侯竣那明显不怀好意的嘱咐声。
墨寒脚下一个趔趄,心中顿时哀嚎不已,这年头当人属下的也是万分不易啊!
……
却说南宫浅陌这边刚刚暗中潜入杨陵,还没来得及找个落脚的地方,便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一家热闹非凡的成衣铺子门前,两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夫人正在争执着什么,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南宫浅陌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其中一位夫人身上的佩剑,那是祎祎出嫁那天尺素赠与她的凌云长剑!
魏祎是个急脾气,被那位夫人咄咄逼人地说了几句,顿时就按不住性子,抬手就要拔剑,南宫浅陌怕她冲动吃亏,又不便暴露身份,于是随手拾起一颗石子朝正往这边来的一架马车掷去。
那马受了惊,在街上撒开蹄子乱跑起来,魏祎和另外一位夫人被四处躲避的人群冲散开,自然也就无暇再做争执。
“头儿,可是要出手相助?” 罗域显然也认出了魏祎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此行若有这位的帮忙,必然是事半功倍……
南宫浅陌却是微微摇头:“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于她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好。行了,走吧!”魏祎嫁给了夙问,眼下两国混战,一边是家,一边是国,她的身份本就尴尬,他们又如何能再去逼她做这种两难的决定?
趁着人群混乱,南宫浅陌和罗域等人迅速隐匿在人群中悄然离开。
“夫人,您没伤着吧?”混乱中,魏祎身边的陪嫁丫头凉月拉着她避到了一边,满眼担忧地问道。
魏祎有些恍神,方才人群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可再要寻找时那抹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会是她吗?魏祎在心底问道。
“夫人,夫人?”见她怔怔地站在那儿不出声,凉月不由急了。
魏祎这才回神儿,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放心,我没事。”
说话间,那架惊了的马车已经被车主制住,纷乱的人群渐渐平息。忽然,魏祎的目光落在了那驾马车上,对凉月问道:“你方才有没有注意到,这马车好好的,如何会突然发起疯来?”
凉月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奴婢也没看清楚,只是瞧见那马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在街上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起来。不过说来也多亏了这么一闹,否则夫人还不知要同太子殿下那位如夫人闹成什么样呢!”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劝道:“夫人,这话您虽不爱听,可奴婢却还是忍不住要说上两句,您和曦和公主好奴婢自然知道,可这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家事,您就是再替公主不平,也不好闹得太过,尤其是方才差点当街动起手来,万一那位如夫人有个什么好歹,您岂不是……”
“等等,凉月,”魏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快得几乎抓不住,“你刚才说,如果不是这架马车惊了马,我就差点和那个女人动手了?”
凉月见她似是听进去了,顿时心中一喜,道:“可不是嘛,夫人,您刚才可都已经准备要拔剑了!咱们以后可万万不能这般……”
望着街边散落的细石子,魏祎眸光一闪,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马跑得好好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受惊,但如果是有人刻意用石子去击打马的痛穴呢?想到那人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飞刀和金针,她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走,回府!”魏祎急匆匆地对凉月吩咐道。
“啊?可是夫人,咱们刚才选好的成衣……”
“不要了!”魏祎说着便已经提起裙摆往将军府跑去。后面凉月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回到府里,魏祎连身上的佩剑都来不及解下,二话不说便直接命人将自己的嫁妆箱子抬出来,一个接一个地翻着,直至从最底层的箱子里翻出一只锦盒来,脸上神色松了几许,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锦囊,锦囊里面是一枚刻着烈焰图案的精致令牌,并一张纸条——
上面是她惯用的行草:若有急事,可携此令牌至醉情楼求助。落款是“无情公子”四个大字。
无情公子,原来她是烈焰阁的主人无情公子!魏祎按下了心中的惊讶与错愕,忙招来凉月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府里不必跟来。”
说着不待凉月反应过来就急匆匆地握着锦囊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