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黛想想那飞鸽传书上的内容，再联想到锦舞见到舞霓裳时的表情，心底莫名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次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楼陌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开口问道。
浅黛点头：“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准备妥当了，只是……公子当真要这样做吗？”这样一来可就与东霂朝堂再也牵扯不清了。
“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些东西用不上最好，万一用上了总好过临时再去折腾。”楼陌眸色微沉，希望最好不会是她想的那般。
……
北风呼啸，漫天飞雪。
一转眼的功夫，年关将近，陇邺城城楼下的琉璃冰棱结了足有二尺余长，连带着整个街道都清冷了几分。
西山大营主帐内，几人相对而坐，炭火盆里噼里啪啦往外迸溅着火星，总算给帐内带来了些许暖意。
门外守卫掀开帘子，凤之尧搓着手进来，披风上还带着些许零散的雪花，哆嗦着嚷嚷道：“哎呦我去，这鬼天气冻死人了，我说庭烨，你这大帐里怎么也不多燃几个炭盆！”
莫庭烨没有搭话，反而是墨风一脸担忧道：“主子，如今已是腊月，正是陇邺城最寒冷的时候，这批军需若是再运不到，咱们西山大营的十万将士怕是很难撑过这个冬天……”
“朝廷那边有消息了吗？”莫庭烨面色微凝，原本冷硬的面孔愈发凌厉了。
墨冰摇了摇头，沉声道：“负责押运军需的大军据说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发了，就算是天寒地冻，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也早该在十日前到陇邺城了。可属下派去接应的人已经迎到了庐阳城外三十里，却连半个大军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押运大军出了什么岔子，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所谓的大军根本就不存在！
“我呸！他奶奶的！依我看，什么押运大军，这他妈就是朝廷的一个幌子，专门来坑咱们的！”尤昊双目圆睁，扯着嗓子怒吼道。
萧越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当着王爷的面上收敛一些，却被他一把甩开——
“老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敢说这次的事情不是上京城的那些个王八羔子故意给咱们王爷下的绊子？上次那个二皇子来咱们这瞎晃荡，老子就看他不顺眼，我看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关系！”
“那户部尚书可是他老丈人，想在军需上做点儿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尤昊越说越来劲，恨不得杀到上京城把二皇子拖出来打上一顿解恨。
凤之尧这厢总算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也严肃起来：“庭烨，咱们的军需出了问题？”
莫庭烨沉默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萧越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道：“凤公子，今年冬日的天气你也看见了，自进腊月以来，这大雪就没怎么停过，可咱们大营将士用的棉被、棉服还是去年的，就连日常所需的这些木炭、粮食也都所剩无几。”
“陈情的折子王爷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递上去了，朝廷的批复也下来了，说是押运军需的大军已经出发，不日即到陇邺城，可这眼看着都到了年关，半点军需的影子也没见到，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怕是撑不到过年……”
凤之尧闻言也沉下来脸，道：“如此看来，尤昊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咱们应该如何度过这个年关才是最重要的。”
“让咱们的人把能调集到的粮食、棉被、木炭先送过来，另外，给……”
“不必了，军需我已经送过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莫庭烨的话。
众人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打断瑄王的话，于是纷纷寻声望去——
只见一只素手掀开了门帘，利落地走了进来，来人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着一件黑狐披风，墨发高束，虽身形略显单薄了些，可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楼陌？你不是在陇邺城吗？” 凤之尧率先疑惑道。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怎么，你有意见？”楼陌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她可没忘了莫庭烨隐瞒身份一事中凤之尧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被楼陌那一个眼神看得有点心虚，凤之尧悄悄地闭上了嘴。看样子楼陌这火气还没下去，他还是不要凑上去当炮灰的好。
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莫庭烨心底不住地叫嚣着。
第185章 雪中送炭
天知道这些日子不见他有多想她，可上次自己去找她已经把她惹毛了，于是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思念，在西山大营等她回来。
虽然明知她不会食言，可迟迟见不到她人，他心里的不安也就越来越大。直到此刻见到陌儿，他的心才总算安定下来，还好，还好她没有食言！
莫庭烨定定看着她，眼神中意味不明，直到凤之尧碰了碰他的袖子，方才回过神儿来，愣愣道：“你回来了。”
靠！你这他妈不是废话吗！她这么一大活人都站在这儿半天了好不好！
楼陌懒得理他，兀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冷冷开口道：“萧越！”
见楼陌不理会自己，反倒去同别人说话，莫庭烨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嗯？”萧越突然被点名，不由地愣了一下。
下一刻，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王爷要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萧越开始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王爷的事……
“军需那块是你负责的？”
萧越点点头，道：“是啊，楼军医你问这个……”
话未说完就被楼陌打断：“派几个人去军营外面接收一下，东西应该够用了。”
“啊？”萧越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问道：“接收？接收什么？”
“军！需！”
楼陌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眼刀嗖嗖地朝他飞去，这些人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就不能好好听她说话是吧？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凤之尧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边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越此刻一脸懵圈，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迁怒了。他记得楼军医只是性子淡漠了些，脾气好像还行啊……
“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去找人吗？！”莫庭烨不悦地喝道。
萧越抖了两下，连忙转身就往外走。
“哎，萧越，你等等！”尤昊虽为人粗犷了些，可也察觉出来气氛不大对，于是连忙上前一步，道：“那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开玩笑，王爷发起火来，焉能有他们的好处在！
这二人离去后，楼陌沉着脸坐在那不说话，连半个眼神都未留给莫庭烨，而得不到关注的某人其脸色自然愈发地难看了，偏又不舍得同楼陌发火，只好把气都撒在桌上放着的一个墨玉纸镇上，终于，那纸镇禁不住他的内力，“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碎了一地……
一时间，大帐里静得出奇——
凤之尧嘴角憋着笑，脸色微红。
墨风三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子这显然是因着楼姑娘一直没搭理他，拿纸镇撒气呢！
可这个时候，纵使心里明白是怎样一回事，谁又敢多说一句话呢！
莫庭烨下意识地望向楼陌，见后者没有半分反应，不知是觉得丢脸还是怎的，总之脸色更臭了。于是下一刻便把火气转移到墨风等人身上：“还站在这杵着干嘛，不知道把东西收了吗？！”
“噗嗤——”凤之尧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下一刻便感到一记眼刀朝自己飞过来，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这纸镇是谁拿来的，下次给我换个结实点的！”莫庭烨冷声喝道。
“咳，”墨寒实在有些忍不住，弱弱道：“那个，主子，这个纸镇是上次你自己从凤公子那里拿过来用的……”
墨寒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没了底气。
墨风暗暗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这就是找死啊！没看见主子的脸色已经快要吃人了吗！
就连墨冰也忍不住嘴角微抽，斜睨了他一眼，这小子是想去陪墨痕了吧？
莫庭烨闻言登时黑了脸，眼见着就要发火，凤之尧赶紧上前一步道：“那什么，这纸镇就是我随手买来的，庭烨你若是喜欢我下次给你换个质量好点儿的，肯定耐摔！”
莫庭烨凉凉睨了他一眼，眼中的危险显而易见，凤之尧连忙转移话题道：“诶，对了，楼陌要不你下次去陇邺城顺便选一个纸镇给庭烨带来，我觉得你的眼光应该会比较好！”
——“你闭嘴！”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一道来自莫庭烨，另一道自然是来自楼陌。凤之尧被吼得有些懵，随即调侃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说着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显然是别有深意。
下一刻两道冰冷的眼刀冲着他嗖嗖而来，凤之尧接收到二人不善的目光后十分识相地闭了嘴。
大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