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口中骂着的废物,除了景衡没有旁人了。
他自以为这番恐吓能吓到枝枝,好让她乖乖听话,却不知道枝枝听了他这一番话,怒火是越烧越旺。
枝枝咬唇瞪着他,冷笑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孩子是你的,我都能和景衡藕断丝连至此,难道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你的吗?”
她这话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拼命试探。
枝枝话落,景衍神色极其阴沉可怖,他猛地攥紧枝枝的手腕,直直将人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景衍自己废的景衡的身子,他自然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景衡的,此时气得也只是枝枝的口不择言。
“沈枝枝!你真想死就跟我说一声,我就是舍不得你这皮囊,也能杀了你做成样品,不过多费心功夫罢了。倒不必你费尽心思在我这找死!”景衍拉着她就往挂着长剑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咬牙切齿说道。
待把人拉到剑下,景衍作势真要去拔剑,枝枝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她面上仍是梗着脖子,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小腹却隐隐作痛。
不过几瞬,枝枝觉得这痛似乎愈演愈烈。她凝眉摸着肚子,面上十分难受。
“景衍,我肚子疼,你快去喊太医。”枝枝咬唇忍耐。
景衍原以为她是作戏骗他,正想骂她别拿孩子作筏子,却触到她额间冷汗。想到今日的这一番折腾,他也隐隐生出惧意,唯恐她真出个什么事。
枝枝见他没有立即动作,以为他是介意自己刚才说的气话,立马攥着他的手,咬牙道:“是你的、是你的,你快去找太医。”
景衍拔腿正欲往殿外跑时,听枝枝又说了这一句,心下一时不知是该气该笑。
太医人刚到太医院,就被景衍给拉了回来。景衍此前屏退了御政殿伺候的人,这回传太医又十分匆忙,他没来得及传唤御政殿的宫人,就自己神色匆忙慌张的跑到了太医院。
景衍往日向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模样,太医难得见他这副慌张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太医背着医箱,景衍拉着人一路往御政殿狂奔而去。
两人到御政殿时,枝枝正半卧在椅子上,眉心紧蹙,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5章
御政殿伺候的人都不在旁, 枝枝一个人卧在椅子上,那副虚弱的模样,可怜极了。景衍瞧见后, 眉眼间尽是心疼。
一边的太医见孕妇被气成这副模样, 也是神色谴责的偷觑景衍。
太医上前给枝枝号脉, 他铺上丝帕后探了探脉,这一探,原就有些惊慌的神色愈发严肃。
景衍与枝枝瞧见太医这副表情, 神色都十分焦灼。
景衍正欲发问时, 太医叹了口气道:“姑娘本就服过红花, 这孩子能保下实属万幸,日后切忌不可动气动怒,安心静养按时用药, 否则,真出了事的话, 莫说孩子能否平安降生的事, 就是母体也会十分凶险。”
太医这番话落, 枝枝有些心虚的低垂下眼帘。景衍心底也觉得后悔,暗骂自己不该同她置气闹腾。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 再后悔可就晚了。
任这两人各怀的心事如何, 各自的嘴上都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的。
这不, 太医话刚落, 景衍便道:“听见了吗?让你安心静养按时吃药,就算是当真不想要这孩子,总不至于还要把你自己的身体也给毁了吧?”
枝枝原也十分心虚,可被景衍这一刺,也是心底烦闷, 张口就回怼道:“你记着人说的让我不可动气动怒就行,日后少气我,说不准我还能再活几年。”话落见景衍眉间染上怒意,似是想要回击,又立刻补了一句:“你若是想气死我好自己快活,就再刺我几句。”
景衍闻言,气极反笑。他摆手屏退太医,正欲开口。
枝枝见他屏退御医,以为他生气又要做什么呢,吓得慌忙喊太医别走。
“别啊,您别走,这殿里没人了,他要打我怎么办啊。”枝枝虽知道景衍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拳脚,但他若是气极上来扯人作甚的,那力道枝枝也是受不住啊。
太医被枝枝的话惊得一个踉跄,暗暗抬眼仿佛瞧混蛋的眼神偷瞥了景衍一眼。心道,这陛下瞧着人模人样的,怎的还对怀着他骨肉的弱女子动拳脚,难怪这姑娘瞧着十分虚弱,定是受了极大的磋磨。唉,真是可怜见的哟!
景衍察觉到太医的眼神,心中愈发不悦,沉声道:“还不快退下!”
太医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递给枝枝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自己慌忙退了出去。
枝枝见这殿内彻底没了旁的人,只剩下景衍和自己两个,想到自己方才作死说的话,立马就往里跑。
景衍见状慌忙喊道:“停下,让你安生些,安生些,还跑。”
可惜枝枝这回跑得快,景衍话没说完,她就爬上床榻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埋进去不肯出来。
景衍怕她闷出事来,先是缓声同她说,让她先把头露出来。枝枝哼哼唧唧的不肯,景衍不耐烦了,直接用力扯下了枝枝的被子。
“啊!”枝枝猛地被扯了出来,没了安全感,惊叫出声,她这叫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壮气势,实则并未怎么受惊。
可这声惊叫却是实打实惊到了景衍。
景衍原本十分担忧,低眸时却以为瞧见枝枝眉眼间狡黠的笑意,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埋怨的低语抱怨道:“你吓死我得了,动不动这么大动静。”总让人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顺服的。后半句景衍只在心底低吟,不曾说出口来。
枝枝怕他生气再折腾自己,不敢再回怼。
景衍见她老实了下来,叹了口气,坐在她身旁,缓声道:“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暂且搁下旁的恩怨纠葛,不要置气,只是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枝枝不语,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景衍抿了抿唇,思量片刻先道:“气极口不择言,是我的错,待这孩子安然降生,你要如何折腾我,且随你。”说这话时,景衍面色还有些许微红。
他是想着,自己言语确实刺耳伤人,怒极之时失了理智,的确是无法辩驳的错,理应致歉。若是自己态度良好,说不准还能换来枝枝心里稍许舒坦,肯同他谈一谈。
景衍话落,枝枝低垂着的眼眸微微有些许湿意。他那样说话,伤人刺耳至极,枝枝不可能不难过。
景衍见枝枝垂着眼眸,不肯开口,缓缓摸了下她散着的头发,柔声问:“枝枝能暂且原谅我这一回吗?”
景衍以为自己态度如此之好,枝枝总会领情吧。可他不了解女人,也不了解枝枝。在她这里,一百减一等于零。这意味着,景衍即便曾经百般温柔,事事体贴,可他伤她心一次,昔日的柔情都会尽数打折。
枝枝依旧低眸不语,却缓缓摇了下头。
意思很明显,不能原谅。
景衍顿时失语。沉默许久后才复又开口,他问枝枝:“你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枝枝沉默许久,极为纠结的轻轻摇头,意思是,不是的。
可景衍以为这摇头是不想要的意思。几乎只是一瞬,景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又一次没压下他的怒意与冲动。
指节扣在床畔,勉强克制下心头的火气,他咬牙问:“为什么不想要?因为景衡吗?”
枝枝懵懵的抬眼看他,这时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你乱讲什么呀,我之前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不正常了,我不想要我的孩子生下来就低人一等,不想要他不被祝福的出生。可现在,怀都怀了,我虽然有些恨你怨你,但也不至于就要狠下心来去打胎,即便很讨厌你这样不尊重我的意见,可我也知道,在你的观念里,你觉得你肯允许一个女人生育你的子嗣,是你给的恩典,你不会理解我的艰难和委屈,我也无法奢求你懂我的某些情绪。”枝枝字斟句酌的同景衍开诚布公。
景衍闻言楞了一愣,才又问道:“不是因为你还惦记景衡吗?”枝枝的那些话,他其实不解其意,此时此刻,悬在景衍心头的只是枝枝心里究竟是不是还惦记景衡。
枝枝闻言,轻笑一声,摇头道:“当然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景衍抿唇不语,良久,他望着枝枝的眼睛,有些难过的问:“可你甘愿做这场美人计的棋子,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话落,他便垂下眼眸,有些回避枝枝的眼神,他怕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他不愿意看到的情绪。
枝枝不解的反问:“怎么可能是因为他?我初次见你时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倘若那时我知晓你的身份,必定躲得远远的。后来我随你到了京城,他好像是知道了,之后才又给我我送的信。”
景衍不知是信与不信,他绕过枝枝的话,换回了最初的话题。
“你说你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低人一等,那你想要如何?”景衍问出这话时,心里有股莫名的期待。
他期待枝枝能野心勃勃的告诉他,说她要留在宫中,或是不知天高地厚张口冲他要后位,或是眼神灼灼的说要在宫中步步登顶。
可她都没有。
枝枝其实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眼下景衍问她打算,她只是略一思索,便开口回道:“我知道这是皇嗣,不可能让我带走,不论他是个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会让他留在你身边,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也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你把这孩子记到你日后迎娶的皇后名下,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可是景衍,我不想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做低人一等的庶子庶女,即便是皇家儿女,嫡庶之分也极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