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可怎么办……”
镇远侯抹了把脸上的雨,指着火雷器道:“再试,不可能一个都用不了。”
一箱有十个火雷,将士试了一箱,两箱,能射出去的无几,就算射出去了,还未到城墙,就落下了。
镇远侯稳了稳心神,已经打到城墙下了,撤是不能撤的。
他们有五万兵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镇远侯道:“我先问过皇上。”
周宁琛已经过来了,好一段时间没听见响声,天上又飘起了雨,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宁琛:“怎么回事?”
镇远侯低着头道:“回皇上,火雷淋了雨,已经不能用了。”
“不能用了?”周宁琛瞳孔微缩,不敢置信,“怎么就不能用了,雨下的并不大。”
开始只是朦胧细雨,后面雨势大了些,也没到暴雨如注的程度。
怎么就不能用了。
乌黑的炮筒,旁边是几十个试过的火雷。
将士哭丧着脸,“皇上,现在还能点着火,等雨再大,火都打不着了。”
镇远侯嘴唇抖了抖:“皇上,还打吗?”
周宁琛猛地转过头,他眼中有不甘有愤恨,“……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打。”
周宁琛:“传令下去,攻城。”
徐燕舟等的就是现在,确认了火雷哑火,他立刻下令布阵。
兵分三路,向前进军。
号角吹响,与雨声相和,天空划过一道亮光,很快,又响起了一声雷鸣,顾妙望了眼天边,转身敲响了城楼上的战鼓。
战鼓不休,杀伐不停。
一声声战鼓和着号角,士气大涨。
徐燕舟划下军旗,“进军。”
碎裂的城门被将士踩在脚下,正好省了开城门的时间,耳边战鼓号角声不绝于耳。
被大楚压着打了一路,他们受伤的,死在炮火下的兄弟,还有被大火烧火的土地,背后是他们护卫的百姓,男儿的血气涌上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杀。
把楚皇打回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火雷,把他打回盛京,活捉了他,关进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让他生不如死。
“杀啊!”
刀戟相交,兵器碰在一起响,声音轰鸣。
刀剑刺进血肉里,皆杀红了眼。
受伤的人撤下去,其他人顶上来,眼睛被鲜血映红,直直向前打去。
徐燕舟把枪换成了剑,他斩下飞过来的箭矢,踩着人群上前,直逼镇远侯面前。
镇远侯用剑挡了几下,他年岁已高,在徐燕舟手下根本过不了几招。
徐燕舟一边用剑挡箭,然后拔出身后的银枪,□□一挥,枪头指着镇远侯的喉口。
徐燕舟问:“周宁琛呢。”
周宁琛穿着金甲,最显眼不过,可却看不见人影。
镇远侯抖了抖嘴唇,然后抬起头。
要杀就杀,他是不会说的。
战事紧急,必须有人护着皇上,若有不对,必须立即护着皇上离开。
镇远侯有种无力感。
他打不过徐燕舟,大楚无人能打得过。
若是徐燕舟死在这里就好了,当初徐燕舟为什么没死在乌言关。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徐燕舟活了过来,才会有这么多的事。
远处一人躲在城墙下,拉满了弓朝着徐燕舟后心射去。
曾经在乌言关,徐燕舟胸口就中过一箭,倘若这箭射中,大楚必胜。
镇远侯心提起来,却见徐燕舟挥剑,把箭矢斩断,他道:“周宁琛呢。”
镇远侯苦笑,“徐将军,你这又是何苦,他是皇上,你是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云州将士捉了射箭之人,把大楚打的屁滚尿流。
云州士气高涨,大楚不敌,很快,军型就散了。
镇远侯被擒,大楚撤兵。
雨水丝丝点点落在地上,徐燕舟道:“他也配为君?我戍守边疆七年,收复边境十五城,未曾有过谋反之心,周宁琛他稳坐江山。
他又是怎么对我的,用一万将士的命构陷我,流放徐家,这一路上,若不是……我不知死了几次。”
徐燕舟眼睛有些红,他手紧紧攥着,枪尖在镇远侯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如果不是顾妙,他早就死了,哪里会站在这里。
镇远侯无话可说,也无言以对。
徐燕舟一枪打在镇远侯腿上,镇远侯腿上一疼,直接跪到了地上。
徐燕舟:“把他抓起来。”
战鼓累累,徐燕舟回过头,看了眼城墙上的顾妙,他转过身,“进军。”
乘胜追击,势如破竹。
周宁琛带着人一路退到徐州,三十里路,马跑了一个多时辰。
他胸口疼得厉害,他捂着嘴咳了几声,把手拿开,掌心有血。
雨水落下来,血很快就被冲开了。
周宁琛粗喘了几口气,“弓箭手上城门。”
元宝眼睛微红,“皇上,您的身体……”
周宁琛摇摇头,“朕没事。”
周宁琛问:“徐燕舟的人到哪儿了?”
元宝听着号角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已经很近了,马上就到了。”
周宁琛咽下血水,“镇远侯呢。”
“被徐燕舟抓了。”元宝吸吸鼻子,“皇上,徐燕舟很快就打进来了,弃了徐州吧。”
雨已经小了,打在身上察觉不出,周宁琛身体晃了晃。
弃了徐州,那就只剩虞城了。
那就是真的唇亡齿寒了。
周宁琛道:“先守城,守不住再说。”
周宁琛站在城楼上,胸口刺痛,若是没有下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打进豫州了。
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下雨了。
周宁琛双手撑在城墙上,看着下面仓皇而逃的士兵,有种无力感。
徐州是不是马上就被攻破了。
周宁琛道:“关城门,守城。”
周宁琛身上有些冷,他下了城楼,听副将传报前面战场的消息。
城门破了。
徐燕舟带兵打了进来。
一日功夫,昼伏夜出,日夜交替,周宁琛连夜逃到了虞城。
徐燕舟不觉得累,反而有些亢奋,这个时候,该乘胜追击,直捣皇城。
徐燕舟道:“休整两个时辰,然后攻破虞城。”
天亮了,天边又飘起了细雨,烟雾朦胧。
徐燕舟带兵攻破了虞城城门,杀的大楚军队连连撤兵。
大楚恍若一盘散沙,一击就散。
徐燕舟带兵杀进虞城,军队没停,直接奔向南城门,虞城往南五十多里,就是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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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偿还
晨起天寒, 凉意刺骨。
周宁琛带着兵马往盛京方向赶,盛京并没有下雨,只不过有露水, 又湿又冷。
周宁琛胸口压的喘不过气, 这一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身下的马也越跑越慢。
他手上湿黏,渐渐使不上力气,身子一歪, 险些栽下马去。
“皇上!”
元宝伸手扶了一把, “皇上……您没事吧。”
周宁琛摇了摇头, 他张了张嘴,问道:“战败的消息可传回盛京了。”
元宝红着眼点点头,“传回去了, 皇上,皇城有兵, 还有御林军, 一定能守住的。”
周宁琛看着前面, 没有应声。
还能守住吗。
五万兵马如今只剩两万不到,盛京有三千御林军, 五万兵马, 而徐燕舟有近十万人……
元宝吸吸鼻子, “皇上, 您一定要好好的。”
只有皇上好,他们才能好。
周宁琛抿了抿唇,他唇上干的厉害,上面起了干皮,他从小就是皇子, 衣食住行样样都好,后来继位,虽畅行节俭,但用的吃的无一不精。
周宁琛受了这辈子从没受过的苦,也失去了这辈子最想得到的人。
他一路上,想的最多的是徐幼薇。
自从上次盛京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们年少相识,他是皇子,她是贵女,再般配不过,便是继位后,他想的也是立徐幼薇为后。
怎么就到如今这地步了。
若当初陈海把徐幼薇带回来,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他会宽恕徐家,会把徐家人都接回来,会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他会对徐幼薇好一辈子。
他是皇帝,他有什么错。
就算有错也也错在优柔寡断,没有狠下死手。
一路快马,在天黑之前大楚军队终于进了盛京,周宁琛翻身下马,直接下令关城门。
他缓了一会儿,城楼就走下来一人。
永亲王紧缩着眉,“皇上……虞城和徐州……”
周宁琛道:“徐州失守,徐燕舟带着人一路打到虞城,虞城被朕弃了。”
虞城根本守不住,周宁琛看着紧闭的城门,“用不了半日,徐燕舟就……”
永亲王脸白了一瞬,“皇上,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