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翘起唇角催促道：“快点，你要是再不过来我也去地上睡了。”
话音落下，半晌过后屋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沈佩终是抱着被褥重新在床榻上铺好，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
两床锦被，两个人各盖各的毫不相干。白日楚芊睡得有些多，这下怎么都睡不着。她睁开眼，换为侧卧，借着烛光忍不住去看身侧的人。见沈佩已经闭上了眼，便没了顾忌。眼里看着，脑海里也跟着开始描绘他的侧颜。
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眼尾处的那颗朱红色仿佛也在随着眼睫颤动，高挺的鼻梁……真好看啊，楚芊禁不住感慨。
沈佩虽没睁眼，但这么多年行军的经验已经让他练就了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发现，更别说此刻盯着他的那道灼灼目光。
他睁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偷窥被抓包，楚芊心虚地翻了个身。重新规规矩矩地躺好，低语道：“我睡不着……”
“不如我们来聊天吧？”虽然是疑问但还没等沈佩回答，她已经自顾说了起来。
“你今天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明明我都乔装打扮了，而且脸上都涂了烟灰，任进第一眼都认了许久呢。”
这个疑问她白日便想问了，但奈何当时实在太困。
沈佩勾了勾唇：“哪有身子骨那么瘦弱的男子，况且你穿的还是我的衣裳。”
“任进这都认不出来，看来平素训练他没少偷懒，改明儿得找他算账。”
闻言，楚芊在心里默默替任进祈祷。
“对了，”楚芊想到什么，一脸兴奋道：“我打算去次所帮刘姐她们的忙。我一个人待在屋里实在太乏味了，可以吗？”
沈佩听出她话语间的期待，遂点了点头。
“你想去就去，不过要注意安全。”
“好，都听你的。”楚芊开心地笑了出来。
默了半晌，楚芊还想再说什么，身侧就传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她再次转过身，就见沈佩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这夜寒风凛冽，吹得外头的树枝东歪西倒。楚芊听着“呜呜”的风声，再看一眼身侧的人，心里格外踏实一点都不害怕，逐渐也睡了过去。
楚芊睡觉并不老实，第二日清早沈佩醒来之时，便发现她整个身子已经倒向了自己这边，手中还抓着他的衣领。
沈佩轻轻掰开楚芊的手指将衣领拿了出来，楚芊在睡梦中察觉到动静小声嘟囔了句，翘起唇角转身面向了床帐。
沈佩眼底染起笑意，伸手替她拉好被子翻身下了床，还不忘将床帐放好。
楚芊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她抬手摸了摸外侧已经没有了温度，想必人走了很久。她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元气满满地起身下床梳洗。
楚芊去次所的时候刘姐他们已经在开始备菜。
“沈夫人你来了啊。”刘凤笑着朝她打招呼。
楚芊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三人还忌惮着她的身份，不敢真的让她干活。
楚芊在厨房内看了眼，便发现翠微在洗菜，这大冬天的小姑娘手都起了冻疮。
她挽起袖子走过去，“我来帮你洗吧，你去干别的活。”
“啊？”翠微眼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翠微，你就听沈夫人的吧，去干点别的把手养养，”刘凤出声解围道。
听了刘凤的话，翠微擦了擦手起身，满脸局促：“……那麻烦沈夫人了。”
声音细若蚊蝇，楚芊听的不大真切。
“沈夫人别见怪，翠微就这个性子。”
“没事，”楚芊不介意地笑了笑，开始专心洗菜。
一盆菜洗完，楚芊一双手早已冻得通红，她只能将手伸到烧火的土灶旁才渐渐恢复过知觉。
做好的饭菜需要装进木桶里，楚芊提着木桶出去的时候，次所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见着楚芊出来，外头士兵的眼睛都亮了，一个个的视线都粘在她身上。
打饭的时候，终于有胆大的士兵开口打趣：“刘姐，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水灵的姑娘？难怪今个中午的饭菜味道都好些。”
“说出来吓死你，”刘凤淬了起哄的士兵两口，“这可是沈郎将的夫人，岂是你们能肖想的。”
这话一出，方才还在起哄的士兵都变了脸色，忙跟楚芊赔笑道：“原来是沈夫人，多有得罪。夫人和沈郎将还是很般配的……”
楚芊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能一个劲地扯起嘴角笑。
那个士兵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同伴就赶忙朝他使眼色，士兵回过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带着一脸寒意的沈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微粗长了一点点！
第31章
“沈……沈郎将。”
四周人都将目光集中到沈佩身上, 战战兢兢地等他说话。
沈佩就那样站着，浑身散发的凌厉气息已经足够让人畏惧。
忽的他眉头一挑，“继续说啊。”
士兵连忙单膝跪下, 将头低了下去。
“属下知错。”
沈佩别过眼看向一圈的人，再次开口声音冷冽了几分：“看来你们每天过得很轻松啊，以后用饭时间缩短为一柱香的功夫。”
“是……”听了他的话士兵们纷纷捧着饭碗离去。
打完饭楚芊便跟着沈佩一起去了空处,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
楚芊揉了揉脸颊, 暗暗瞥着一旁人的脸色，比起方才已经缓和了不少。
“你方才好凶啊……”让她见了都不禁有些害怕, 这句话楚芊憋在口中没有说出口。
“不管教的话他们会越发过分。”
楚芊敛了敛眸，小声说道：“……可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啊。”
“什么？”
声音太小, 沈佩一时未听清, 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人。
“哎呀，没什么。”楚芊难为情地摆了摆手，忙掏出手帕露出里面的两个馒头递到沈佩眼前, 转移话题道：“还是热乎的。”
沈佩垂眸看了眼, 视线越过白馒头直直定格在她指尖。
“手怎么了？”
闻言, 楚芊将馒头塞到沈佩手中，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 无所谓道：“没什么, 就是今天洗了点菜。”
沈佩盯着她的双手看了几眼, 确定无大碍后, 道：“别逞强。”
“我哪有……”话还未说完, 双手就被沈佩一把握住。
沈佩低头对着她的双手哈了几口热气, 抬眸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楚芊望着他低垂的头顶略微有些失神，听到声音才回过神。随后笑着重重点了点头，“嗯, 好很多了。”
“二夫人……”
闻声，楚芊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打着招呼的陶琪。她忙将手从沈佩手中抽了出来，起身便要去找陶琪。
跑了两步想到什么楚芊又回过头，对着沈佩指了指一旁的手帕，又做口型说了一句“快吃”。
见状，沈佩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楚芊才放心地朝陶琪跑去。
“琪琪……”
两人几日未见，楚芊激动地将人抱了个满怀。
“对了，你兄长怎么样了？”想到这个她又忙将人放开。
“兄长找到了，这次多亏了任护卫，才能这么快找到。”
“不过……兄长他腿部受了点伤，还好不严重。”
“那已经是万幸了，”楚芊放下心来。
安城伤亡如此惨重，只是受了腿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陶琪笑着附和，随后脸上挂起了一丝愁容：“今日我来找二夫人也是有一件事想请夫人通融。”
“哎呀，有事你就快说。”楚芊拉住陶琪的手，柳眉微微拧起不开心道：“咱俩何时需要这般生分了。”
“就是奴婢想等兄长的伤痊愈以后再回汴城，奴婢许久未回家也想多陪陪兄长。”
“这自然是可以的。”
楚芊立马干脆地同意了陶琪的想法。
虽然这里条件实在艰苦，但她也不想回汴城。陶琪是为了陪伴兄长，那她呢？楚芊想了半晌，才得出一个理由。
那是因为沈佩在这，她便也想待在这。不论条件，不问前路，不看归途，只因为这一个人。
送走陶琪以后，又因想通了这一点楚芊连回次所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
天气多变，让人捉摸不透。昨日还是乌云密布，今日反倒成了晴空万里。万里穹窿湛蓝清澈，没有一丝浮絮，有的只是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日光。
楚芊站在次所外，仰起脖子望向天空，抬起一只手掌对着那轮金乌，有日光从指缝间倾泻而出，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落下几道阴影。
“沈夫人，今日来这么早？”刘凤大老远便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次所前，没料到居然会是沈夫人，竟到的比她还早些。
楚芊歪头看向刘凤，满脸都带着笑意：“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
“今儿发生什么好事了？沈夫人您这么开心。”
“今日是岁除啊，自然是开心的。”
“对了，刘姐你别再叫我沈夫人了，”楚芊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发髻，“以后就叫我楚芊，或者芊儿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