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蓝冷笑:“你真的是来道歉, 不是来找茬的?”
见张敏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张玉民冷下脸:“张敏,你在家里是怎么说的?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三哥, 就真心诚意给俞小蓝道歉。”
大黄突然跑到东墙根底下, 开始狂吠不止。
俞小蓝盯着东墙跟, 忽然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看来有人很“关心”她。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收回视线看向张敏时,故意冷下脸说:“我看你不是来道歉的,你是专门来示威的。我行的正坐得端,不需要跟你保证什么。我家也不欢迎你,你走。”
张敏被人当面驱逐,脸一下子青白交加,当即站起来说:“三哥, 咱们走。这种人就不能跟她客气,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
“张敏住嘴!”张玉民喝道:“看来你眼里是没有我这个三哥的,你先出去,回去再跟你算账。”
张敏气呼呼地离开了。
张玉民还要说什么,俞小蓝阻止道:“什么都别说了。你以后别再跟我有什么牵扯,就算报答我照顾你一夜了。”
她也真的是怕了张家兄妹,只求老死不相往来。
张玉民叹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说了一句:“不管怎样,我都要当面说声谢谢,也代张敏道歉。请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俞小蓝飞快点头,干巴巴地说:“我接受了。”
话里的敷衍显而易见。
张氏兄妹离开了。
李桂枝望着他们的背影,叮嘱俞小蓝:“别被人几句好话给忽悠了,要我说这男的没事老盯着别人老婆,也不是好人,什么人哪真是。”
俞小蓝:“放心,我有分寸。”
到了晚饭时候,李桂枝回家了。
俞小蓝没关院门,独自一人在灶间烧火。
赵大宝四下看几眼,溜进俞小蓝家,跑到灶间对俞小蓝说:“行啊,张玉民白天就敢来家了。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俞小蓝冷笑说:“你瞎了吗?没看见我一直躲着姓张的,是他纠缠不放追到家的?”
她添一把柴,咬牙切齿说:“赵岩不在家,别人欺负到家里来,赵家男人没人敢说句话不说,你还落井下石,呵,难道赵家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你们很有脸面是不是?只怕村里人会说,除了赵岩,赵家其他的男人都死光了。”
赵大宝疑惑说道:“真的是张玉民缠着你?”
其实这显而易见,张玉民来了几趟,他看得清清楚楚。
俞小蓝冷笑看他:“我什么都没说,发生什么事你自己琢磨。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以后你若动我一根头发,有人收拾你。真出了事,别怪我没警告你。”
赵大宝心里有了数,也冷笑,阴测测地说:“是吗?我倒要看看谁敢。”
他冷哼一声,大步出了院子。
俞小蓝转头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呸”了一下。
过了两天,张玉民在镇上遇到了俞小蓝。
她怀里抱着一些日常物品从供销社出来,身边跟着那条大黄狗。
张玉民停在路边看她,想打个招呼,可是俞小蓝眼角都不看他一下,目不斜视地从他跟前走过去了。
他紧走进步拦在她面前,闷闷地低声说:“真的要这样吗?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俞小蓝喝道:“让开。”
那表情像一个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
张玉民愣愣的站在原地,皱眉望着走得飞快的女人。他不明白她反应怎么会这样激烈。
可是有一个人,在街上远远看见这一幕,冷冷地咬着牙,阴狠的眼里筹谋起来。
赵家的女人,再不济也临不到他姓张的来肖想。
然后过了两天,张玉民又住院了。
这次情况很严重,一条胳膊骨裂。
他晚上回家,在半路上被几个男人拦住了,对方说一句:“让你乱勾搭人”就开始围上来拳打脚踢。
这下张宏发可坐不住了。
他发动了所有力量,咬牙切齿说:“让我找出来是谁干的,我活刮了他。”
但这个年代既没有监控,路上也黑灯瞎火的没有目击者,想找出凶手,简直是大海捞针。
张玉民都出院了,案子也没破。
俞小蓝直叹气:这案子还不够简单吗?真是被某些人的智商打败了。
正感慨男人们的智商,大门口来了个男人。
是赵岩的朋友柱子。
俞小蓝迎出去,站在门口打量他:“什么事?”
柱子姓李,住在村东头。他望着俞小蓝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嫂子,我最近刚回村,听村里有些闲话传得很神乎……”
俞小蓝一皱眉,他立刻摆摆手说:“嫂子你别误会,我绝对相信你的为人。我来就是告诉你,要是谁敢欺负你,可以跟我说,我饶不了他。我才不管他是谁。”
俞小蓝脸上露出一点笑,温和地说:“你别担心,没人敢欺负我。姓赵的可不是吃素的,管闲事的人,多着呢。”
李柱子一愣,怎么感觉这话里有话?
俞小蓝没再多说,转身进了院子,在门口想起什么似得回头,说:“哦,听说你们老板弟弟被人打了?他最近怎么这么衰?上次被赵大宝灌醉进了医院,差点丢了命。这次又是因为谁呀?”
李柱子的心忽的一跳,一下子想到什么。他掩饰地咳嗽一声,说:“老板还没查出来,我们也不知道。”
“哦这样啊。”俞小蓝挑眉笑笑,关上了大门。
***
一望无尽的田野尽头,奔驰着几辆灰突突的大卡车。
开车的人风尘仆仆,却难掩兴奋,他两眼放光的盯着熟悉的道路,喋喋不休地说:“娘老子的,我终于回来了。这一个月,跟他妈野人一样。回家第一件事,先去理发,不然我怕吓着我媳妇。”
他转头看一眼旁边的人,说:“哎赵岩,我就佩服你,结婚没几个月,你也狠得下心把新媳妇丢下,看回家人不认识你了。”
副驾的赵岩看着道路两旁急速后退的白杨树,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离开家将近一个月,他头发长长了,吃住都在车上,也没空去管。
原先白皙的脸庞也晒黑了,嘴唇干裂,真的变了不少。
但他不相信她会认不出他,他认为人的相貌可以变,眼神不会变。
车子终于拐进了张宏发的停车场。
车上的人一下来,立即有人热情的迎接,他们交接完车上的货物,准备一起去理发,泡个澡,松泛松泛。
赵岩抬起胳膊闻了闻,皱了皱眉,索性也跟着大家一起往街上去了。
刚到门口,有人在后面大声喊他的名字。
“赵岩,你过来一下。”
李柱子小跑几步来到他跟前,说:“老板有事找你。”
赵岩疑惑,按惯例晚上张宏发会请大家喝酒,有什么事不能等晚上说?最起码要等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吧。
他随意问李柱子:“知道什么事吗?”
李柱子欲言又止,咂咂嘴,半晌才说:“老板弟弟,半个月前被人打伤了胳膊,老板查了,是赵大宝找人干的。”
赵岩停住脚,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柱子心说,有关系,关系大了。他迟疑道:“你不好奇赵大宝因为什么打张玉民吗?”
赵岩脚步一顿。
他不好奇。
他们谁把谁打伤了,打残了,打死了都不关他的事。
但心里忽然有一些不安。
他快步走进张宏发的办公室。
办公室烟雾缭绕,张宏发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
见他来了,客气地起身,递给他一根烟。
两人落座,张宏发客气地说:“路上辛苦了,晚上咱们多喝几杯。”
赵岩点点头,等着他切入正题。
急匆匆单独把他叫来,总不能专门嘘寒问暖的吧?
这不是张宏发的性格。
果然,两人抽完半根烟,张宏发轻咳一声,说:“赵岩,你的这个媳妇,很有心机锕。”
赵岩正吸一口烟雾在嘴里,他滞了一下,缓缓吐出。
“怎么这样说?她闯祸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用任何一种口吻,说起家里的女人。
张宏发胸口起伏明显。
过了十来天了,他想起这件事,仍然觉得气难平。
有了李柱子的提醒,他重点查了赵大宝。果然,真是那人做的。
他找人把赵大宝“请”来,一棍子抡下去,那小子抱着腿直嚎,立即就把为什么打张玉民说了。
他也就知道,他最疼爱的弟弟,居然被人利用到那个份上。
他恨不得宰了那个女人。
但张玉民不肯。
就算沦为别人报仇的工具,他也不许张宏发动俞小蓝一下。
张宏发咽不下这口气。
行啊,既然不能强行动她伤了兄弟感情,那有一个人应该可以。
他就等着赵岩回来,让赵岩给他个公道。
赵岩静静地听完了前因后果,黑黝黝的眼里没什么温度,他欠身将烟屁股摁熄在烟灰缸里,淡淡的说:“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