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里的灯火亮了一夜,莫庭烨从凤府回来后便一直伏在书案上不住地写着什么,一笔一划都带着无尽的不甘与颤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甚至忘记她这个人,他不能!
直到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照进了窗子,他才堪堪放下手中的笔,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悄然回到了陌尘居。
坐在床前望着她安静的睡颜,莫庭烨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这样一直在看着她,守着她,一辈子……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抽痛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苦笑来——他陪不了她多久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好像和她真的没有携手到老的缘分,勉强挣来的这一份牵扯终究也只能维系到这里了。
可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啊!
一段感情,两世纠缠,难道真的就只能这般惨淡收场?
不,他不信命,从来都不信!莫庭烨双手紧紧握起,十指狠狠刺入皮肉却浑然不觉。
他已经命血刹楼全力去寻找忘尘引的解法了,即便是希望渺茫,即便是等同于大海捞针,他也要尽力一试!他还没有陪她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手了呢?
第467章 求助国公
南宫浅陌一觉醒来发现莫庭烨就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迷蒙不清地道:“你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干嘛?”
一夜过去,莫庭烨早已逼自己冷静下来,最起码在她面前将所有的晦暗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看着她这副睡意朦胧的懵懂模样,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扬起一抹邪邪的坏笑来:“你流口水了!”说罢还舔了舔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下意识地往脸上摸了摸,脸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口水!与此同时某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南宫浅陌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他骗了,于是怒目相向:“莫庭烨你讨打!”
她睡觉从来不流口水好不好!
莫庭烨立马一把抱住她,嘴里不住地讨饶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是我流口水好不好?”
一阵笑骂声从屋里传来,外面流云和浅黛闻声不由相视一笑,继而上前敲门道:“小姐,王爷,该起了!”
里头刚一开门,墨痕便挤了半个脑袋进来,腆着脸笑道:“主子,凤大公子来了,这会儿人正在偏厅等着呢。”
浅黛剜了他一眼,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她们叫开了门才巴巴地凑上来!
墨痕回以讨好一笑, 大清早的,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扰王爷和王妃的好梦啊!说来说去都怪墨风,要不是他昨夜突然不知领了什么任务连夜离京,这倒霉差事哪儿能落在他身上啊!
“一大清早的,凤之尧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你快去看看吧!”
听到里面王妃的声音传来,墨痕心里顿时感动不已,悄悄地瞄了瞄自家主子的脸色,还好还好,没有要发火的节奏!
莫庭烨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抬脚往偏厅走去。
偏厅里,凤之尧正急得团团转,见他进来立马迎了上去,顺手关上门:“庭烨,你听我说,咱们昨日都忘记了一个地方——”
“你是想说逍遥谷?”莫庭烨眯着眼睛说道。
凤之尧连连点头:“正是!楼陌的师父百里前辈肯定有办法救你……”
“你别忘了,逍遥谷的规矩,不医与之交恶之人,东霂皇室当在其列。更何况,逍遥谷也未必就有法子解了这忘尘引。”莫庭烨毫不犹豫地泼冷水,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从前肯定是不行,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老辅国公的外孙女婿,而老辅国公和百里前辈交情匪浅,只要他老人家去封信,逍遥谷定然不会再将你拒之门外。”凤之尧十分肯定地说道。
“至于逍遥谷能不能解忘尘引那就是后话了,但如今只要有希望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莫庭烨听罢沉思了一会儿,末了同意道:“走吧,随我去一趟辅国公府。”
辅国公府书房内,三人密谈了好一阵子。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以后,夏侯凌霄二话不说就给逍遥谷去了信,信中除了言明事情原委外,则是希望百里流觞能够亲自来一趟上京城,只是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只怕也要半个月的光景,而这段时间内怕是只能靠莫庭烨自己撑着了。
但当莫庭烨问及,他为何如此笃定这逍遥谷谷主会亲自到上京城走一遭时,夏侯凌霄却是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道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毕竟是故人之子啊!”
故人之子?这个故人定然不是指皇兄或者先帝了,那就只可能是自己的母妃——虞妃。莫庭烨皱了皱眉头,难道说逍遥谷谷主与母妃之间有什么交情?可若是这样,那当年自己中了鸩羽千夜,皇兄三番两次派人前往逍遥谷求医时,为何他却始终避而不见?
“对了,你们最近可有接触过南暻的大祭司西瞳?”夏侯凌霄忽然问道。虽然现在没有证据表明这忘尘引与他有关,但凡是牵扯到蛊毒的东西,南暻巫族总是脱不了干系的。
“等一下,您是怎么知道西瞳没死的?”凤之尧顿时瞪大了眼睛,上次九阴山的事并未宣扬,所以大家应该都以为西瞳已经死在了六年前才是……
夏侯凌霄摸着花白的胡须,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些年来南暻巫族并未出现新任的大祭司,不是吗?”依照南暻的惯例,大祭司一位不可空悬,因而在上一任的大祭司逝世之时,必有新一任大祭司继位。
“对啊,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凤之尧拍着脑袋说道。
“年前的时候,我和陌儿确实在九阴山遇到过他一次,”说着,莫庭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道:“您的意思是西瞳与这忘尘引有关?”
凤之尧也猜测道:“难道说就是在那个时候西瞳给你下了忘尘引?”
“应该不是他。”莫庭烨摇了摇头,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的目标应该是陌儿,并不知道我会突然赶过去,因而在见到我时他显得很惊讶。还有,当我赶到时陌儿已经受了伤,但是后来我与西瞳正在激烈交手之际,他却忽然抽身离去,临走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凤之尧追问道。
莫庭烨又仔细想了想,定定道:“他说,‘看来,倒是不需要我出手了。’”
夏侯凌霄沉吟了片刻,道:“那便是了,想必是你二人交手之间他无意中触碰到了你的脉博,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中了忘尘引,这才突然抽身离开。”
说罢又摸着胡子推测道,“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西瞳此刻应该正等着你去找他。”
“您是说,西瞳知道忘尘引的解法,并且想要借此向庭烨提条件?”凤之尧顿时明白过来。
接着又问道:“那咱们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不去,他们现在就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逍遥谷身上,可要是去了,岂不正中西瞳的下怀?
“为何不去!”夏侯凌霄和莫庭烨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莫庭烨接着道:“去了,至少可以从他口中探知一些信息,比如说,这忘尘是如何到了我体内的。”
第468章 奇怪书稿
夏侯凌霄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既有意引你去找他,就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去见见他也好。”
……
一连几日,南宫浅陌早上醒来时都能看见莫庭烨坐在床头,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个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到了晚上,在守着她睡着以后,他又会悄悄起身去到书房,直至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再次回来。
初时尚不觉得,可过了十多日之后,南宫浅陌渐渐觉察出有些不对,虽然莫庭烨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可那眼底的血丝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她甚至怀疑他这些天晚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休息!
可每当她问起此事时,他却总是是避而不谈,后来被她问得急了,就推说是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不想扰到她晚上休息,这个理由看似毫无破绽,可她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这日夜里,南宫浅陌半夜里醒来,披了件衣服,寻着灯光悄悄往书房走去。
到底是带着六个多月的身孕,南宫浅陌的身形自然不如以前那般敏捷轻巧,走到书房门前回廊拐角处时,一不小心碰倒了地上的一个花盆,虽说她眼疾手快弯腰扶了一把,可这样的动静也足够被莫庭烨察觉了,眉宇间不由划过一抹懊恼来,看来今日是探不出什么了。
想到这里,便也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大大方方地朝书房走去。
“吱呀!”一声门响,有月光随之照了进来,洒在书房的地上,带着些许零散斑驳的横斜疏影。
听见开门声,莫庭烨心底一惊,匆忙把桌案上墨迹未干的书稿草草收进了桌案下面的暗盒里。
然而南宫浅陌眼尖,还是瞧见了他的这系列一动作,心下不免生出了些许狐疑,她以为自己刚才在回廊上的动静足够他警觉了,可看他的情形,似乎是直到自己推门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