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容越似乎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地抽泣声,抬头一看却发现容祖无声地哭了,一颗一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十几年来,容越从未看到过他爸爸哭过,就算小时候有一次从楼梯口摔下去,他爸爸腿都摔断了,硬是笑着对他说没事。
在他心里,爸爸就是一座大山那样庄严,坚强。
容越看得眼眶湿润了起来,这是他前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心里酸酸地十分难受。
“爸,你别难受了。”
容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了车窗外。
外面的天早就暗了下来,马路上只有几辆汽车在行驶。凌晨的夜里,显得格外地安静。容祖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无声无息地哭着。
容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想了好久,他这才像好兄弟那样拍了拍容祖的肩膀:“嗨,我说老容,你女儿不是没啥事情吗,你就别难受了。”
容祖:“都怪我不好,是我做事不仔细,图方便就让家政公司的人推荐,随便找了一个月嫂。我当时应该仔细点,一个一个面试月嫂,不然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声音嘶哑又低沉。
“卉卉才这么小,我就让她经历这种事情。我现在脑海里一直在不停地播放着程萍要把卉卉扔下去的场景,要不是那个叫裴寒的小男孩,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容越忽然间不再生气他爸妈没跟他商量生二胎的事情了。
父爱母爱这种最纯粹的感情是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的,他爸妈不是不爱他,是不是有时候表达方式不对呢?
容家客厅
叶清辞是怎么都在床上呆不住了,她全副武装好自己以后就走下楼等在玄关处。
章含之看到后,想说却又不敢说,只好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让叶清辞坐着。身为母亲,当孩子发生了这种事情,哪个不紧张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她完全明白还在坐月子的大儿媳妇不肯躺在床上的原因,坚持要起床去楼下,眼巴巴地看着玄关外面,满脸的着急。
说实话,她作为奶奶,这一天都寝食难安,老是去顶楼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她的小孙女,更别提了叶清辞了,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张玲跟百丽从各自的住处那边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眼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叶清辞,两个人话到嘴边却又吞咽了下去。
最后,还是张玲出面拉了拉坐在椅子上的叶清辞:“大嫂,你还在坐月子呢,先回床上躺着吧,不然会落下月子病的。”
叶清辞摇摇头,眼睛红红,眼眶的泪水一直在不停地打着转转。她忍着不哭,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哭的,不然以后眼睛会疼的。这些都是她妈妈告诉她的,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她好好坐月子。
张玲抱住了她,安慰着:“这不怪你,你不要内疚,都是那个月嫂心肠太坏了,我们善良不是我们的错。”
章含之跟百丽听了以后,也眼睛红红的。
容卉是他们容家的小宝贝,小金疙瘩。
一出生他们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娇养着,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她才这么小,就受到了这种事情,万一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被保姆虐待呢?
这个时候的叶清辞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之前还忍着,现在听到张玲说善良不是错时,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
百丽赶紧拿出纸巾替叶清辞擦眼泪:“大嫂,你别哭啊,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大哥打电话过来说卉卉没什么事情,你还在坐月子,不要哭了好吗?”
叶清辞扑在了张玲的身上,痛心地捶打着胸口:“都怪我,你都提醒我了这个月嫂不够仔细,不够专业,我当时还要和你说她心肠不坏,再观察一下看看。你说善良不是错,可是就是因为我的善良才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不敢去想万一卉卉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叫我怎么活下去?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月嫂机会,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到最后,叶清辞不停地说着是她的错,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了,像个泪人那样地嚎啕大哭。
这一幕,看得家里剩下的三个女人都眼睛红红的,章含之的眼泪也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清辞啊,你不要哭了,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照顾你们母女俩,是我的错,都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才让你们发生这种事情。”
“大嫂,你快别哭了,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哭的,不然以后老了眼睛会看不见的。”
“是啊,大嫂,你快别哭了,卉卉她一切都很好,乖,快别哭了。”
容国心急火燎地感到家里,还没走进玄关,就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哭声,走进后发现家里的四个女人都在抹眼泪了,顿时急的不得了。
“老婆,你们哭什么,难道卉卉她……”
他不敢想下去,怕那个丧心病狂的保姆做出什么事情来?
张玲白了容国一眼:“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我们卉卉好着呢。”
容国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那就好。”
这时,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叶清辞跟张玲他们立刻站了起来,看到容祖抱着熟睡中的容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容越。所有人的心都都拧在了一起,直到容越用口型说了一声“没事”以后渐渐地放宽了心。
叶清辞小心翼翼地接过容祖怀里的女儿,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摸还好,一摸发现额头滚烫滚烫的,立刻着急了起来:“宝宝,她,她发烧了。”
第21章
一个星期以后
容誉趁着午休期间, 随便扒拉了几口便当。填了一些肚子以后,他站起来清理了一下饭桌上的惨剧,然后赶紧走到了医院楼上的单间病房去探望一位小朋友。
此时他的好朋友赵医生正在给病床上的小朋友检查身体,和家长一问一答, 仔细把病患的身体情况一条一条地给记录了下来。
赵医生一回头, 看到了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容誉站在身后, 朝着躺在病床上的小朋友慈祥地笑了笑, 然后把他拉到一边满脸地关心:“怎么样,老赵, 这孩子恢复地怎么样?”
赵医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容,有我出马, 你就放一个万个心好了, 裴小朋友现在恢复地不错,一切没事。”
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每次一到了午休时间就上楼看看这位小朋友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对他的病情非常关注。
赵医生想在容誉心里这位叫裴寒的小朋友应该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以前的容誉可不是这样的, 一到了下班时间,不是打个盹休息一下补充体力就是赶紧拎包回家抱心爱的小孙女。
一个星期之前, 容誉一脸慌张地来到他的值班室,言辞恳切地请求他治疗一个昏迷不醒的小朋友。
容誉是他的前辈, 从医多年, 为人十分正义, 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他从来不会开后门走近路。以前他小儿子生病发烧了,章女士心急火燎地抱着孩子来他这里看病, 他也是先把之前一直等着的病人一个个看完, 才给儿子看病, 脸色镇定地很, 从没有像那一次这么神色慌张。
只不过他是住院部小儿外科的医生,而容誉是小儿内科的医生。两人虽然没有再同一个办公室工作,但彼此间都久闻大名。一见面,相见恨晚。
当时的赵医生被容誉恳求地逐渐脸色沉重,赶紧穿上白大褂随着容誉走到救护车面前,看着医生护士下来推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小男孩,心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以为……
后来一整套的检查下来,赵医生立刻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情况不是很严重,身体内的皮外伤倒是无关紧要,比较麻烦的就是伤到了身体的内部器官了。
当他把这些情况告诉容誉时,容誉握住他的双手,神情激动地请求他一定要拿出全部的本事救小男孩。因为躺在担架上的小男孩是他小孙女的救命恩人。
裴寒检查完身体,刚好肚子饿了。
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饭菜,祝慈立刻拿了过来,打开裴剧让人准备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喂儿子。
“祝女士,你放心,小寒身体恢复地很好,相信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容誉再一次地跟祝慈解释。
祝慈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她一脸冷淡地喂着儿子吃饭。
容誉哪会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不知道该用如何语言来内心的感激,只好略微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
唉,容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着如果换做是他家的宝贝孙女这么受伤,他估计比祝慈的态度更差。
哪个孩子不是爸妈心目中的宝贝啊?
“小寒,你告诉爷爷住院无聊吗?”
没法跟大人沟通,容誉只好把脑筋打到了小朋友身上。
裴寒穿着小号的蓝色病号服,映衬着一张精致的脸蛋有些苍白,他不声不响地吃着祝慈一勺一勺的饭菜,眨着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睛看着容誉,最后点了点头。
容誉的心顿时纠在了一起,他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孩子,看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家长,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面对那些生病的孩子,他感受到的只有怜悯,而不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