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裴昭安慰他,“他一定能醒过来的,你不必太担忧。”
“那就借您吉言。”赵福海嘴角微提笑了笑,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裴昭坐到秦云息身边,看他躺在床上眼睛闭起来的样子,安安静静的,仿佛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
可是要是他醒了,知道自己一直想娶的那个姑娘,结果在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就这么轻率地迎进了门,只怕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裴昭索性开口说话:“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可就真的没机会把江小姐迎进你这安王府里了啊。”
反正屋里也没人,他更加随意了些,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手臂:“说真的,你要是婚礼之后醒来,看到江小姐就坐在你床前,是会高兴疯了还是得气疯了?”
“我可听说你们成婚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十天之后,你要是到了那天还是没有醒过来,可就真的没法子了,人家新郎官成亲的时候,都要亲自上门迎亲的,按你的身份还要绕城一圈十里红妆来着,你要是醒不过来,江小姐可不就孤零零一个人了?你真的舍得她一路让人指指点点进你家门啊?”
“那你就后悔一辈子去吧。”
裴昭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到最后一把把桌上的冷茶拿起来灌了下去,只觉得要烧起来一样的嗓子终于好受了些,他呸地把顺势喝下去的茶叶吐了出来,皱紧了眉头,倒是没发现自己还有话唠这一属性。
他忍不住笑了笑,回头一看,秦云息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真是白费了他这已经哑了的嗓子,他叹了口气掀开帘子,让伺候的人进来,自己也顺势准备和赵福海赵公公说一声就告辞。
赵福海一向是不离秦云息左右的,哪怕是裴昭进来了,他也是站在门外,现在裴昭出门,他便一转身就钻了进来,和寻常一样站到了秦云息床头,低下身子给他掖被角,结果还没碰到被子,他就大吃一惊,对着还没走的裴昭道:“裴公子,您来看看,我家王爷的手指头是不是动了?”
“你不会看错了吧?”裴昭不太相信,“明明我说了那么久,他都是一动不动的啊。”边说,他边往前走,直到在秦云息的床头站定,又俯身细看,摇摇头,“哪里动了啊?”
赵福海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迟疑:“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床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说是气若游丝都是夸奖他这破锣一样的嗓音了,只不过这难听的音色,落在床边站着的两个人耳朵里,无异于天籁之音。
裴昭一下子僵住了。
赵福海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搭在床沿,看着眼睛终于睁开的秦云息,喜极而泣。
秦云息咳了两声,双手撑在腰后,自己努力地坐了起来,裴昭见状眼疾手快塞了个枕头放到他身后,秦云息挥挥手,倚在竖起来的枕头上,仰着头看他,询问道:“你说皇兄给我下旨赐婚了?”
裴昭到现在还是愣愣的、木木的,大脑几乎停住了运转,倒是赵福海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抹干净,回他道:“是,陛下给您和江家小姐赐婚了,婚期就在十天之后。”
“什么?”秦云息要不是体力太差,就从床上跳下来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赵福海,“你说真的?”
赵福海点头。
他又看向裴昭。
裴昭也点了点头:“是的,婚期就在十天之后。”最后四个字声音加重,特意突出。
秦云息一下子愣住了,心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这场无妄之灾,竟然能加速把小姑娘娶回家,也算是惊喜了。
只是他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现在没醒过来,那这场婚事对他来说怕是一场噩梦。
想到这里,他不免对裴昭这只来烦人的“大苍蝇”心生感激——要不是这家伙嘟嘟囔囔左说右说实在烦人得很,他现在怕也还没醒过来。
“十天之后,我亲自去迎亲。”最后他一锤定音,对着赵福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说真的写的时候,还是觉得女主有些恋爱脑,但是她是心情受了刺激,而其他人没有阻拦是因为皇后的旨意,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第45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亲王的婚礼极为繁琐, 之前其他亲王的婚事准备起来,哪个都要至少半年多的时间,只是这次不一样, 上面有皇帝皇后的意思压着呢, 安王的婚事必须要在这十天里筹备完成。
尚宫局都快要忙疯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劈成十个人用才好,而且还有心情并不十分美好的帝后二人虎视眈眈,皇后从喜袍到首饰, 每一项都要亲自过目,皇上则是每日要他们禀告准备进度,生怕因为婚期太紧尚宫局不用心, 这事情就更加难做了。
好在安王醒来的消息,像是一道春风一样,柔和了这紧张的氛围。
皇帝听到消息的时候,冷硬的表情一下子和缓起来,御前的大太监只觉得这几天嗖嗖往他身上去的冷气终于消停了点,忍不住背过身子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安王可算醒了, 要不然他这破身子骨就要被冻散架了。
紧跟着得到消息的京中其余人家, 也是惊讶无比, 各种心情混杂不能一概而论, 但在其中, 以那位爱慕安王许多年的王家小姐反应最是突出。
她的父母上次好不容易从她手里抢救回来的瓷器珍宝,这回是真的救不回来了,闺房的地上撒了一地碎屑,连走路都要避着走,防止划伤。
“你们不是说她只是去冲喜吗?为什么安王醒了, 皇上还是没有收回圣旨的意思?”她哭哭啼啼看着父母指责道。
王父王母哪里知道为什么?难不成这位江小姐还真是皇帝特意挑出来的弟媳妇?
别说他们了,其他人的想法也不外乎如此,甚至还想着看戏。等安王知道这桩婚事,他被迫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妻子,看他会不会怒而发火,然后动手收拾这个不知其人的江小姐。
结果很快,他们就捂着脸了,看安王府每天送去江府的礼物,那真叫一个络绎不绝,这让他们怎么相信安王是迫于皇命不得不要娶这个女子呢?
也因此,有的人家收回了看戏的心思,转而开始打听这位江小姐到底是何来路,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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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里,江落坐在廊下,看着安王府的侍卫又抬着几个箱子过来,看得多乐了,她已经见怪不怪,连箱子都没让他们打开,直接挥手让人送去了库房里。
江蔺走过来,面色古怪:“他不好好养病,这是在干什么?准备把他王府库房里的东西都搬空?还是以为我连送你出门的嫁妆都凑不起?”
江落出生的时候,江父在南方当职,那边最是注重婚嫁之事,女儿家从小就要开始攒嫁妆,江母自然入乡随俗,在江落小时候就开始积攒起来,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就算是在京中嫁人,嫁得还是王爷,这份嫁妆抬出去也丝毫不会丢了面子。
秦云息醒来之后,江蔺心里对妹妹前程无望的焦灼没了,倒是有空开始挑拣这个准妹夫的毛病了。
也不算到处找茬,毕竟也没有一个人干一件事错一件事的说法,江落觉得他现在就是单纯看秦云息不顺眼而已。
江落拿起手里的苏绣团扇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笑得眉眼弯起来,像是坠入了一捧星光。
江蔺的眼神却落到她手里持着的那把扇子上,苏绣精致漂亮,下面的把手是上好的紫金竹,他问:“这也是安王送过来的?”
“嗯。”江落点点头,把扇子翻了个面给他看,“这是双面绣,我看着好看,就把它拿出来了。”
江蔺一眼扫过:“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是没记错,家里库房里有那年从江南一路买回来的一箱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找。”说罢急冲冲就跑走了。
江落坐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去,竖起扇子挡住了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翡翠走了过来,捧着茶递给江落:“少爷又去翻库房了?”
江落狡黠地笑:“我看他的样子,他才是要把家里库房搬空的那个,只怕里面东西都要被他找出来给我看看才好。”
“那也是少爷疼您。”翡翠低声道,话语间倒是有几分笑意,因为安王的苏醒,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落喝完了茶,对着她吩咐把屋里的丫鬟们都喊来,没一会儿四五个穿着精致一些的和身后还有几个粗使的丫鬟就一起站到了江落面前。
翡翠准备站过去,结果被江落拉住了:“你不说我都知道,你是要和我去安王府的,站在这里给我拿个主意吧。”
原来是来挑选带去安王府的陪嫁丫鬟。
翡翠闻言,也就没动,站在江落身后,看她先指了樱桃出来,樱桃一脸惊诧,倒是把江落逗笑了:“行啦,没你的事,你站后面去。”
樱桃摸摸鼻子,被这一群一起的小姐妹们一取笑,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捂住脸瞪江落,江落也笑她:“我做个好人,就不带你过去了,你早点和你的岩哥哥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