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方方将手中瓜子一丢,当场表演教科书般的护犊子:“喂,台上那小子,是你自己非要来找我小师妹比试,我小师妹不乐意,你就硬把人赶上台。好吧那就比呗,可你自己技不如人,仙器也不如人,还能怪我小师妹不成?你不如人就不如人呗,我们修真界弟子向来愿赌服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你吓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多能耐呵?你脸呢?”
围观群众顺着伍方方的话一想,这场比试本就是那男弟子发起的,司师妹乃是决绝不掉被硬逼着上台,结果男弟子技不如人,面子上挂不住,就想要欺负一个小姑娘。说白了,这事压根从头至尾都不该怪司师妹,人家多无辜啊,被无端端卷进这种旋涡中来,找谁说理去。
遂立刻有人大声应和道:“这位师兄说的没错!这事怪不到司师妹头上去,你作出这般表情是想要吓唬谁?司师妹可不欠你什么!”
在众人对男弟子的讨伐声中,司予哭得更伤心了。她弯腰拾起自己的长剑,抬袖掩着泪眼跑下擂台,一头扎进苏见浅怀中,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哭得一噎一噎。
被斩断了长剑的弟子在众人的讨伐声中百口莫辩。恨得他将手中断剑狠狠一丢,只能自认倒霉。
这该死的华阳山!出门就该翻翻黄历!小美人儿没得到,辛苦寻来喂养多年的仙器又就此折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都怪白馥芷!好端端的非得引着他来找这什么劳什子司予!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人群中的白馥芷一眼。
白馥芷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正妒忌众人都偏帮司予那废物,此时见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子还好意思瞪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让司予付出代价。
司予不知道今日这事全由白馥芷挑起,她正暗暗被发钗剑的威力所震惊,捉摸着这么好的剑,一定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给取一个好名字,才能不辱没了它。
所以在苏见浅因为了哄她开心故意岔开她的注意力而问道“这剑很漂亮啊,它有名字吗”时,司予已经能够胸有成竹地告诉她“有,‘这是剑’”了。
苏见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温柔地道:“对呀,这是剑,那它有名字吗?”
陆缇已经听明白了,“噗哈哈”地无甚形象地笑了起来:“这是剑?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就管它叫这名字?小美人儿,你这是暴殄天物我跟你说!若是此剑有灵,第一反应肯定是离家出走!”
司予抬手袖子胡乱抹了抹残留的眼泪,无辜问道:“这名字哪里不好了?返璞归真,大俗即大雅。你这个俗人,你懂什么!”她撇撇嘴,问苏见浅和伍方方,“喏,你们告诉他,这名字有多么风雅绝尘!”
苏见浅&伍方方:……
这可真没办法告诉……
风雅绝尘?不不不,这名字里压根就没这东西!
第83章
经此一役, 司予不知不觉间又多了个前缀,于是乎她的诨号就变成了“靠着极品仙器混日子的那个华阳门美貌废物”。
对此她自己没什么想法,倒是第二日偶然听见时, 苏见浅与陆缇两个人颇有些气愤。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为缓解二位好友的愤慨, 司予提议带二人去赤阳峰,尝尝大厨伍方方的手艺。
正巧最近松虚真人因药物作用,功力暂失,不会与几位徒弟一起用饭;不好相处的江半深与顾尘光一样, 忙得不见人影,估摸着整日里是在端阳峰与首阳峰来回跑,也没时间回赤阳峰吃饭;而剩下的几位师兄都是非常好相处的, 想来她偷摸解开赤阳峰结界, 带一两个外峰人进去蹭顿饭,几位师兄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背地里打小报告。
理由她都已经编好了,就说是二位好友提前一天为她庆生。谁知苏见浅和陆缇两个人竟都拒绝了。
苏见浅说是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还差一点,今晚要加班加点补上。陆缇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旁敲侧击告诫她今晚就待在赤阳峰哪也别去,吃完晚饭早早休息。
他说得隐晦且自然, 状似不经意,而司予心中却突然警铃大作。
近些时日,陆缇倒是没再暗自与顾尘光为难,只是司予并不确定陆缇打算就此放过顾尘光, 这小子肯定在憋大招呢。其实无论他怎么动作,顾尘光这一世都注定了无法入魔,只是今晚可千万不能有变故。
今晚, 夜姬要来见松虚真人了。
那日,当她悄悄把夜姬的话说给松虚真人听时,松虚真人只道了声“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无言语,神色上也看不出异样,让司予心中惴惴,十分不踏实。是以今夜她需得悄悄守着两位师父,可千万不能叫他二人翻出旧年情债,一言不合打起来。
饭后,司予一个人琢磨了许久,最终认定,以陆缇一人之力,怕是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就算真有什么风浪,那也是冲着元阳峰去的,碍不着他们赤阳峰的事,届时夜姬正巧还可以趁乱溜下山去,神不知鬼不觉,完美。
午夜时分,整个赤阳峰已陷入沉睡,而司予却抱着小枕头,裹着小被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赤阳峰顶山洞附近的草丛中,半睡半醒间还要勉力支棱起小耳朵,等着夜姬出来。
夜姬已经进洞许久了,也不知二人半生未见,都会说些什么。不过不管二人说了些什么,看这静悄悄的模样,想来是没打起来,那就说明气氛还是友好的。
司予打了长长的哈欠,眼眶中顿时涌出了哈欠泪。泪眼迷蒙中,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半空中曲折盘旋着、微微荡漾着的一缕红色轻烟。
今夜月色很好,蓝黑色的夜幕中一轮圆月高悬,圆月周遭蕴着些淡淡云雾,再添上这抹妖艳的红色轻烟,一番风景真是绝美,没白熬夜。
司予困到迟钝的脑袋瓜子这般美滋滋地想着。
半晌……
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那红色轻烟是个啥?
哪来的?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想了半天,她才一拍脑门,跳了起来。
麻蛋!
这是魔道的灭门令啊!
曾经在司家上空亮起的灭门令!
也不知哪家宗派胃口这么大,竟要吞掉正道五大宗门之一的华阳门?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她一时间又想起了傍晚时陆缇的劝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莫不是陆缇那小子的手笔?那可真是牛逼大发了!为了铲除顾尘光这位未来魔尊,防患于未然,竟然下如此血本?连自家宗门都敢搞?
司予心中焦急,正想去唤醒师兄们,便听得前院的伍方方已经叫嚷开来。
深夜寂静,他嗓门又极大,一时间整个赤阳峰都环绕着他的叫声:“卧槽!是灭门令!有生之年难得一见啊!兄弟们起来了!快起来!来活了兄弟们!”
司予:……
倒也不必如此欣喜和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魔道在华阳门的卧底呢。
司予担忧地望向山洞,也不知两位师父是否听见了伍方方的大嗓门。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心中疑惑,很快地,山洞中传来争执之声。
“……不管你信不信,今夜之事当真与我无关……”
是夜姬的声音。
“……尽管你负了我,但合欢宗永不与华阳门为敌……”
还是夜姬的声音。
“……你听我说!”
夜姬的声音听起来又委屈又焦急,一副被心上人误解的小女儿模样,倒是与司予熟悉的那个夜姬很不一样。
松虚真人一直没有说话,但夜姬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想来二人正往洞口处来吧。
果然,眼前一闪,夜姬与松虚真人破开结界,自山洞中走出。
夜姬快走几步,一把拉住松虚真人的袖子,皱眉嗔道:“你站住!”
松虚真人竟果然停住了步子,转身望着夜姬,指着天上的灭门令:“百年前的情景再次上演,你觉得我还会傻到相信你吗?”
夜姬皱眉道:“那日我不知情,今夜我更不知情。”她见松虚真人不说话,言语中不免带着些哀婉,“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真的……不肯信我吗?”
半晌,松虚真人才道:“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是什么意思?”
夜姬苦笑一声:“算一算,你我也是百岁老人了。我容颜不老,你莫不是以为,我就真的不会老吧?”
又半晌,松虚真人道:“司丫头很会炼丹,叫她给你些丹药。”顿了顿,“你下山吧。”
夜姬面色一白:“你还是不肯信我……”
司予悄悄偷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不免惊讶,二人关系与她想象得似乎有些不一样。在她的脑补中,是夜姬见异思迁甩了松虚真人,松虚真人苦恋不得,日渐变态,最终成了这么个古怪孤僻的性子。可如今看起来,这二人之间水还挺深。
不过,这一老一幼上演虐恋情深,视觉冲击还挺大。
松虚真人叹道:“你我已是百岁老人,我信与不信,又能如何?今夜我宗门遭遇魔道灭门令,我自当前往首阳峰,死战到底。你快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