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才不管它什么头花不头花,正要骂人,便见小甜豆奇道:“这是我的头花哎!昨日我不小心掉进枯井里,然后头花就不见啦。是你们捡到的吗?”她作势伸手要去拿,还不忘甜甜地道谢,“谢谢你们。”
黑脸婆子将手一缩,冷笑道:“三姑娘,这可不是在什么枯井里捡到的,这是……”
司予不等她说完,便撅了噘嘴道:“你又要说是在禁地里捡到的咯?那可是我……咦?不对呀!”她眨了眨眼睛,奇道,“那你是去了禁地吗?”
黑脸婆子一愣。
这、这发展态势不太对吧?主人也没告诉她遇见这种情况要怎么说啊!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倒是旁边的婆子绞尽脑汁想到了回话。
“三姑娘,这是咱们在禁地入口前捡到的。咱们哪敢去禁地啊。”
黑脸婆子也道:“正是如此!三姑娘若是没去禁地,可敢跟咱们说说,昨晚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九夫人说在金玉院练戏,五夫人又说在芷兰院休息,咱们也不知道该向家主回哪句。”
司予奶凶奶凶道:“你们都是大坏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哼!”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扁了扁嘴,哭唧唧道,“我就是受伤了么,我在我自己房间养伤,我娘一直守着我呢。后来,九夫人不放心我,就过来看我,她这么好的人,见我疼得睡不着,就留下来陪我,还唱曲哄我开心,我觉得好听,也就跟着学了几句。我娘和九夫人这么好的人,不许你们诬赖她们是骗子!”
九夫人先是一愣,而后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司予一个“毛毛可以,临危不惧,颇有我的风范”的眼神。
司予:……
她收了收心神,继续哽咽道:“我的头花是掉在四夫人院子旁边的枯井里的,你们别想诬赖好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如果你们觉得九夫人和我娘都是大骗子,那我从枯井回来的路上,还遇见了一个好心的哥哥,这是他不小心落在我这的香囊,他也能帮我作证!”
几个婆子哪能想到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这么能说,逻辑在线,说辞还一套一套。
黑脸婆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三姑娘说的那位公子,姓甚名谁?”
司予先是一愣,而后嗫嚅道:“……我、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黑脸婆子嘲讽道:“三姑娘连证人都找不到,又是作得什么证?”
芷兰院里正闹作一团,忽然听见院门口有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我能为她作证!”
司予循声一望,正是司珩。
他终于来了,勉强也算来得及时。
她当即笑出了两朵梨涡,一边欢呼着“哥哥”,一边小碎步向他跑去。
谁知经过黑脸婆子身边时,竟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伴着一声惊呼,她跌倒在地,顿时摔出了泪花。
司予回头,震惊地望着黑脸婆子,抖着唇道:“你……你……”
在场众人各个变了脸色。
九夫人和五夫人一叠声喊着“毛毛”“予儿”就跑过来,将司予拉起来抱进怀中。
司珩大力给了黑脸婆子两个耳光,怒道:“你一个奴婢,敢对我司家小姐动手?你当真是活腻了?”
几个婆子埋怨地看着黑脸婆子,心道,把三姑娘带走,她们就能交差了,好端端的推人家做什么?平白无故又惹出个事来!三公子在司家是出了名的嚣张,也不知这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而黑脸婆子则一脸懵。
她做啥了?三姑娘咋就倒了?
她啥也没做啊!三姑娘咋能倒呢!
她吐出满嘴血和一颗牙,焦急道:“三姑娘,您说句话,老婆子没推您啊。”
司予心道,哟,现在倒是会恭恭敬敬说“您”了。
五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九夫人气得要活剜了黑脸婆子。
司予抱住九夫人的腰,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九夫人,不、不是她推的。”她恐惧地看了黑脸婆子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仿佛怕她报复一般,“是我一不小心,被风吹倒的……”
被风吹倒?这院子里哪有什么风?
司珩当即吩咐身旁的小厮:“把这欺侮主上的东西拉出去打五百棍,赶去庄子里,别让我再见到她!”
五百棍打下去,哪还有命活?
司予悄眼打量着呼天喊地被拉出去的黑脸婆子,心中暗笑道,是谁给你错觉,觉得能与顶级绿茶抗衡?呵,幼稚。
司珩又道:“予儿昨夜未去禁地,我可以作证。谁若是有异议,便亲自来与我说,别使唤条狗来我面前吠。”又指着其余婆子道,“留一个给她主子递消息,一百棍。其他人全部两百棍。”
小小年纪,杀伐决断,已然隐隐可见家主风范。
擅闯禁地,兹事体大,九夫人那种没脑子的胡搅蛮缠无用,需得少家主坐镇,才能将此事给掀过去。
司予酝酿好情绪,焦虑地跟司珩道:“哥哥,她们是司家的奴仆,你打了她们,万一我爹打你怎么办啊?”
司珩一愣,才想起司予并不知道他便是她三哥。再一想到她小小年纪便不得爹爹宠爱,偏居一隅,缺衣少食,身处地狱,却又偏生了个小太阳一样的性子,明明是自己被下人欺负了,却还第一时间关心他会不会被刁难。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妹妹?
他温柔安抚道:“予儿,我便是你三哥。”
司予眼神一亮,因为眼眶中有泪的缘故,那双漂亮眼睛亮得惊人。
“你是我三哥哥?”她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一把抱住司珩的胳膊,“哇!你是我三哥哥哎!太好啦!”
昨夜太黑,司珩没瞧见司予脸上带着划伤,现今一看,心中更是难过。一个小小男子汉,眼眶一热,险些没哭出来。
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他立刻吩咐小厮去拿最好的伤药。见她衣衫陈旧,又张罗着让小厮去寻城里最好的衣铺掌柜来。再一瞧芷兰院一贫如洗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叫嚷着要把他小库房中所有的摆件都搬过来。
九夫人见司予待司珩这小子亲近,心里本就有点泛酸。如今一见司珩此举,当即便叫自家丫鬟去隔壁再搬两箱银子来。
又冲五夫人气道:“老五,你瞧瞧你,你养孩子养得这么不精细。你若不会养孩子,就把毛毛抱来给我养。”
说完白了司珩一眼。
小甜豆由她罩着呢,司珩这小子是瞧不起谁?她今日便要告诉他,她才是这全天下对小甜豆最好的人!
司予:……
倒、倒也不必。
第20章
司予将那只香囊交还给司珩,又悄悄与他说,香囊是不小心挂在身上的,等她回家了才瞧见。
司珩见香囊里的植物还算鲜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司予奇道:“三哥哥,这是什么草?”
司珩尚未答话,便听得九夫人扬声道:“什么破烂草,毛毛快来看看,这两箱银子够不够使?”
五夫人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好……”
九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给毛毛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嗤了一声,“你也不瞧瞧你养孩子养得多糙,你还好意思拒绝我?”
五夫人:……
她辛辛苦苦小心翼翼养大的宝贝疙瘩,又水灵又可爱又贴心,怎么就养得糙了?
九夫人得意洋洋地指着刚搬进芷兰院的两大箱子银锭道:“老娘别的东西不多,就银子和丹药多得很!毛毛你先用着,不够尽管开口!”
说完又白了司珩一眼。这小子乳臭未干,能有她有钱吗?啊?能吗?
司珩:???
九夫人……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恍然大悟了。
是了!他也算与予儿初次正式相认,竟忘记给予儿见面礼和零用钱了!
他这个三哥做得真是不称职,该打该打!亏得九夫人好心提醒!
司珩当即感谢地冲九夫人拱手作揖,回头便对小厮道:“去将我积攒的一百锭黄金取来,再将我去年得的那条狐裘……”他想了想,觉得这个见面礼还不够贵重,又改口道,“不,将我珍藏的那只桃枝剑取来。”
小厮一惊,忙道:“少爷,那桃枝剑可是……”
司珩道:“什么可是?还不快去!”
九夫人:???
啥?几个意思?这小子是成心跟她作对?
气得她又白了他一眼。
越想越生气,再白了一眼。
嗨呀气死她了,继续白一眼。
丫鬟忧心忡忡道:“九夫人,您是眼抽了吗?”
九夫人:!!!
抽你奶奶个大头鬼!
气得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司予憋着一肚子笑,冲着九夫人挥小手:“九夫人,晚上我去金玉院陪您唱曲儿啊。”
空见叹为观止地在银锭箱里不知捯饬什么,半晌了才傻愣愣地伸出小脑袋,望着司予问道:“这些钱够不够老子买一百个荷叶糕?”
司予抽了抽嘴角:“你太小看金钱的魅力了,够你买一百年荷叶糕。”
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