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李珏的怀里钻了钻,消瘦的肩有些瑟瑟,乖巧“嗯”了声。
李珏又是一愣,瞧着她柔顺的发,顿了顿,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
“陛下。”福全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看见这情景迟疑了一瞬,禀道:“悯月姑娘这会子不太好,说是......说是高热不退,人都说起胡话了......”
李珏挑了眉看他,手一动便要站起来,触到媚生肩上斑驳的划痕,又迟疑了一瞬。
媚生却自觉的离了他的怀,靠在迎枕上,苍白着一张小脸扯了扯嘴角:“陛下去吧,我这里很好。”
李珏颔首,站起来便走,走至门边忽而顿住,回身瞧了她一眼,那眼里璀璨又隐晦,藏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绪。
厚重的鸿羽帐帘放了下了,隔开了夜里的寒凉。
媚生小手儿轻托了脸颊,一双眼儿扑闪扑闪,这勾男人嘛,她倒还没有输过。
......
连着几日,猎场之上再未见过贤妃,只各色补药被成化帝流水一样送了过去。
李珏偶尔过来,媚生却总埋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眼儿,道近来憔悴,无颜见天家。李珏便随了她的意,不再去帐中探视。
这日得了片刻闲,跨了通体乌黑的云追,与臣子们围猎。
他手中雕翎箭拉满了弦,正瞄准了树梢上停留的一只红嘴蓝鹊。
忽而斜刺里飞来了一只小巧箭矢,银光一闪,那只红嘴蓝鹊已是应声坠地。
众人都愣了一瞬,福泉更是捏了一把汗,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连皇帝的猎物都敢抢!
李珏握弓/弩的臂垂下来,微挑了眉,转头去看。
却见媚生一身烈烈红衣,黑色腰封束住纤纤细腰,显出极致的娇媚。她扬起一张小脸儿,微偏了头看李珏,带了点调皮的得意,还有些微的挑衅,眉目张扬而明艳,在午后的阳光下动人心魄。
她在宫中向来循规蹈矩,多着暗沉的宫装压下轻佻,这一刻的张扬显出了骨子里的娇媚,让李珏握弓箭的手紧了紧,罕见的失了神。
他回过神,微翘了唇角,一扯缰绳追了过去。
媚生微垂了头轻笑,并不去迎,转身奔向了茫茫的草原。
她策马扬鞭,鲜红的衣角飘扬,时不时回头瞧一眼,那眼里如丝明媚像一根羽毛,挠的人心痒痒。
李珏稍一靠近,忽而长鞭一甩,卷住她的腰,将人卷上了追云。
媚生便低呼一声,紧紧揽住了他劲瘦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娇嗔:“陛下,您吓到妾了。”
成化帝扬了眉,戏谑心起,一扬马鞭,又加快了速度。
这追云又岂是普通马匹,风驰电掣间周遭景象一闪而过,烈烈的风在媚生耳边呼啸,惹得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贴在了李珏身上。
两人跑了一程,天际已染上了金黄的边,追云上了乌赤山,慢慢停了下来。
这乌赤山乃是燕山围场的高地,站在山上可俯瞰上京。
李珏将人抱下马,背手立在山巅,看着上京繁华沉默了一瞬,忽觉衣袖微动,身侧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轻轻叹了句:“天下承平,陛下的功劳。”
忽而顿了顿,偏了头,微迟疑的问了句:“陛下.....您,您累吗?”
“累?”李珏转头看她,世人仰慕帝王,畏惧帝王,可从来不会有人问一个帝王,你累不累。
媚生在那洞明的目光里轻笑了下,看着山脚下的上京,轻轻道:“臣妾总觉得陛下不会是个寻常帝王,你是要海清河晏,要天下清明的,这样的人,站在山巅之上,难免会孤独、会疲惫。”
李珏默了一瞬,背在身后的手轻微动了下,良久后方道:“你此刻陪朕站在这里,也算解片刻疲乏。”
媚生轻笑,忽而屈膝行礼,仰起头看着他:“那妾替陛下跳一支舞吧,暂忘记这万里山河,您只是您自己。”
媚生说完,忽而伸手抽出了李珏腰间随身的佩剑,手腕一扬,挥剑直指天空。
她红衣飘荡,纤腰一束,是极致的美艳,在森森剑气的映衬下,又带出别样的英气,这两样气质混在一处,看的李珏失了声。
银光一闪,那姑娘手腕翻转间,舞出了优美的弧度,合着她游龙般的身姿,竟带出了别样的洒脱风流。
夕阳的余晖落下来,给这燕山围场镀上了金灿灿的光,这如梦似幻的光里,一个姑娘的身姿映进李珏眼里,娇媚里带了大气爽朗,忽而让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他也曾是肆意洒脱的少年郎。
那姑娘舞到最后,手腕一翻,又将那柄佩剑入了窍。
她偏头看他,娇俏的笑,微带了点喘息,道:“陛下,阿生舞的好不好?”
李珏回过神来,微翘了下唇角,伸手便拽住了她腰间的宫绦,绕在腕子上缠了两圈,用了些力道一拽,媚生便打着旋扑进了他怀中。
他骨节分明的手箍住那截细软的腰,低头瞧着她的眼,似笑非笑:“苏媚生,你在勾引朕?!”
媚生愣了一瞬,瓷白的面颊上染了薄红,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倒把李珏搞晕了,勾引他的女子多了去,却没人会明目张胆的承认。
他一时竟不知如何问话了,还未开口,见那姑娘又仰起头,大胆的盯住了他的眼。
她娇俏的脸上带了天真的无畏,开口的话更是放肆至极,低低笑道:“啊生就是在勾引陛下,陛下竟现在才看出来。”
顿了顿又幽幽叹道:“怎么办,我一颗心丢在了陛下身上,想要陛下看见我,还想要......”她踮起脚,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还想要陛下只看见我。”
“我一颗心丢在了陛下身上。”这轻飘飘一句话,在李珏心里飘飘荡荡,带出些若有若无的回音。
他还未从这话里反应过来,那姑娘已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往前一凑,吻上了他的面颊。
那柔软微凉的唇在他脸上一擦而过,带来一阵陌生的悸动。
媚生一碰而过,趁他失神的功夫钻了出来,一张小脸儿红的滴血,匆匆转了身,欲要含羞而走。
李珏抬手轻触了下被女子吻过的面颊,忽而笑了,一伸手拉住了姑娘的臂。
他将她抵在粗大的树干上,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他说:“苏媚生,你真是大胆!”
话音落了,那带着龙涎香的气息越来越近,低头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唇瓣。
媚生有一瞬的慌乱,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却撼不动分毫,倒没料到这看起来清冷自持的帝王会如此。
她理智回拢,那抵制的手又放轻了力道,微闭了眼,想要配合这个吻。
只男子却一发不可收拾,带了些掠夺气息辗转吸吮,那带了薄茧的手覆上来,顺着她的腰身滑动,带来一阵阵颤栗。
媚生瞪圆了眼,急急来推他的臂,本想给他惊鸿一舞便罢了,却万不能在这荒郊野外荒唐。
她挣扎间一个不慎,修长的甲划过他的颈,留下一道血痕,身上的男子却觉不出痛来,箍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陛下,陛下,太后娘娘赶来了燕山围场,现已宣了悯月姑娘,这进去许久了都未曾出来,怕是不太好.....”福泉喘息着上了山,看了这情景,后面的话都悉数咽了回去,一时有些无措。
李珏理智回拢,他双手撑着树干抬起了身,平静了一瞬,转身便去牵追云。
抬脚跨上了马,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对媚生道:“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世,男主注定是追妻火葬场,后期主虐男主。
小剧场:
那日她一句话没说,纵身一跃,从高台上跳了下去,最后留下的,是一个惯常娇媚的笑。
李珏飞身扑过去,只来得及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他浑身颤抖着跪坐下来,大脑里茫茫一片。
她昨夜卧在他胸前时清甜的体香还在,痴缠时那一声声的相公还在,原来,原来,一切的甜蜜只是一场梦。
他蜷缩起身子,哪儿哪儿都疼,为什么这么痛,他不晓得,只知道真疼啊,钝刀子割肉一般,一片片凌迟他的心房。那时候十五岁,母亲兄长一夜毙命,也没有这般深切的痛。
第32章 媚药
回营时天色已是黑透, 人高的立式铜柱上燃了彤彤的火把,照亮了营地的路。
李珏进主账时,严太后身上的大氅还未脱, 黑着一张脸,正摸索手上的扳指。
见了来人, 随手便将手边的茶盅扔了过来,手指都是抖的:“好,好,好, 好个皇儿,这许家姑娘还是被你寻了来,还安了个这等身份, 这是准备入主中宫啊。”
李珏闪身躲过了, 瞧了眼跪在地上的许悯月,转头对福全道:“把人送回去。”
说完一撩衣摆跪了,道:“母后,你当晓得,悯月是许家唯一的后人了, 我若不能顾及,母妃在天之灵必不能安息, 这是我唯一能为母妃做的了。至于这中宫之主,自然由您做主,皇儿断不会有异议。”
他这话音落了地,气的严太后手发抖, 一叠声道:“好好好,你既如此念旧,便在此处跪着吧。”
许悯月被几个宫人搀扶着出了帐, 听见那帐里的话只觉心里温热,微湿了眼角,终究,他们的情分还是旁人及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