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要拉好我,别叫我摔了。”她抿唇笑了起来。
如果说从前她只是馋钟离昭身子,那么这一刻,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为他得体贴细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叫人喜欢呢?
不明白她为何笑的这么甜蜜,钟离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自觉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麝月公主抽泣了一声,可怜巴巴道:“小皇叔,那我呢?”
钟离昭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道:“你都多大的人了。”
“……”
“小皇婶明明比我大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麝月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柠檬精。
钟离昭拧眉道:“你是要本王也帮你捂眼睛吗?”
“不是不是。”麝月公主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道。
她小皇叔这个表情,那里是想给自己捂眼睛,明明是想把她的眼珠子抠出来。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钟离昭牵着江晚往外走,声音淡淡:“若真是害怕,便别看。”
江晚发现,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还是很关心麝月公主的。
“啊!”刚走了没两步,麝月公主便尖叫了起来。
江晚睁开眼,却被反应过来的钟离昭又捂住了眼。
其实她已经看见了,面前的走廊上躺了好几具尸体,有的脑袋与身子都已经分了家,看起来十分可怖。
但钟离昭既然不叫她看,那么她就当做没看见。
出了驿站,钟离昭叫二人上了马车,自己则翻身上马,带着一队身穿铁甲,手持利刃的护卫回了荆王府。
待将江晚送到门口后,钟离昭并未进去,而是对江晚叮嘱道:“让流玉与流岚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不管谁来荆王府都别叫开门,记住了吗?”
“记住了。”江晚点头,又问道:“殿下要去哪?”
钟离昭的大掌在她头顶揉了揉,声音淡淡,“本王有要事去办,你乖乖在家里呆着便好。”
“那殿下你小心点。”江晚仰着头道。
“嗯。”钟离昭应下,没有再与她多说废话,便带着那对护卫上马离开了。
江晚进府后,很明显地感觉到王府护卫多了许多,府里的气氛也有些肃然,似乎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和麝月回屋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然后叫人传了午膳。
可因为刚才看到的场面,二人都没有胃口,只是草草用了一点,喝了小半碗汤便不肯再吃。
钟离昭没有回来,江晚和麝月便始终提心吊胆。
二人一直等到深夜,麝月公主已经被江晚劝回屋歇息,只剩下江晚一个人还在继续等着。
“王妃,您先睡吧,殿下他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采风看见她坐在软塌上打瞌睡,心疼地说。
江晚摇摇头道:“我再等等,要是殿下还不回来,我再歇息。”
薛家势力极大,薛尚书甚至敢命人当街掳走王妃和公主,可见其态度之猖狂。按这个情形下去,迟早有一日,薛家会找机会反了的。
而钟离昭只是一介富贵闲王,今日在驿站发生的事,若薛尚书一派非要给他头上安罪名,即便是疼爱弟弟的皇帝也无能为力。
自从上次废掉昭容郡主的爵位,皇帝又接连罢免了几位薛氏一派的官员,薛家就有些隐隐坐不住,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再做。
今日更是做出当众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帮助胡人将皇族掳走的事情来。
她害怕薛家人再对钟离昭动手,所以想要等他。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了大半,瘦小的火焰在灯芯上跳动着,一阵夜风吹进来,江晚的影子晃动了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正在伸懒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
钟离昭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带着一身地寒意走了进来,见到披散着长发坐在软榻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江晚,怔了一下。
“怎么还不睡?”他走近问道。
江晚又打了一个哈欠,乖巧地回答:“在等殿下。”
“下次不要等了,本王这几日会回来的晚一些。”钟离昭将沾着血的外衫脱下,然后将她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待将她放到床上后,他转身去了净室,沐浴更衣了一番才出来。
此时已经安心的江晚早已睡着,感觉到他躺到了自己身边,自动地滚到了他的怀里。
钟离昭抱住她,在她的额心吻了一下,也闭上了眼。
幸好她未出事,否则薛家和合木扎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复他心中的怒火。
晚上送给薛家的回礼,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钟离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睡意,在寂静地黑夜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怀里的人似乎是做了噩梦,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嘴里喃喃地喊着他。
钟离昭低头,神色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大掌轻轻地在江晚背上拍着,温声道:“别怕,本王在。”
似乎是被他安抚到,江晚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薛家门口。
一声惨叫划破了早晨的静谧,两个下人看着挂在门口的尸体,连滚带爬地去向薛尚书禀报。
第五十七章
薛尚书的嫡长孙死了。
赤.裸着身体, 吊在薛家的门前。早上开门的门房被吓得屁滚尿流,禀告了薛尚书夫妇。
大清早的,石阶上还沾着露水, 薛尚书刚从小妾屋里出来, 胡乱地披了一件外袍, 急匆匆地来到了门口。
看到吊在门前的嫡长孙,薛尚书哀嚎一声,险些晕了过去,“墨儿!”
“我的儿, 是谁害得你!”薛尚书的长子长媳也赶到门口, 将薛墨的尸体解下来, 哭声震动天地。
“父亲,您一定要为墨儿报仇!”薛尚书的长子薛徊悲痛欲绝道。这是他唯一的嫡子, 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命根子,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竟然敢对墨儿动手!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惨死, 薛尚书怎能不恨, 但他想的却比薛徊想的要多。
“墨儿昨夜没回来,你们夫妻二人不知道吗?”薛尚书问道。
薛徊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吞吞吐吐道:“他认识许多朋友,有时候出去玩儿,偶尔夜不归宿也是有的。”
自己的儿子, 薛尚书哪里会看不出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厉声呵斥道:“你叫我给墨儿报仇,却又不肯说实话,叫我如何喂墨儿报仇?”
“父……父亲,儿子不是有意要欺瞒您的。”薛徊见薛尚书发了火, 忙解释道:“实在是墨儿干的事情太糊涂,儿子不敢给您说。”
他一脸惭愧与悲痛,“当初墨儿在御林军里待过一段时间,不知怎地就结识了许嫔……儿子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叫他与许嫔断了来往。没想到他没听,还依旧与许嫔来往。”
“这么说,他昨夜是进宫找许嫔去了?”薛尚书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薛徊后悔不已道。
“糊涂!当真是糊涂!”薛尚书冲跪在地上的薛徊踹了一脚。
待薛家登上那个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的孙儿却偏偏看上了钟离珏的女人,还因此丢了性命。
“是墨儿不懂事,可是现在墨儿已经没了,父亲您要为他报仇啊!”薛徊伏在地上哭道。
最疼爱的孙儿没了,薛尚书也十分难过,他面上露出一抹凶狠之意,吩咐道:“将墨儿的尸身入殓,你们夫妻二人随我进宫见皇上。”
钟离珏小儿敢对墨儿下手,那便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还有钟离昭那个病秧子,怎么会忽然身体好了起来,带人血洗了驿站,还将那胡人二皇子抓了起来,救出了麝月公主?
*
怒气冲冲的薛尚书,乘马车到达到达永宁门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被放行,而是被守门的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这些御林军的面孔,都不是他所熟悉的。
“薛尚书,陛下今日召见了荆王殿下,其他人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御林军统领拱手道。
“冯威呢?”薛尚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色阴沉道。
原来御林军统领是冯威,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但今日冯威不见了,代替他的是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御林军统领答道:“冯大人触怒了陛下,已经被陛下下了诏狱。”
“好,真是好!”薛尚书忽然笑了。
钟离珏这是彻底要与他撕破脸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去向陛下禀告一声,说老夫是为了合木扎皇子一事求见,若是陛下不肯见我,届时胡人挥兵南下,梁国危矣。”薛尚书淡淡道。
御林军统领面色不改,只是道:“陛下下令,除过荆王殿下,谁也不见。”
不肯见自己?枉他还觉得钟离珏有几分魄力,敢对他的孙儿下手,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脓包,不敢见自己。
“既然如此,老夫便等着陛下什么时候想见我,什么时候再来。”薛尚书虽因为孙儿的死心中十分悲痛,但面上并未显露,只是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