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听他说过,眼神沉了沉,继而又开口道:“你上刑,她当然嘴硬,你信我一回,让她到我身边伺候,我有法子撬开她的嘴。”
此番行事,恐有危险,景衍原不肯应她,可枝枝见他不允,缠磨了许久,惹得景衍没了法子,只得应了下来。
“罢了,人带回来便带回来,只是但凡那婢女在的时候,我安排到你身边的两名暗卫,必须随侍左右。”景衍此前在将沈青柠安排到御政殿伺候枝枝时,连带着也送过来了两名女暗卫。
枝枝见他答应了,瞬时就欢喜起来,拉着人在他脸颊啾咪了一口:“真乖。”说着还安抚似的摸了摸景衍的头。
这番动作着实惊着景衍了,他愣了几楞,才反应过来,脸上难得染上窘色,呆愣着顺着枝枝的力道将她紧揽在怀中,口中却说着:“你这女人,好没规矩。”
得,口嫌体正直。枝枝心里骂他矫情,面上却是做足了讨他欢喜的模样。
景衍被顺了毛,又恢复成了方才眉眼带笑的模样。他在内殿同枝枝用了顿膳,便往前殿处理政事去了。
待他离开后,枝枝便将沈青柠唤了进来。
沈青柠刚一进门,就着急忙慌的拉着枝枝说话:“我今个儿瞧见了姑母,阿姐近日来要上点心,姑母说不定会找上门来同你说些什么,不管她怎么说,阿姐只管自己过得开心便可,千万不要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枝枝被她说的一愣,蹙眉不解道:“姑母?沈太妃?她怎会来同我说什么?”
沈青柠同枝枝解释说:“阿姐在殿内不曾出去走动,自然不知道宫中的消息,今日宫中都传遍了,说是陛下为你遣散了后宫,姑母今日便来了御政殿,想来便是来同陛下谈这事的。”
“什么?为了我?遣散后宫?”枝枝震惊不已,扶着沈青柠才没从榻上跌下。
沈青柠倒没想到枝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略有不解的回话道:“是啊,为了阿姐你啊,今日一早那些宫中的秀女们还在御政殿外长跪不起,惹得陛下生怒,让人将其中一个叫纪芸的秀女砍了双腿呢。”
枝枝闻言愈发惊楞诧异,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无措的环顾左右。
怎么会这样?剧情怎么变动的这么大?这种情况,究竟还能不能拉回来啊?枝枝心中无比害怕。
沈青柠也疑惑,怎么解释过后枝枝还是如此不对劲,她想许是阿姐对景衍的手段生了惧意,便开口安慰道:“阿姐莫怕,陛下虽手段狠厉,可待阿姐却是极好的。阿姐如今既已入了皇宫,前尘往事便该尽数抛下,过好当下即可。”沈青柠仍是担忧枝枝放不下景衡,可她话落,却也意识到不对,自家阿姐可不是个软和的泥人性子,没道理会因为景衍的手段吓到啊。
“阿柠你先退下吧,我现下十分头疼,想自个儿一个人静一静。”枝枝声音中带着疲惫让沈青柠先行离开了。
待她走后,殿内又只剩下枝枝一人。
枝枝抱膝卧在床榻上,垂眸沉思,一语不发,理着现下杂乱的思绪。沉思许久,终是不曾想得透彻,枝枝合上眼帘,压下心头的烦闷。
待到晚膳时分,枝枝几无食欲,不过还是为了身子,硬逼着自己用了些,景衍因为临时接到了封奏报,并未和她一同用膳。景衍在前殿处理这封奏报的事情,没有来得及用膳,到了星月高悬时,他才反应过来该用膳了。
“枝枝用过晚膳了吧?”景衍问小安子枝枝今日的情况。
小安子闻言略一迟疑,答话道:“贵人用是用过了,只是好似不大有食欲,故此用的较往日要少上许多。”
枝枝虽有了身孕,但迄今为止仍是处于吃嘛嘛香的状态,从来没有过害喜或是食欲不振的症状,因此景衍听了小安子的话难免生了些担心。
“怎么会没有食欲?她今日心情不佳吗?”景衍凝眉问话。话落后回想今日在殿内的情况,也没察觉她怎的心情不佳。
紧急的政事也都料理的差不多了,景衍搁下折子离开前殿,想着去内殿瞧瞧枝枝。他到内殿时,枝枝正抱着本书卧在床榻上。
见她又是这副模样,景衍没忍住絮叨她:“怎的又这副作态,说了几回了,卧在床上看书费眼睛也费神,怎的就是不长记性。”
枝枝正烦着,也没什么应付他的心思,只敷衍的点了点头:“嗯呃,知道了知道了。”这般敷衍的模样,景衍哪会看不出来,自然不满意。
他俯身上前,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又抽走她手中书卷,转身放到了书案上。枝枝本就没什么看书的心情,抱着卷书也不过是想要静一静心,景衍将书卷抽走,倒是正合了她心思。
枝枝趁这会儿,拉了拉景衍的衣袖,缓声问:“听闻你遣散了后宫?此事当真吗?”她问的小心翼翼,言语间却并无几分欢喜。
景衍回首瞧她神情,感受不到她半分欢喜,反倒还瞧出了几丝恐慌。
“你慌什么?是怕我连带着赶你走,还是怕我绑死了你,不肯放手?”景衍话音低沉凉薄,暗藏着的不悦下,却又带着几分质问。
枝枝被他问的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何回话。她的沉默,愈发让景衍心底苦涩。许是不想输的难堪且毫无尊严,景衍未待枝枝回话便又开口道:“秀女也好,齐嫔也罢,本就不曾承宠,我瞧着不喜,送她们归家罢了,你不必多想,至于你,你怀中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自然不会现在放你离开。”莫说现在,哪怕是这孩子生了下来,她也休想和他一刀两断。不是对他从未动过心吗,他偏要耗着熬着,磨到她动心为止。
景衍话落,枝枝面色无波的点了下头,她怕又惹得景衍生气,忙想了话来弥补:“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般狠心的遣散宫中女子,她们还大都是有母族依仗的,都落得这般下场,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什么时候真惹得你生厌,只怕下场更加惨淡。想到这些,一时有些心绪不佳,才多嘴问了你,你不喜欢我不问便是。”
枝枝这话装得倒是委屈,一副自己无依无靠害怕被景衍弃如敝履的小可怜模样,倒把景衍骗得一愣。
可他没忘了,眼前的小骗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留在他身边,怎么会平生出这般感概来。不过,她愿意骗他倒也是好事,总比当真言辞伤人刺得他心口生疼的强。
景衍自嘲一笑,眉眼疏狂却隐隐带着几丝伤感:“小骗子,你这张嘴最是蛊惑人心,便是被你作弄了多少次,听了你口中骗人的话,也会甘愿一再入局。”
他这话,枝枝听得似懂非懂,便只是笑了笑,不曾回应。景衍原也不曾指望她回应,只是将她放倒在床榻上,熄了烛火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准备去隔间的软榻歇下。
枝枝怕他自己在一旁生气,明日再挑自己的不是,慌忙扯住他的衣摆。
景衍折眉望向她,枝枝咬唇低眸,压低声音道:“你、你睡这里吧。”她话音虽低,景衍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今夜他实在是被她伤了心,不大想面对她了。
于是冷眼瞧了她几瞬,沉声道:“不必了,我去隔间睡,你有事唤我即可。”
枝枝见他居然执意要自己去隔间歇下,愈发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枝枝也觉得有些委屈,但现下却是不能使性子让他走的时候,她心一横,直接起身揽着他的腰。
“我不许你走。”一字一句,端的是娇气不已。
景衍原本铁了心要走的,可现下她不过是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不过是骄横的命令他不许走,甚至不曾表露什么悲伤委屈,他已然又是心疼又是心软。
其实枝枝自己都不明白,她在景衍面前那些娇气蛮横的行径,不过是吃定了他会顺着她。
“你为什么不许我走?你不是总说瞧见我便厌得慌吗?”景衍似乎是有些赌气。
枝枝被他问住,想到自己那时破罐子破摔说的狠话,也是后悔不已。可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她如何收的回来。
于是略顿了顿,又紧了紧抱着景衍的力道:“可我怕,你陪着我嘛。”
景衍被她气笑,心想这是认下了厌他至极的话,却还要用他,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松手。”景衍声音带着笑意。
枝枝顺竿往上爬,听出他的笑意,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不嘛,你当真一点都不疼我啦?”
景衍被她撩得都起了火,慌忙将她扯下来报到床上:“你给我赶紧睡,我去沐浴,待我回来你若是还没睡着,且等着看如何收拾你!”
他勉强让自己冷了声音出言吓她,枝枝却只听出他说他待会儿沐浴过后会回来,心想这下应该是彻底不生气了吧,便笑着让他快去。
景衍沐浴过后,总算压下了心头的邪念才又回了内殿床榻旁。其实他说要睡在隔间,一个原因是有些气枝枝,另一个原因便是现下她这胎还未足三月,日日同榻而眠,他是真的耐不住。
枝枝其实并未睡着,只是怕景衍当真收拾她,便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夜色太浓,御政殿又是窗棂紧闭,景衍倒也没看出她是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