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渊离开后,慕绾绾的心就跟丢了一块儿似的,连带着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县城那边的超市生意很火,如今开了春,山头上的菜苗一拨接一拨,钱是越赚越多。慕绾绾有时候在安西镇,有时候也去县城,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抽身出来,在百草堂坐诊。
如今她的名气已经很大了。
谁不知道清水镇的百草堂有个名医,虽不说生死人.肉白骨,却也能从阎罗王手里抢了不少人。邱实的药铺渐渐赚钱,就将旁边的铺子也盘了下来。
于是,慕绾绾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看诊室。
这天胡夫人又来了,却是面色红润,见了她就羞答答的垂下头笑。两人这些时日已成了朋友,又跟胡山公做买卖,接触这两人的时间多了,慕绾绾一见她的模样就笑:“玉姐姐是有什么好事,说来给妹妹也听听呗。”
胡夫人的闺名叫顾婉玉。
“也没什么。”顾婉玉抓着头发玩弄,脸红得能滴血:“就是,就是……我好像有了身孕。”
“真的假的,我看看。”慕绾绾忙站起来,让顾婉玉坐下,拉着她的手把脉,她摸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已有两月了。”
“年后老爷没出门,在家。”顾婉玉是个极为害羞的人,声音比蚊子还小:“我先前身子不好,你给我调理了一个多月,有天老爷问我能不能喝酒,我说能,就一起喝了几杯。然后……”
然后那天喝醉了,他二人才真正圆了房。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连着好几天胡山公都不肯放过她,夫妻两人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了,也不知怎的,她最近几天便觉得恶心干呕,见着油腻就难受,胡山公不放心,非得请了郎中上门去问诊。当时慕绾绾不在,胡山公没请到她,当旁人的医术应也没什么问题。
“你们好了?”慕绾绾松开手,眨巴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顾婉玉。
顾婉玉是胡山公的续弦,旁人都说胡山公克妻又暴躁,她有些好奇胆小如鼠的顾婉玉到底是怎么跟胡山公好上,或者说,被胡山公骗走的?
顾婉玉就小声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其实他这个人一点都不暴躁,他就是长得凶了点,其实人很温柔的……”
她说着这话,垂下头来,脖子都跟着红了。
眼含秋水,脉脉生情,说的就是这种。
顾婉玉初见胡山公,是在从原来的夫家回到父亲身边没多久,她当初刚出孝期,心里难过,闷在屋子里不爱说话,父亲担心她又说不出来,加上身子不好,便琢磨着要给她重新找个夫君。村子里的人在顾清明看来都很粗鄙,配不上她的女儿,所以,他便将目光放在镇上。
他是经历过大坎坷的人,对女婿的要求不高,就一个,能护着女儿就好。
结果有天顾清明去了一趟镇上,就遇到了胡山公。胡山公从前是欠了人情的,听闻胡山公刚刚丧妻没多久,想到女儿丧了夫,顾清明就留了心。
之后胡山公上门娶妻,一应事情皆不表,顾婉玉嫁给他当天,他也只在房中略略坐了坐,就在软塌上睡了,没碰顾婉玉。
顾婉玉当时紧张得不行,见他这般体贴,提起的心才放下。
新婚几天,胡山公出门,再回来就带了幽灵虎回来给顾婉玉养,顾婉玉险些养死了,这个慕绾绾知道,之后慕绾绾救活了幽灵虎,背后的事情却不了解。
胡山公回来那天,顾婉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将花险些死了又救活的事情给胡山公说了,本以为胡山公会痛骂一场、或者暴打自己一遍出出气,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结果,胡山公只看了她一眼,随后若无其事的说:“就是死了也不打紧,我多给人赔点银钱,附上几个响头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温柔:“你别怕,我不怪你的。”
就是这句话,让顾婉玉觉得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她有些心疼他死掉两个妻子。
怀着愧疚,她对胡山公自然言听计从、小意温柔。他谈生意回来,喝得浑身酒气醉醺醺的倒在软塌上,她就小心的伺候着,脱了鞋袜暖暖脚,喂醒酒汤,事无巨细都照顾妥帖。胡山公好几次都醉意朦胧的拉着她的手说:“娘子,辛苦你啦。”
她那时候就觉得心跳很快。
有天她闲来无事,请了工匠来改了改家里的后院,满地碎石趷脚,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手腕的皮,流了些血。晚上他回来,一开始没注意到她手上有伤,她给胡山公端来醒酒汤,他本已不怎么清醒,却在目光触及她的手时,忽然坐直了身体问道:“怎么伤到了?”
他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细致的吹着:“疼不疼?”
“不疼。”她笑,眼底很温柔。
胡山公就嗔她:“不疼才怪,放着吧,我自己来喝。”
家里有婢女,胡山公却不怎爱让丫头们近身伺候,像这种活儿一向自己做,他从顾婉玉的手中接过醒酒汤,皱着鼻子一口灌下。他随后有些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在家里翻箱倒柜,翻找东西时还不停的嘀咕:“我记得就放在这里的,应该没错呀。”
“夫君,你要什么?”顾婉玉小声的问。
胡山公不答,他固执的翻了半天,在床头的小柜里拿出一个白玉瓶,露出孩子一般的笑:“我就说,应该还在的。”
他回到她身边,让她伸手,从小瓶里到处一些粉末来,有些冰凉刺骨,顾婉玉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胡山公停了手,吹了吹,抬起头来:“我就说很疼,你偏不信。”
她不好意思说,是他弄疼的。
她能理解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伤口就是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一点刺激都能让她感觉到不适。就好像她从前那段婚姻,婚姻里也有诸多不容易,而且前夫故去后,她的伤口还不曾愈合,匆匆嫁过来,也有些不适。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她歪头看着胡山公小心翼翼的温柔,心底想,或许,试试没有那么难,这个男人有时候……有些可爱。
胡山公是商人,商人是很忙碌的,之后一段时间他没在家,年前跟慕绾绾谈妥了买卖,他又出去了一趟。
直到年二十八,胡山公才回来。
回来时,顾婉玉在张罗着让下人们贴春联福字,另外关照着一番府中的吃食,她背对着大门站着,忽觉有人走近,随后有冰冷的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她仓促的回来,跟身后人装了个满怀。他满面风尘,眼底带着笑,那双眸子便剩她一人。
心跳得飞快,像是从嗓子里跑了出来,胡山公笑着说:“娘子,我回来了。”
她看了看他的身后:“护卫呢?”
“哦,还在后头押着货,我先跑回来的。”胡山公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家里,赞许:“娘子布置得不错,比我眼光好。有没有吃的?给我弄点。”
顾婉玉忙让丫头去端饭菜。
胡山公吃了,随便洗洗就去睡觉。晚间的时候护卫才到,顾婉玉问了他们,才知道胡山公竟是不眠不休的骑了两天的马,要赶在年前回家。
第199章 白冉氏作恶
“老爷说,夫人胆子小,又是新嫁过来,他不在这些天怕您想家。”
护卫们这样说。
那一刻,她满心的温柔就全落在了那人身上。胡山公睡了差不多一整天,二十九的晚上醒来,他们两人一起吃了顿饭,他问了她一些府里的安排,包括年节准备去走亲戚、走关系的礼物都已备好,夸她细心之余,又忍不住感叹万分。
他探身抱了她:“娘子辛苦啦!”
“应该的。”顾婉玉低声说,心里有惊涛骇浪。
她从前嫁的那户人家门第不差,然而家里的男人却分外清高,她为前夫做了极多,从来都不会换来一句关怀。胡山公虽说是商人,却让她时时感觉自己是被捧在掌心呵护的,她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拥抱胡山公:“夫君在外奔波才是辛苦,为夫君撑起后院,妾身不觉得累。”
胡山公抱她更紧了。
除夕那天要守岁,两人没让丫头们跟前伺候,胡山公祭拜祖先都是亲力亲为的,新年到,他亲自拿了香去放鞭炮,顾婉玉捂着耳朵,看他小心谨慎的点火、逃也似的跑回来,然后怕鞭炮吓到她,将她整个都抱住,用高大的身躯将她团团围住,他甚至还伸出手,包住她的手掌,她完全听不见一点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觉得这个人像个真正鲜活的人,让她打心底感到安心欢喜。
所以,当胡山公将她大横抱起时,她没拒绝。
……
慕绾绾听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乔明渊。
乔明渊没有胡山公那么细致,却也总小心的呵护她的感受,他跟胡山公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是都用心的在爱着一个人。
被他们爱着的人,应该都幸福。
譬如顾婉玉。
譬如她自己。
她笑:“你们夫妻和睦,顾先生一定很高兴。顾先生最近身体不错,你又有了喜事,这可真是喜上加喜。顾先生知道了吧?”
“爹知道了,他让我好好跟夫君过日子。”顾婉玉羞怯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异样,便打趣她:“你也成婚半年多了,怎么还没好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