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是安嫔娘娘啊。”南宫浅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见她不接自己的话茬,安嫔心里有些急了,可又摸不准她是个什么心思,这厢正暗自忖度着自己该怎么引出那个话题,却又见她若无其事地嘬了一口茶,忽而指着外头正色道:“我瞧着今日这雪下得不小,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了。”
安嫔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捂着嘴朝皇后轻笑道:“臣妾这正跟王妃说府上伺候的人手呢,王妃怎么扯到旁处去了?恕臣妾眼拙,可真看不出来这雪停不停同王府有什么相关?”说着又同旁的几个妃嫔递了个眼色,笑得好不欢快。
“安嫔娘娘所言甚是,本王妃也瞧不出这王府进不进人同娘娘有什么相关。”南宫浅陌垂着眸子淡淡开口。
这便是直言她安嫔多管闲事了!太后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轻咳了一声,拿帕子遮住了嘴角的笑意。
“你!”安嫔气得面色通红,却又碍于身份品级的缘故不敢发难,只好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皇后,希望她能出来替自己做主。
皇后眸色暗了暗,笑道:“暄王妃这张嘴可真是个不饶人的,安嫔妹妹不过关心一句罢了,你又何必当真呢!”
南宫浅陌闻言笑了笑:“我这人在军中待惯了,说话自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还望安嫔娘娘不要见怪。”
“自然不会。”安嫔暗暗绞着手里的帕子,僵笑着答道。
见皇后和安嫔相继铩羽而归,贤妃眼底划过一抹讥讽,转而对南宫浅陌温言温语地笑道:“前些日子你大姐姐进宫来同本宫请安,本宫还嘱咐她多同你亲近些,也好沾沾喜气,早些替煜儿开枝散叶呢!”
呵呵,让南宫浅歌和她亲近?南宫浅陌不置可否地笑笑,委实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这话,正在这时,突然一道娇声娇气的声音传来——
“贤妃娘娘这话倒让臣妾想起来一件事来,听说睿王殿下新纳的那位侧妃也是王妃的姊妹,这样算起来,王妃倒是占足了便宜,愣是比两个姊妹高出一个辈分来了!”
吴侬软语般的语气腔调,令南宫浅陌没由来一阵恶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抬眸望去,只见她穿了一身嫩粉色的宫装,打扮得娇俏而精致,身上香气扑鼻,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倒也罢了,偏偏她是和贤妃一般的年纪,即便是她保养得很好,脸上没见着什么岁月的痕迹,可你能想象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强行扮嫩的那种感觉吗……
不得不感叹,皇上也是个重口味儿的……
“淑妃姐姐说的正是!就是不知以后这称谓上该要如何是好?究竟是以姐妹相称还是以叔侄论处,这姊妹三个日后见了面少不得要好好说道一番了!”安嫔掩唇轻笑道,全然忘了方才的尴尬。
南宫浅陌这才知道方才说话嗲声嗲气的那个女人是淑妃。
等等,淑妃?她记着五年前自己替莫庭烨解毒的那阵子,凤家主突然入狱,凤之尧为此事连夜赶回上京城,好像就是因为这位淑妃娘娘滑胎的缘故……
看来这位淑妃娘娘和安嫔一样也是皇后一派的人了,南宫浅陌看着这一群你来我往相互试探的女人们,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
“所谓出嫁从夫,昔日里以姐妹相称也就罢了,今后还是要称呼阿烨媳妇一声九皇婶的。”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皇后和贤妃自是连忙应和称是。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进来,在元贵妃身边耳语一阵,就见她立刻变了脸色,起身急切道:“太后娘娘,澜儿那里有些不好,臣妾想先行告退一步……”
太后听罢也是一脸愁云,连忙道:“快去快去,对了,阿烨媳妇,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是!”南宫浅陌立刻答道,她现在是巴不得找个由头避开这些后宫的女人们,再多待一会她都脑仁儿疼。
第455章 因何而病
一路同元贵妃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澜王殿下的重华宫,此时,太医院的御医们已经围了一圈,见她二人前来连忙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澜儿情况如何?”元贵妃慌慌张张地朝里走,神色担忧地问道。
那为首的许御医叹了口气道:“回禀娘娘,想是昨夜的风寒还未好全,殿下又着了些寒气,这才……”
“怎么就着了寒气?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元贵妃此刻火气也上来了,急冲冲地问道。
一个伺候的宫人颤颤巍巍地答道:“回禀娘娘,今早殿下醒来觉得有些气闷,在窗户跟前站了会儿,想是那个时候让寒气入了体内,这才……”
元贵妃就要发火,却被南宫浅陌劝下:“娘娘,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让我先替殿下请脉吧!”
元贵妃点了点头,让她单独进了内殿。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澜王殿下,与其他两位皇子不同,他的长相偏俊秀清雅,少了几分刚毅的棱角,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形容消瘦,就连唇色都是有些隐隐地发白,确实是一副病体孱弱的模样。
将手搭在他腕上,南宫浅陌眸中渐渐浮起一抹深色,这脉象……
目光在殿内四下环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靠窗的那几座颜色有些暗沉的盆景上,了然地勾了勾唇:“澜王殿下刻意引我前来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让我替你诊脉吧?”
一道清朗温和的笑声响起,当中夹杂着些许咳嗽声,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澜王殿下悠悠转醒,缓缓坐起身来打量着面前的的女子:“果然瞒不过你。”
他今早刻意吹了些冷风,为的就是让母妃将她请来。
“殿下本就没打算瞒我。”南宫浅陌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几座盆景。
莫君澜了然一笑,“那也要九皇婶洞察力敏锐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凭九皇婶的医术应当不难看出本宫的病看似是身子孱弱,实则是中毒所致,坦白说,我每日服下的补药都含有一种慢性毒,只是我并未全部服下,如你所见,有一半的药多亏那盆景替我分担了去。”
南宫浅陌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辛辛苦苦藏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在这个时候‘好起来’?”
莫君澜叹了口气,道:“九皇婶可知我因何而病?”
“避其锋芒?”南宫浅陌状似玩笑般地开口。
却听他笑道:“一半一半吧!我缠绵病榻多年,一来是为了避祸,这二来则是为了闭口。”
“闭口?”南宫浅陌不禁挑眉:“殿下莫非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成?”
莫君澜不答反问:“九皇叔近年来身子可好?”
南宫浅陌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犀利:“你知道当初鸩羽千夜的来历?”
莫君澜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九皇叔的身世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十八年前,我的生母就是因为无意中得知了此事,所以生下我没几天就病逝了。”
十八年前,正好是莫庭烨中毒的时候,南宫浅陌袖中手指动了动,淡淡道:“殿下告诉我这些是何意?”
“我对你和九皇叔并无恶意,否则也不会将事情和盘托出,甚至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提供当年的证据,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些欠了我的人总是要还的。”莫君澜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前的盆景,眸底却有暗潮汹涌不断。
南宫浅陌点了点头:“所以,你想借我的手‘病愈’?”
“九皇婶以为如何?”莫君澜抬眸看向她,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元贵妃娘娘那里,你打算继续瞒着吗?”南宫浅陌问道。
莫君澜知她这话便是应下的意思,故而也不隐瞒:“曦和已经远嫁北凛,我不想她再牵连到这些事情中来。”对于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元贵妃,他自是心怀感激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激,他才不能自私地把她卷进来。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南宫浅陌起身。
“多谢九皇婶,证据稍后自会奉上。”莫君澜在身后说道。
刚一出来,元贵妃便连忙迎了上来:“王妃,澜儿他怎么样了?”
南宫浅陌的目光在几位御医身上快速扫过,上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方才许御医说的不错,殿下确是风邪入体,开几副药好生将养着应无大碍。”
闻言,元贵妃眸中不由划过一抹失望之色,然而就在这时却忽然发觉她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心里登时便明白过来,转而对她道:“自瑜儿出嫁后,本宫这身上便有些不爽利,不知可否烦劳王妃替本宫瞧瞧?”
“娘娘言重了,浅陌自当从命。”莫君澜身上的毒确实下得很隐晦,但也并非毫无破绽,因而她并不能据此确定在场的这些御医是否有问题,所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两人一同来到偏殿中,元贵妃命所有宫人侍婢全都退下,这才紧张地问道:“敢问王妃,可是澜儿的病症有何不妥?”
南宫浅陌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殿下的病症并非无药可医。”
“真的吗?王妃的意思是说澜儿的病可以治好?”元贵妃顿时喜出望外,显然是真心替莫君澜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