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尤其叹气:“约摸着,也是觉得,对保康愧疚。”
保康转头,大眼睛闪亮:“师祖,不需要。保康不需要。”
“师祖,保康来到五台山,和师祖,大喇嘛,师兄弟们,各家僧人们一起生活,保康非常开心。”
“嗯。师祖明白。”
保康不需要,谁都不需要。可但凡是人,总有“放不下”。师祖陪着小徒孙洗漱沐浴,守着他睡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念经静心。
第二天,保康去参加中学院的开学典礼,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听到陈英雄和他用内力传话说:“陈某即将离开五台。”
保康愣怔,从师祖怀里下来钻出人群,来到一个僻静之地,看到陈近南背后的小包袱,目光一闪:“阿弥陀佛。离别总是伤怀。可快乐大师不能和陈英雄一起去南方。”
不管现在南方现状如何,他要是私自去南方,皇帝和某些人,估计会特麻利地给他按一个预谋造反的乱臣贼子的身份,牵连大到他承担不起。
陈近南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微微低头,静静地看着快乐大师的眼睛:“快乐大师知道,为何陈某执意让你去南方吗?”
快乐大师特诚实地摇头。
“……快乐大师长大了就知道了。”
再一次被长大了就知道了·快乐大师:“……”
“陈某有预感,会在南方见到快乐大师。”
快乐大师:“……”越听越可怕,不到五百岁之前不想知道。
陈近南露出微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锦囊给他:“该知道的时候,无从逃避。快乐大师自己收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陈某也希望,快乐大师用不到它。”
小锦囊里面,一个古檀木的小令牌,一面是“天”,一面是“地”。保康大致看一眼,收到自己腰带上的大补丁口袋里,重重点头:“快乐大师答应陈英雄,保重自己。”
快乐大师仰头,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悲意:“阿弥陀佛。”
向来喜庆的胖脸上有了一丝丝庙里菩萨的悲天悯人,宝相庄严:“临别之际,快乐大师有一言,赠与陈英雄。切记,陈总舵主只是陈总舵主。切记,杀身之祸来自你最不防备的人,最不防备的时刻。”
陈近南瞳孔一缩。
重重地一抱拳:“感谢快乐大师赠言。”
“陈某一定活着,活着,等到快乐大师去南方。”
…………
陈近南的身影不断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眼前的热闹依旧,周县令还在和五台县的士绅们聊得特欢。保康眨巴一下眼睛,突然笑了出来。
陈近南是当世的大英雄,他的话,就是白字黑字的承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们一定会有再见之日。
保康小跑回师祖的身边,师祖微微笑,抱着小徒孙回山。
老少两个慢悠悠地回山,满以为今天和往日一样,山上是最安静最清净的地方,哪知道……
与山西相邻的鄂尔多斯的一位蒙古台吉送来了他的一个儿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喇嘛,声称其功夫高深,不光能和快乐大师一起学习,还能保护快乐大师。
快乐大师望着这个,黑黑胖胖壮壮,仰脸笑起来憨憨的,憨憨地露出一口缺牙的笑容的小喇嘛,欲哭无泪。
快乐大师平时和上山礼佛的满蒙贵族没有任何来往,如今他一个朝廷册封的台吉,将儿子送来给他,这是要干嘛?
“你来跟着我干嘛?”保康手指着铁憨憨,胖手上的肉肉在发抖。
小喇嘛·铁憨憨实话实说:“阿弥陀佛。我喜欢听段子。”
快乐大师:“……”“砰”的一声自己手里的一个大铁锤砸自己脚上,快乐大师一头扑到师祖的怀里,小嗓门“凄厉”:“师祖,我们快逃命。”
多疑还小心眼的皇帝,会相信铁憨憨就是喜欢听段子崇拜纳兰老师吗?
皇帝一定会认为他要拉拢周边力量,做国中国,王中王。保康不想做被人一口吃掉的“王中王火腿肠”,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师祖,我们赶紧下山,我们去游玩山西。山西那么多的好地方,我们都没去看过。保康还可以从此隐姓埋名,从此和皇家脱离关系……”
师祖:“没有圣旨,保康不能离开五台县。”
保康:“师祖,我们不管那个圣旨。逃命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象声,相声的前身。大约在道光年间出现现代相声的痕迹。
文中的段子,取自牛群冯巩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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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保康拉开架势就要和他师祖一起逃离五台山, 煞有介事的小模样, 师祖被他折腾的哭笑不得。
“一个蒙古台吉的儿子, 不用担心。”
保康:“……”那可是手握兵权堪称土皇帝一样的蒙古台吉啊, 师祖。
师祖轻轻摇头:“不用担心,最多让你提前回京。”
“师祖——”保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喊一嗓子。
提前回京也是大事啊。特别他这有了“疑点”的情况下。保康都不敢想象, 可他他师祖只顾问“铁憨憨”问题。
“叫什么名字?”
铁憨憨特老实地笑:“鸿德格。”
“练习什么武功?”
“内外家功夫都有。中原的功夫也有练习。”
“喜欢听段子?”
这次铁憨憨重重地“嗯”一声,细长的小眼睛里还有微微亮光:“喜欢!”
一个大大的憨憨笑。
保康:“……”
保康试图讲道理:“你作为台吉的儿子, 不能随便离开封地,不能随便做别人的小伙伴,明白不?”
铁憨憨·鸿德格还是憨笑:“明白。可是父亲说博格达大皇帝非常宽宏,直接说他肯定不同意, 不如直接上山。”
…………
保康彻底傻眼。
他好想抓着铁憨憨的肩膀狠狠地摇一摇,你哪里看出来博格达大皇帝非常宽宏啊啊啊?
师祖瞧着小徒孙吃瘪的样子, 突然觉得, 留下这个憨小子陪陪小徒孙, 也不错。
“你母亲出身哪一家?”
鸿德格听师祖问他母亲,立马回答:“科尔沁右翼中期博尔济吉特氏, 母亲是当今皇太后的堂妹。”
师祖:“……”
保康反应过来,一头栽倒在师祖的怀里,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他折腾“现代相声”的时候。
皇太后的堂妹, 那不就是太皇太后老人家的侄孙女?那么这个小子的身份……怪不得他父亲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送他上山。
可就是这样, 对于他来说也不保险啊。
鄂尔多斯的各个蒙古部落和科尔沁向来都是皇帝的蒙古嫡系,和他一个光头小阿哥,快乐小和尚有了关系, 这……很危险。
“师祖——”保康还是不乐意,小眼神暗示师祖:“师祖,我们还是赶紧逃命为上。”
师祖心里也有点担忧,眼神示意小徒孙稍安勿躁:“鸿德格,你父亲送你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嘱咐在?”
鸿德格还真认真回忆起来,又是一个大大的憨笑:“有。父亲说,我是喇嘛,出家人,和家里无关。”
…………
这下子,不光是保康嫌弃铁憨憨的父亲不着调,就是师祖也觉得,这个说词……非常的不着调。
这是你亲儿子,福晋所出的正经儿子,就算噶尔丹当年入了黄教那都可以回家继承汗位,更何况你儿子头上还带着一顶“小红帽”!
师祖伸手拍拍小徒孙的肩膀示意他稳住,接着问:“鸿德格,你父亲可有说你待多久?你——母亲,可有说什么?”
鸿德格果然脸色变了。
气呼呼的保康就看着他哼哧哼哧的,不光不笑了,还结巴了。
“母亲说:鸿德格要明年去京城,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师祖:“……”
保康:“……”
老少两个此时此刻脑电波重合——很想问一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保康阿哥这两年就要回京啊你们?
保康彻底被这一家人打败,抱着师祖的大腿满脸的生无可恋。
师祖也觉得小徒孙这完全就是“天降之灾”,咳咳,师祖知道那个“新象声”是小徒孙惹起来的,可师祖偏心眼。
这边师祖哄好小徒孙,让他不要担心等等,又让人喊来大喇嘛给鸿德格安排住处,然后让大喇嘛赶紧给京城的皇帝写信,八百里加急。
那边保康气呼呼地去洗漱沐浴,穿着里衣里裤出来的时候听到禀告,探头一看,一眼看到那位铁憨憨,“正襟危坐”,显然是在认真地在等他。
保康小鼻子皱巴,还是走了过来。
铁憨憨·鸿德格规矩地行礼,憨脸上没有了刚刚那种憨憨的笑,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快乐大师,不喜欢鸿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