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也白白胖胖,她拿了一个,三两下剥了馒头皮,咬了一口馒头,一股浓浓的麦香味充斥口腔,味道很地道。
她口齿不清的邀请赵岩:“一起吃,你不饿吗?”
赵岩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出去。”
俞小蓝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很忙,就说:“先吃两口垫垫,不耽误事。”
赵岩没再拒绝,将桌子上的馒头皮捡了吃了。
“等等。”俞小蓝叫住他,在他询问的眼神里,抬着小下巴说:“你怎么捡我扔的东西吃,馒头皮被人摸过,不能吃。”
赵岩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并不言语。
俞小蓝皱皱鼻子,解决了一个馒头,又剥了一大块馒头皮递给他,“吃吧,管饱。”
赵岩定定看她,仍是接过来,几口下肚。
日头西斜,人声渐落,客人们酒足饭饱,摸着鼓鼓的肚皮回家了。
赵元顺家院子被帮忙的本家媳妇们收拾干净,也恢复了平静。
俞小蓝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板凳上,晃着两条腿看院墙外面咸蛋黄一样的夕阳。
周围寂寥平静,她觉得自己很像被遗弃在外太空,没着没落的。
她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应景。
婚礼的热闹过去,贺喜的人散去,一切繁花落定,只剩下生活的柴米油盐。
一院子的寂寥。
直到天色暗淡,赵岩才从外面回来。
一个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一个是被困笼中的鸟,院子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脸上都带着点对以后的迷茫。
赵岩更迷茫,他觉得他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下,就成了某个人的丈夫。
家里凭空多了个人。
现在这个人正用一种探究的好奇的眼光打量他,而他也在打量她。
这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的亲妈在他七八岁时丢下他走了,然后他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两岁。
继母进门之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吃不饱穿不暖每天有干不完的活。
十来岁的时候,忘了因为什么事,他差点饿死。
然后他就搬到了奶奶的院子,与奶奶相依为命。
十五岁的时候,奶奶过世了,他一个人开始在外面讨生活,一直到现在。
暮色渐浓,赵岩轻轻叹口气,看一眼昏暗的天光,说:“不早了,洗洗睡吧。”
俞小蓝打量四周,皱皱鼻子,“泥巴房子,睡到半夜会不会塌呀?你家这墙结实吗?”
赵岩横她一眼,走到压水井边洗脸,说:“那你在外面睡吧。”
俞小蓝冷“哼”一声,她的嫁妆里有脸盆毛巾,她取出来,到压水井那里洗了洗,回屋了。
现在气候不冷不热,屋里也凉爽,俞小蓝上了床。床上的铺盖都是新的,环境虽然不好,但总不能睡外面,只能忍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哗哗哗”的冲水声,俞小蓝翻了个身,她也很想洗澡,但冰冷的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男人,她想想还是算了。
水声停了之后很久,赵岩才光着脊梁进了屋子。
俞小蓝看他头发都快干了。
不知道在外面磨蹭什么。
他看了自己床铺一眼,那上面铺盖簇新,还有个活生生的女人。
一进门,女人的目光就粘在他身上。
他拿出一件衣裳穿上。
俞小蓝移开视线,咳嗽一声,说:“我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你自己想办法睡。”
第3章 激怒
他浓眉皱了皱,从旁边找了个草席往地上一铺,从柜子上拿下一床被子。
他拿被子时,手臂擦过俞小蓝的肩膀。
她像被针扎了一样赶紧往旁边挪挪,好像他对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他眸色暗了暗,脸色更冷了。
把被子铺在草席上,躺到上面。
不大的屋子里立刻一股子霉味。
他经常不在家,被子不发霉才怪。
俞小蓝揉揉鼻子,忍着躺下了。
张巧兰太黑心了,吞了那么多彩礼钱,只给了一床被子,不然她可以匀给他一床。
现在只能给他一个枕头。
窗外月色皎洁,墙根处有蟋蟀不停的叫,俞小蓝再次翻了个身,看见地铺上的他也睁着眼睛。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这人按照她的意思睡在了地上,俞小蓝更加疑惑,这人娶了她,却不睡她,真的让她很意外。
她索性坐起来,望着他问:“哎,你今天为什么答应结婚?咱们以前也不熟啊。”
俞小蓝记得书里对赵岩的描述,说这个人骨头硬性子冷,没有人情味。
他现在跟人后面讨生活,可是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取而代之,将那人挤走。
可见他并不是个心地多善良,多热心的人。
这样的人娶了她,总不能是为了做善事,拯救无辜少女吧。
他望着屋顶,黑暗里神色不明,半晌才说:“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俞小蓝瞪他一眼,他视而不见。
她冷哼一声说:“别以为我是真的嫁给你了,我只是缓兵之计。以后我有了钱还,咱们就分道扬镳。所以你记着,咱们井水别犯河水。”
他转头斜了她一眼,将眼闭上,嗓音冷淡:“我劝你少说话,早点睡觉。”
俞小蓝说了一大通,见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觉得这人不是太能装就是心思太难琢磨。
她躺下,看看逼仄的屋子,苦恼的捶一下硬邦邦的床板,嘟囔道:“这种破地方睡得着才怪。”
她忍了一会,又开始翻来覆去的烙煎饼,一会儿摆成个大字,一会儿摆成个一字,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肚子里“咕噜”一声。
她摸着瘪瘪的肚子,轻轻叫他:“赵岩。”
回答她的是轻轻的鼾声。
她不死心,伸脚踢他,大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赵岩不耐烦的,“什么事?”
她揉揉肚子,“我饿了。我想吃金针菇炖肉,还有大馒头。”
黑暗里赵岩嗤笑一声,自己这是娶了个祖宗?
他冷冷的说:“那快睡,梦里什么都有。”
俞小蓝拿枕头砸他,不依不饶:“你去给我弄,我饿死了。”
赵岩将枕头丢回床上,撑着手臂坐起来,月色下,他脸部的侧影极为英挺立体,表情却十分烦躁:“白天你也看见了,这边什么都没有。”
俞小蓝冲隔壁一努嘴:“你去那边拿。”
他瞪她一眼:“不去。”
“那你今晚别想睡觉。”俞小蓝跟他对着瞪。
他扶着额头半晌没做声,过了好一会,起身出去了。
俞小蓝躺在床上等,脑子里老是浮现白天炖的糯糯的的五花肉。越想越饿,可是男人跟五花肉迟迟不见踪影。
屋子里飘过来一丝烟味,她狐疑地下了床,出屋一看,赵岩正在灶台边烧火。
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一个气质冷淡的男人,嘴上叼着烟,手里拿着烧火棒,画面太美让人忍俊不禁,俞小蓝笑着跑到他跟前蹲下,眼睛盯着大锅问:“锅里是什么呀?”
她出来时没穿外衣,身上只有睡觉时穿的内衣,两只细细的手腕白生生的。
赵岩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回去穿衣服,一会就能吃了。”
他将火烧得很旺,锅里一会就开始冒热气。
俞小蓝兴致勃勃等在边上,冷风吹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抱着手臂,不肯离开一步。
因着她的动作,胸前越发鼓鼓囊囊,她眼睛盯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大铁锅,贪婪的望着,没一点自觉。
赵岩皱眉将烟屁股丢进灶膛里。
灶膛里的火渐渐没了,他打开盖子,锅里躺着香气诱人的红薯。
“你哪里弄的红薯?”她好奇道。
“地里。”
“你也种地吗?”俞小蓝见他半天不回答,吃惊道:“你不会是在别人地里刨的吧?”
他还是不说话。
俞小蓝不赞同道:“你怎么能这样?”
他斜了她一眼:“那你别吃。”
俞小蓝抿了抿嘴,手指在嘴巴上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他将红薯捞出来,俞小蓝道了谢接过来,咬了一口连夸好吃,将两个都吃光了。
两人折腾半夜,重新躺上床之后,俞小蓝很快就睡得熟了,呼吸轻柔的回荡在屋子里。
赵岩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反倒没了瞌睡。
不管两人在一起的原因有多荒诞,他屋里真的住进了一个女人。
一个麻烦的女人。
刚才的红薯的确不是他种的,但地是他的。
他懒得解释,由着她误会。
他才不管这个贸然闯进他家的女人怎么看他,谁在乎呢?
月色下,床上隆起的那个包一动不动,赵岩看了一会,目光越过床上那个包,看着窗外的明月。
月色冷白,天幕上星星点点,一室光辉。
床上人均匀的呼吸变了一下,慵懒地“嗯嗯”两声,翻了个身。
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那人裹着棉被,朝他飞扑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忘了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