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心是好的,只不过你一个人在家,家里留了个男子,到底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你看这样吧,不如让他来我家?”徐二婶提了个建议。
徐桓悦想了想刚刚自己出门时小白委屈而脆弱的样子,好像自己要是抛弃了他,他就能演绎出一副生离死别的大剧来,她一哆嗦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就留他两天,他后脑上有伤口,怎么说都要先包扎一下,然后就让他走了。”
徐二婶闻言,也觉得徐桓悦做的没毛病,点点头。
正好此时柱子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徐桓悦便带着他一起回了自家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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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推开门,仿佛定在凳子上的小白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徐桓悦,要是后面有个狗尾巴,此时一定是使劲地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开始摇晃起来了。
徐桓悦走过去,指着柱子道:“这是柱子哥,让他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小白往徐桓悦身后一躲,拽着她的衣角委屈地摇头,要哭不哭的,一副不情愿极了的样子。
徐桓悦哄他:“就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就在这院子里等你好不好?”
小白把脸往她背后蹭了蹭,却还是继续固执地摇头:“不要,你又要去好长时间。”
“哪里有好长时间!”徐桓悦掰起手指头和他算帐,“我满打满算也就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不信你摸摸,那碗豆花还是热的呢!”
小白就是不听,继续用哀怨的眼神看她,这么一来,徐桓悦突然觉得自己活像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这个想法一进脑子,她立马就觉得不对了,面色阴下来:“你要是再不听话乖乖去洗澡,我就赶你出去不理你了,到时候你才是真的见不到我了。”
这么一番吓唬,小白虽然脸上还是不甘愿的,却终究跟在柱子后面去了隔壁洗澡,顺便收拾一下他那被血染湿了的头发。
说起来,他真的也算是福大命大,只是徐桓悦和他一番交谈下来,大概也听出来了,他可能是被这么一砸头脑受创,失忆了,可能智力也倒退了,不然怎么会拉着她就喊姐姐?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徐二婶给的豆花端进厨房里,兴致勃勃地加料,刚才看到柱子只是干巴巴地喝下去,她一个酷爱往里面加料的看着就觉得没什么味道。
她拿出小碗,把徐二婶家大碗里的豆花分成两份,一份里面加的是咸口,撒上香葱香菜,一把酥脆的炒花生米,再浇上酱油和一勺辣子;另外一份是甜口,里面放了红糖水进去,只可惜家里可以放的东西实在太少,不然还能加些别的进去。
这样两碗不同口味的豆花便做好了。
她端着碗,放到石桌上,刚放下,小白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湿淋淋的,就冲了进来,转到徐桓悦的身前,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就算是穿着柱子身上的褐色粗布衣服,他看起来也依旧有一副谪仙风范,一举一动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都是矜贵。
这让徐桓悦更加确定了,要把他哄走的心思。
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人,和他有牵扯八成不是好事。
而且要是救了一个同样拜服在假千金万人迷光环下的人,她自己得被自己给气死。
此时的小白还不知道他口中一口一个姐姐的坏女人的心思,反而看到桌子上的豆花,眼前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看徐桓悦:“姐姐,这是做给我的吗?”
还没等徐桓悦反应过来,他就端起了那碗咸豆花,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徐桓悦慢了一步,手悬在半空,半晌才愤愤然放了下去,自己端起放在她那边的甜口的,一口下去,依旧目光炯炯地看着小白,好像要把他当成下饭菜一起吃掉一样。
还是早点弄走早好叭。
正在大口大口吃的小白完全不知道徐桓悦的心中想法,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对着她甜甜一笑,一歪头左边脸上的小梨涡又出来了,嘴里还包着满满一大口,看起来傻萌傻萌的。
徐桓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他这样的容颜给击中了,她隔空摸了摸他的头给他顺毛:“吃吧吃吧。”
小白笑了起来,乖巧地低下头,继续朝着空盘进军。
徐二婶做的豆花味道真的很不错,徐桓悦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要是在徐记早点添上这么一道,应该也颇受人欢迎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其实是个云吃党,生活不易喵喵叹气
第56章 零陆
二人吃完, 徐桓悦去把碗筷洗了,在徐二婶家的大碗里放了四个饱满的桃子,推门给送了过去, 此时回来之后, 才分出心神处理这位不知来历的小白。
首先要先把伤口给包扎了。
她从家里拿出一截细麻布来,让小白坐在石凳上,把前面的头发给扎了起来,剩下伤口附近的一圈, 拿着小剪刀一点一点把头发给剪了,露出一个沾着血的小窟窿来。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要洗头还是怎么一回事,这伤口沾了水, 多半是要发炎的,徐桓悦心里叹了口气,手下动作越发轻柔起来,先是用水把旁边的血迹擦干净,再用棉球蘸着烧酒在伤口上滚了一圈聊做消毒。
小白的身子随着棉球触碰到伤口上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徐桓悦被他这样一干扰, 手里也不稳, 索性蹲下身子看他:“疼?”
他委屈地撅起了嘴, 眼里好像有水光一闪而过:“好疼好疼的。”像是在和她撒娇一样。
徐桓悦被他这么一说, 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压迫孩子的坏人一样。
她的手在小白的头顶上摸了摸, 低声道:“忍一忍, 马上就好了。”
小白握着她的衣角,轻轻地、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徐桓悦松了一口气,比起刚才更加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伤口,又拿着细麻布在他伤口上笨拙地缠了一圈,打了个结, 好好的一个美男子这样一来头顶着两只白色的“小耳朵”,水盈盈地看过来,又可爱又可怜。
徐桓悦拖了个椅子坐下来,看他,又想笑又觉得实在是在他的伤口上戳刀子,到最后左手握拳抵在嘴唇下闷笑了几声。
小白控诉又可怜地看她,好像是在说你无情无义你无理取闹。
徐桓悦更加想笑了,转过头努力把这阵笑意压下去,清咳了几声,才作出一副正式的表情来问他:“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
小白一歪头,突然笑了起来,眼里仿佛闪过漫天的星辰,干净纯粹而又动人心魄:“我叫小白啊!”
这下徐桓悦的咳嗽声实在压不住了,她连着咳了好多生,才勉强平复下来心中那阵无语:“小白只是我看你的衣服是白色的,随便喊的,我是问你记不记得别人都叫你什么名字?”
小白仍旧是歪头看她的样子,语气却是丝毫不见犹豫:“小白。”
徐桓悦的话都说不出去了,看着好像瞳仁里只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小白对视,最后率先放弃了,往后一靠,挥挥手:“随便了,你爱叫小白就叫小白吧。”
小白眼里晶亮亮的。
“那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徐桓悦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小白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惧怕,往徐桓悦身边挤了挤,像是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一样:“别、别让我回家,家里有大坏人。”
徐桓悦看着他刚才还带着笑的脸,猛地发白,眉头皱紧,脸上满是惊恐和惧怕,还有不易察觉的狠戾。
就好像家里真的是个怪兽窝,进去就要被打一顿一般。
她有些心疼。
这个长得像是在画里出来一样的贵公子,可能外面看起来光鲜亮丽,转身却是一地鸡毛。
她的手纠结了一会儿,到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哄他:“不怕不怕,我们不回去。”
小白听着她舒缓的语气,想起家的时候心里一瞬间的惧怕与恨意,也慢慢地消失殆尽。
忙完了他的伤口处理,又彻底知道他是真被撞傻了,徐桓悦先是让人去客房休息,自己则是背着手又去看自己打下来的一片江山了。
其实就算过去了一夜,漫长的发酵过程,也只是仅仅起了个头而已。
大瓮里的葡萄只放了六分满,就是为了发酵产生的气体腾出空隙,也不至于打开盖子结果里面的物体直接冲到天上放烟花。
她拿了个长筷子在里面搅了搅,突然想起了高中生物问答题,总会追根究底问这一步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她不由嗤笑,突然就有了一种溟濛之中的梦幻感。
自己到底是现实中那个穿书的徐桓悦,还是书里惨死的倒霉假千金?
一时间竟给人一种庄周梦蝶似梦非梦之感。
最后,她摇了摇头。
算了吧,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自己不懂,还是继续勤勤恳恳看她的葡萄酒做梦吧。
小白这一觉睡了好久。
直到夜幕降临,一弯柔和而朦胧的月,爬上了柳树梢头,他才揉着眼睛一歪一歪地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屋檐下乘凉的徐桓悦,脸上残存的睡意霎时间烟消云散,小跑过去蹲在她身边,双手托腮,亮晶晶的眼睛里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