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琢磨着回了芷兰院。
刚一进屋,二夫人便从风回铃钻出来,说了一大串,一句没听懂。但看她肢体语言,是极为激动欢喜的。还没来得及请空见翻译,二夫人便顷刻间化为一阵清风,朝窗外吹散了。
司予一愣,戳了戳空见的小脑袋瓜:“她刚说什么来着?”
空见吃的头也不抬:“她说她感知到自己的尸骨已被下葬,有高僧正在念经超度,怕是很快便能往生轮回。总之就是千恩万谢地跟你道了个别,也没啥别的话。”
司予:……
好的吧,看来这件事的各个方面都还挺圆满。
白天累得够呛,司予陪五夫人吃过晚饭,洗漱完毕,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最近一向酣睡无梦的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个无星无月的暗夜,山风呼啸着,吹裹着她。她凌空立于山巅之上,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梦里的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何事。
脸有些痒,伸手挠了挠,挠出一手血。
她大惊。
接着长剑发出的莹白之光,她隐隐约约发现自己浑身是血。长发被血打湿,粘成一缕一缕。衣裙被血染红,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她仿佛受伤颇重,却毫无痛感。
她心中生出惧意,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直到她低头望了一眼。
脚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最近才发觉自己有恐高症的司予,当即吓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了双眼。
“小孩儿!小孩儿你醒醒!”
有人大声喊着她,拍着她的脸颊。
反应了一会,司予才发现是空见。
她抬手擦去额头汗珠:“怎、怎么了?”
“卧槽!你终于醒了!”空见使劲推着她,“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快起来快起来!有人来杀你了!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的!”
司予一惊,这才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像是有人砍裂了石桌。
自从突破无相之境,她的感知就变得极为灵敏,这种声响不可能察觉不到,定是被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困在梦中了。一想起方才那个诡异的梦,她不免有些后怕。
待司予跑出去时,来人已经逃走了。
矜矜业业看家护院的夜缚灵道:“是司纶,已经走了。”
五夫人、丁香和石兰也被惊醒了。
五夫人将司予一把拉至怀中:“予儿怎么出来了?太危险了,快跟娘回去。”又吩咐丁香,“你去问问空闻大哥是怎么回事。”
“哎!”丁香应了一声就跑去夜缚灵跟前,“空闻大哥,你没事吧?”
夜缚灵清了清嗓子,矜持道:“无妨。”
丁香点点头:“哦。”又顺嘴夸了一句,“空闻大哥,你真厉害!”
她总觉得这位空闻大哥与她说话时,有些拿腔拿调,还挺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
被如此肯定,夜缚灵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只深情地看着丁香道:“若是连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我岂不是太无用?你只需相信自己的眼光,并放宽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丁香又点点头:“哦。”突然反应过来夜缚灵说了些什么,不由得大惊失色,“啊?”
第34章
丁香与五夫人、石兰说着司纶夜袭之事, 司予在一旁悄悄与空见吐槽:“我气运都拿回来了,为什么还这么倒霉啊?睡个觉都有人要暗杀我……”
“小孩儿,这叫明杀。”空见的肥爪子摸着下巴,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杀手连见你一面都没成功, 便被丑男人拦回去了,这……或许也是气运的一种表现方式……吧……”
司予:……
“Emmm,那这种表现方式还挺委婉……”
五夫人听了丁香的话,又红了眼眶:“落凤院倒台是她们自食恶果, 与我予儿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予儿以命抵命?予儿还这么小,还是傻里傻气的年纪,哪里会做这么脏心眼子落井下石之事?”
司予:???
等一下, 不、不过是自保手段罢了, 倒也不必用“脏心眼子”这种形容词……
五夫人亲了亲司予的发心,将她搂在怀里抹眼泪:“我苦命的予儿啊,若是司纶不肯善罢甘休,非要予儿偿命,那……那可怎么办呢……”
最近芷兰院也算是有钱了, 伙食水平直上N个台阶,不仅司予被养得白白胖胖, 五夫人的身材也逐渐丰腴。司予的小脸被怼在五夫人胸前的一团柔软里,险些没憋死,好半天才挣扎出来。
她一边腹诽,就凭五夫人这容貌身材, 她那个便宜渣爹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看不上?一边听丁香吞吞吐吐道:“空闻大哥说,有他在, 不必担心。”
五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真是有劳空闻大哥了。”
司予见丁香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劲儿,便主动问道:“丁香姐姐,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丁香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当即便道:“空闻大哥每夜睡外面给我们守院子,我本以为是为了报答咱家姑娘的救命之恩,没想到……没想到啊……”她眼一闭,心一横,倒豆子似地快速道,“没想到他竟是爱慕夫人您!”她一脸忧色,“他还叫我放宽心,这我哪能放宽心……”
在场的几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司予:!!!
淦!
她把夜缚灵当朋友,尊尊敬敬地叫一声“叔叔”,可他竟然一门心思地想给她当爹?!
怪不得上次隐晦提起想成家,原来竟是看上了她的哭包娘!早知如此,当初初见时,她就不该逗他是不是看上了她娘,真是一语成谶,啧。
五夫人半晌才道:“我已嫁进司家,生是家主的人,死是家主的鬼。”
长叹一声,未再多言。她是个良善之人,虽心有芥蒂,却也不忍苛责或是驱赶夜缚灵,便叮嘱丁香和石兰,只要夜缚灵不明说,她们便只当不知此事。
司予这才惊觉五夫人似乎是爱着司家家主的。她对感情一事向来迟钝,原本觉得家主既对五夫人和小炮灰如此无情,五夫人必定心中有怨,即便当年情深义重,如今也都该淡了。没成想,是她又想错了。
嗯,回头得跟夜缚灵好好聊一聊啊,再顺便帮五夫人复个宠什么的。司予打了个哈欠,觉得困得眼睛睁不开,只能先将问题放一放,回房睡觉去了。
这次她没有再做那个诡异的梦,一觉无梦到天亮。
因担心司纶寻仇,接连十日,五夫人都没允许司予出门去找顾尘光。
司予本想趁着宅在家中,找社交达人八夫人或是大夫人、司珩他们给五夫人搭个桥铺个路,见一见家主,谁知八夫人在与九夫人学新戏,大夫人和司珩在处理四夫人之事,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竟是没叫司予找出空闲时间来。
无奈之下,司予只能问人要了家主的衣服尺码,撺掇着五夫人先用尽毕生女红绝学,给家主做身好衣裳,当做下下个月的生辰礼物。五夫人女红很好,一点也不比成衣铺的裁缝差,做的衣服穿起来又舒服又好看,家主若是是个正常男人,那必然是喜欢的。
司予一边筹谋着为五夫人复宠,一边忧虑修道和练剑时积攒的一堆难题,以至于早就忘记了原本要找夜缚灵谈心之事。
一直第十一天,司予才被允许,终于又重新踏进了顾尘光的家。
又接连一个多月过去,司纶始终没来寻仇,仿佛他已经放弃仇恨并且远走了。司予紧绷的那根弦便松懈下来。
想来是穿书后的生活过得太惊心动魄,如今司予竟觉得日子安宁平静得有种诡异感,诡异得让她偶尔午夜梦回时,略略有些不安。
四夫人和司绵每日受一种酷刑折磨,距离受满八十一种酷刑并被除以车裂,只剩三十多天了。时间越来越紧迫,就连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空见也开始焦虑起来,每日绞尽脑汁地回忆如何移根骨。
待得第四十九天时,司予正向顾尘光讨教,只见空见突然“噗嗤”一声出现,砸在她脑袋上。
它最近吃了太多荷叶糕,长得又肥又圆,整个灵胖了好几圈,也重了好几倍,经常无法自如地漂在空中,时不时地就来个自由落体。
这么个实心小炮弹砸下来,砸得司予一个趔趄,气得她连声抱怨:“断粮!必须断了你的口粮!你看看你胖得还有个器灵的轻灵样儿吗!”
空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重新飘起,激动地转着圈圈道:“小孩儿!我想到移根骨的法子了!”
司予一喜,正要问是什么方法,便听得一旁的顾尘光指着空见,讶道:“这是什么?”
司予看看空见,又看看顾尘光:???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脖颈,提到顾尘光面前:“哥哥,你看的见它?”
顾尘光点点头:“这是器灵吗?”他见空见冲司予“吱吱”叫着,很是亲密的样子,便猜测道,“是风回铃的器灵吧?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竟真有器灵。”
空见先是一愣,而后当即喜道:“小孩儿!他能看见老子!老子有实体了!”它从司予手中挣扎出来,激动地接连翻几个跟头,“你应该是突破无相之境第九层了!距离无住之境仅一步之遥!待突破了无住之境,你便能像老子一样踏空而行了!道门的什么鬼御剑术,累赘得要死,哪能跟我们佛门的凌空步比!”大尾巴一扫司予的脑门,“争气啊小孩儿!老子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