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的,这跟他没有关系……”
众人看她这样,都纷纷摇头,也没了再继续围观的心思。
林西鹤的目光则越过人群,落在了楼梯口。林稚堂正拿着扫帚站在那里,拦住了要下楼的谢小猫,他不知说了什么,谢小猫往这边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他,然后乖乖地又回去了。
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还是个小屁孩的谢小猫自然是踮起脚尖都看不到桑老太的。林稚堂则不然,他早来了,也听到了桑老太说的那些话,此时神情有些复杂。
不一会儿D从楼上下来,看到他杵在楼梯口当门神,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你不走啊?”
林稚堂深沉脸,“我在这里思考人生。”
D:“你不是说考不上春大你的人生可能就结束了吗?那你还思考什么?”
林稚堂:“……”
D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踮起脚尖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先扫地吧。”
语毕,D蹦蹦跳跳地跑了。
此时大厅里看热闹的人都慢慢散开,桑老太急于辩解,可根本没人愿意再停下来听她说话,包括林西鹤和姜鱼。她只能站在原地,颓然无措,眼神里也逐渐被懊悔和后怕填满。
不多时,贺望岚闻讯而至。
这次他就不再遮掩了,而是堂堂正正地以万洲三分队队长的身份过来,打算请桑老太为废城探索一案出庭作证。她可以找林西鹤的麻烦,但同样是摁死林东渐的一个有力人证,有她在,事情或许会顺利得多,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彼时姜鱼跟林西鹤已经带着D离开了鱼鳞栉,林稚堂却被留了下来。他抱着扫帚,托腮坐在鱼鳞栉门口的台阶上,长吁短叹。
贺望岚叼着棒棒糖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看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揶揄,“小少爷在这儿体验人生呢?”
“我小叔说扫不完不准回去。”林稚堂下意识回了一句,又紧接着露出警惕神色,“你又是谁啊?还来管小爷我的事,诶等等……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我在哪儿见过你?”
贺望岚便故意凑近了,眨巴眨巴自己卷翘的睫毛,“你再看看?本大爷的脸,保证你一见难忘。”
“咦——”林稚堂战术性后仰,不过他还真想起来了,“你是万洲的人!”
“聪明。”贺望岚打了个响指。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小叔让你来的?”林稚堂顿时一扫郁闷,有无数个问题要问。贺望岚便揽住他的肩膀,跟他哥俩好地往鱼鳞栉里走。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平时经常搜我们万洲的新闻吗?都搜到了些什么呀……”
另一边,姜鱼跟林西鹤将D送回了抚恤院,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西鹤翻了下废城探索那件案子的涉事名单,很容易就从名单上找出了桑老太的儿子。他姓谢,出现在废城的那栋废弃大楼里,目睹了季小秋的死亡。但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小角色,既不在废城探索那件事里起什么决定性作用,就算死,也死得无人问津。
姜鱼:“你刚才……是故意把林稚堂留下的?不是说不想管吗?”
林西鹤确实不想管林家的事情,谁想杀他都好,不值得他浪费心力。但姜鱼在意,她会在意是谁想害他,会在桑老太冲出来的第一时间挡在他前面,会愤怒、会鸣不平。万洲的人也会这样。长大之后,林西鹤渐渐明白,林逝水也是如此,但都跟姜鱼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想了想,他回答道:“他看着闹心,影响我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桑老太最重要的提示点还是她搬来鱼鳞栉的时间啦,前面有不断提到她是新搬来的,也有确切的讲到过时间。
第78章 最后一条线 ◇
◎旧恨(捉虫)◎
因为闹心所以把侄子发配到鱼鳞栉的结果就是, 第二天,林西鹤终于跟姜鱼吃上了二人早餐。D也一早就去了鱼鳞栉,姜家的客厅里, 一个电灯泡都没有。
除了还在睡懒觉的姜珍珍。
美好的早晨, 从一碗甜粥开始。如果上午十点也算早晨的话, 这个点,连黑框眼镜都开始工作了。
仍旧是文字转换语音的信息,电子模仿的御姐音在妩媚中透着一丝清冷。
“我重新对秦震、唐一亭和裴易进行了背调, 试图找到他们的共通点。最终发现,唐一亭和裴易年龄相仿,虽然在不同的城市求学, 但他们在校期间都参加过高校联合演练。我在当年的名单里发现了他们。”
裴易的条件对于林家来说很普通, 但放眼整个春城, 已经算优秀。他出生于普通的工薪家庭,凭自己的努力考上春大, 本可以就此出人头地, 反倒因为跟林锦心结婚,最后做了一个没什么大出息的老师,泯然众人。
不过这样一来, 三个人之间的线就串上了。
最早, 应该是秦震与唐一亭的相识,这两人都出身于麒麟桥,最后又都离开了麒麟桥。
唐一亭前往雾城求学, 于2125年高校联合演练认识了裴易。2126年裴易跟林锦心结婚, 两人结婚算早的, 几乎是一毕业就领证。2134年, 唐一亭出现在湖畔山庄。
秦震则比唐一亭和裴易都要大一些, 在他们还在求学时,他已经在酒吧街摸爬滚打了。2131年,他创立了四角酒吧。
“这三个人之间虽然已经有了关联,但我没查到他们有任何的金钱往来。”
林西鹤是戴着耳麦听的,他还没告诉姜鱼他在特调局的线人就是黑框眼镜。
姜鱼也没多问,听完他的转述,道:“之前我觉得秦震创立四角酒吧的资金可能来自于林家,但林家有你爸在,裴易就算暗中有什么布局,凭他明面上的身份,恐怕也调不出那么多的资金。所以我后来想想,或许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
“麒麟桥。你没发现吗,四角酒吧创立的时间点就在麒麟桥倒塌后的第一年,时间非常凑巧。”
曾经的麒麟桥是一片罪恶之地,有人在这里受苦,自然也有人借着苦难敛财。那些脏钱究竟有多少,最终又流向何处,有多少被洗白了,没有人能彻底算清。
麒麟桥的倒塌太过突然,春城方面虽然有心对麒麟桥进行大清洗,但总归还是有一两条漏网之鱼的。
如果秦震手上的是来自麒麟桥的脏钱,那他死在麒麟桥,就再合理不过了。麒麟桥的每个人,都可以有作案动机。
一份份个人资料重新被投影到光幕上。经过两天的调查,资料已经很详尽,还有姜鱼在旁补充,林西鹤很轻易地便能从中挑出嫌疑较大的人。
不止一个。
牛三儿,今年50岁,也就比秦震大上2岁。他的亲人全部在麒麟桥倒塌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世,有被打死的、有病死的,过去那么多年,他还是孑然一身。
骆情,不幸的婚姻、生病的儿子,无论哪件事都足够让人崩溃。而追根溯源,一切的源头都是她为人诟病的出身。更何况她还认为骆童的犯病也是因为麒麟桥的风言风语。
“还有一个人,鱼鳞栉的老板,阿诚。”姜鱼的声音平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社恐、宅,所以才不出现,其实并不完全是。他从小就对那些机械造物展现出了很大的天分,靠自学成才,甚至一度被人赏识,有了出去进修的机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手被砍了,现在装着的是他自己做的仿生假肢。”
假肢这一点,就是警方的报告上都没有提。
“砍他手的人是谁?”
“高问渠。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那个问渠。这人是麒麟桥背后最大的黑手,他不会允许麒麟桥出现一个不被他掌控的天才,对方一旦翻身,就是威胁。他在麒麟桥倒塌那年被枪决,时年正好七十岁。麒麟桥曾经的那些产业,有一多半都是他的,所以我的母亲、牛三儿、骆情、包括阿诚,都能算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名字,林西鹤也有所耳闻。麒麟桥的魔头,一个头发花白但气度儒雅的老头子,哪怕被枪决时还从容不迫,是个狠角色。
姜鱼继续道:“官方虽然没有记录,但高问渠曾经有一段私生子疑云。”
如果秦震就是那个私生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高问渠虽死,但他有可能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大笔遗产。
“你怎么知道?”林西鹤问。
“我六岁就离开麒麟桥,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麒麟桥的事情都知之甚少。但我后来一路追查我母亲的死因,就查到了高问渠身上。那个疑似杀死我母亲的人,是高问渠的客人。想要查他,就必须查高问渠,然后我就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姜鱼道。
“什么?”
“麒麟桥曾经有个疯女人,她发疯时,曾声称过自己的孩子是高问渠的,但高问渠本人没有承认过。所有人都以为疯女人是胡言乱语,那个高问渠怎么可能跟一个疯女人生孩子,都把她当一个笑柄,但现在想想,如果她说的是假话,那她这么污蔑高问渠的名声,应该早就被杀了扔在河里才对。而且,异能具有遗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