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她不愿意说,他们何家的孩子,个顶个得傲气,何茵更是从小就被他们宠着,发生这种事,她肯定是不好意思跟别人讲。
只是这孩子……毕竟是养在丁家的,如果跟他爹一个德行,那不认也罢。
康萍紧紧盯着丁止安,对上他明亮清透的一双眸子,心渐渐落回了肚子里。
她看人向来很准,虽然还没有怎么相处,但她愿意相信,有这种赤诚眼神的孩子不会是什么坏人。
也不知道宋悦跟丁健这种不正的上梁,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孩子的。
“你是叫丁止安对吗?”康萍托了托老花镜,眼里的审视依旧没有消失。
“妈,你怎么在这跟审犯人似的。”身材高大的何咏冲着丁止安笑笑,“这小子,跟妹妹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一看就喜欢的紧。”
“就是就是,妈,你先让孩子坐下吃点东西,就咱爸的那个开飞机水平,孩子估计都吓坏了。”一个长相英气的女人端着红烧排骨走了出来。
“来,尝尝舅妈的手艺!”
被何家人团团围住的丁止安抿了抿唇,“亲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
何家人越是热情,丁止安的心里就越是不得劲。
这确实是他梦想中家人们相处该有的氛围,可如果他真的不是何茵的孩子,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失望一次吗?
再说了,要是被真正的那个孩子知道了,也会难受的吧?
康萍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现在来了何家,就是我们的客人,不必太过拘谨。”
“老伴!”何松不认同地看着她。
虽然跟丁止安只相处了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但何松就是有种预感,这孩子绝对就是自己的外孙。
听到康萍这么说,直肠子的他有些急了。
“怎么能叫客人呢,这是自家人啊!”
康萍早就习惯了他的一根筋,揪着他的耳朵就进了屋里。
“哎疼疼疼,老婆,留点面子!”
“要个屁的面子,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你没看着人家孩子有多拘谨吗?一看就是被你们拐过来的,问人家到底想不想来了吗?”
何松揉了揉耳朵,嘟囔着,“这不是没想到吗,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止安不想来的?”
“行行行,说不过你。”康萍叹了口气。
“哎呀,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何松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子瑜刚好是他的老师,这就是缘分啊,而且咱闺女难得因为他有了些改变,管他到底是不是呢。”
“我还以为你是又没带脑子,合着你这是都看明白了啊?”康萍实在是有些意外。
何松立马就翘起尾巴来:“那不得,也不看看老头子我是什么人!”
“那我问你,咱闺女和孙子呢?被你落下了?”
这个灵魂发问,让何松直接语塞了。
他好像真忘了把他们带回来了……
“没事,他们可以开车嘛,也很快的。”
五个小时之后,何茵的车终于出现在了何家的门外。
“爸,你可真是不厚道啊!”她嘴上埋怨着何松,看到丁止安乖巧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的时候却带上了笑意。
“止安,在这待得开心吗?”
丁止安点点头。
何家人热情得简直就让他头皮发麻,虽然尴尬,但他也不是很好意思说自己不开心啊。
总感觉封建年代的皇帝也就不过如此了。
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不说,吃的喝的源源不断地往他面前送,如果不是他极力拒绝,就手里头的这把瓜子,何松都能给他剥好了。
十几年了,康萍头一次看到女儿露出这么柔和的笑来,心里也有了些宽慰。
老头子说得对,只要女儿开心,家里人开心,就算丁止安不是他们的外孙又怎么样呢?
大不了就认作干外孙嘛!
这么一想,康萍对着丁止安更热情了。
何家的孩子本来就少,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何子瑜一个人。
要是能多一个外孙,以后也能多热闹热闹。
更何况,她也是真的喜欢丁止安的性格。
何松的这个生日是这几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次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大家说话笑闹,是丁止安从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和乐融融。
在丁家的时候,丁健跟宋悦眼里只有丁成麟,就算丁老爷子过寿辰,也不过是办个宴会了事,哪有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机会?
何家人豪爽,男人们喝着白酒,就连文质彬彬的何子瑜都至少喝了半斤。
丁止安作为未成年人躲过一劫,心里却也像喝了酒似的,晕乎乎的。
虽然天色已晚,宋悦也如他所料的没有打电话问他在哪,可丁止安却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彷徨感。
他就好像一个顺着河水漂流的浮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块土地。
今晚,不回去了。
就让他再多留下一会,多体会一下这样的美好吧。
*****
丁家的众人对丁止安一晚上没回家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在他们看来,如果丁止安真的不回家了,那只能说明他在外面鬼混。
反正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上进心的纨绔而已。
丁成麟看着餐厅里空出来的那个座位,心里有些暗爽。
他早就厌恶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对着的丁止安的脸了。
明明就是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接回来的野孩子,却因为比他大一点而压了他一头,还比他更受爷爷的重视。
从小到大他都比丁止安优秀,可现在,他却只能娶一个毫无助力甚至是拖后腿的盛若兰,每天还要接受学校里同学们的指指点点。
越想越不甘,丁成麟直接在门口,堵住了盛若白。
“你知道丁止安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家吗?”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盛若白对他一点耐心都没有,却在听到丁止安消息的时候忍住了。
丁成麟嗤笑一声,“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是去外面鬼混了呢?盛若白,你说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就非要跟他那么一个渣滓混在一起呢?”
“我不跟他混在一起,难不成要找你吗?”盛若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说丁止安是渣滓,你是什么?比渣滓还要渣滓的渣滓吗?”
自从盛若兰不再乱跳,盛若白其实已经佛系了很多,很久都没有怼人了。
可丁成麟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嘴下留情。
“这小丫头不错,我喜欢。”来送丁止安的何松笑眯眯地用胳膊肘碰碰他,“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没有,你说反了。”丁止安有些无奈地说着,“我暗示过来着,但她一直都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啧,小伙子,你不行啊!想当年,你外婆可是有名的大美女,追她的人能从这个胡同排到那个胡同,可我最后就是追到她了,你猜为什么?”何松卖了个关子。
丁止安心里痒痒的,“为什么?”
“靠的就是直接。”何松摸着胡子,怎么看怎么像个无良神棍,“女孩子一般都含蓄一点,你要是不主动,人家还可能是怕自己想多了呢!”
“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呢?见过鸟类求偶吗,雄鸟都费尽心思地展示自己的优点来获得雌鸟的芳心,但在那之前,它要先让雌鸟知道它的意思啊!”
丁止安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怪怪的。
但不可否认,他好像是理解到了一点……
被盛若白呛了一顿的丁成麟脸色十分难看,“你什么意思?我这么优秀的人,在你眼里就算渣滓吗?”
“可拉倒吧。”盛若白都要笑出声来了,“你这种靠拉踩别人显得自己优秀的人也配?钥匙十块钱三把,你看你配个几把?”
“你!粗俗,下贱!”丁成麟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才只想起这两个能骂出来的词。
看着盛若白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他抬手就想打——
可盛若白毕竟也是换过技能的人,丁成麟虽然高大,却只是个花架子,几下就被她绊倒在地。
“好!”何松忍不住鼓起掌来。
这女孩的性格,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盛若白困惑地看着这个山羊胡老头,这才看到了丁止安。
“他说你昨天没回家,怎么了?”
“没什么,跟这位老人家过了个生日而已。”学校门口人多眼杂,再加上地上还有一个被摁着的丁成麟,丁止安并不想细讲。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何松打量一番盛若白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外孙的眼光好。
他们一家子都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孩子,像盛若白这样还会点功夫的,那简直就是太棒了!
盛若白看了一眼这个笑眯眯的山羊胡,又看了看没什么表示的丁止安,“我叫盛若白。”
“好名字!”
盛若白的嘴角抽了抽。
这有什么好的,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寓意,其实只不过是听起来好听而已。
她都不知道这个老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夸赞,但看丁止安跟他很熟悉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