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媚生仰起脸,急忙补救:“他这样卑劣的人,什么事做不出,哪像我夫君,清正又自爱,真真难寻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爹的眼光是真好。”
这马屁拍的行云流水,裴衍挑了挑眉,没作声,只嘴角微微上扬。
他沉默着加快了速度,将前面坐的不太稳的人揽了一下,手臂便忽而僵了一瞬,手下这截腰肢,比他梦里的还要绵软还要纤细!
......
俩人归了家,已是晌午时分,霍氏早已备下了酒菜,啊雾也已从访市回来了。
一家人许久未团聚,又逢中举,热热闹闹吃了一回酒。
裴衍离席时,还有些恍惚,这暗沉的厅堂何时多了这许多的欢声笑语,连着他自己也多说不少话。
他捏了捏额头,想起席间那个聒噪的姑娘,忽而笑了,自打这人进了门,家里就没消停过。
他抬脚往西厢走,一侧头竟发现那聒噪的人儿,正坐在香樟树的阴影里,微垂了头,罕见的沉静落寞。
他顿了顿,走至近前,试探着唤了一声:“林媚生?”
媚生便仰起头,脸颊绯红,显出醉态,蒙了层水汽的杏眼迷蒙一片,忽而拽了他的衣摆:“我今日陷在人群里,那样的怕,怎得不见爹爹来救我呢?”
她说完歪了头,一副困惑神情,好半响才呐呐道:“我爹爹死了吗?”
“我爹爹死了!”她肩膀耷拉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流下清泪来,抽泣道:“你们都欺负我!”
这小小软软的一团,看的裴衍忽而叹气,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道:“不怕,我在。”
媚生抬起眼,仔仔细细打量他,看清人后凄楚一笑:“你在有什么用,你有想要呵护的人,却不是我。”
她避开那温热的手,往躺椅上一缩,呢喃道:“你们都说我跋扈,可你们晓不晓得,我打小儿没了娘,不跋扈不蛮横,如何在后院里立足?”
忽而又仰起脸,摸了把泪,换了调皮的自得:“你见过我的继母庶妹吗?那可都不是善茬,我出事前可是没在她们跟前吃过亏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一脸等待夸赞的期待,看的裴衍沉默了一瞬,挤出一声“嗯”。
他突然想说点什么,安抚下这小小一团,还未想好说辞,见她已蜷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他蹲下身,看着这张尚且稚嫩的脸,竟升起一点内疚。
她那时刚醒来,骄傲又跋扈,他只是不喜,却从未想过她这虚假的张扬后是何等渴盼庇护,是以杨柏一示好,她便义无反顾跟了去。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一夜失了所有的庇护,那个张扬的少年也曾是这样强装坚硬。
他忽而便释怀了那场背叛与羞辱,将人抱起来,送进了卧房。
待裴衍走后,啊雾端了醒酒汤来,将人扶起来,埋怨道:“怎得喝成这样,姑娘起来喝点醒酒汤再睡。”
正拿瓷勺,忽见塌上的女子眨眨眼,嘻嘻笑起来:“啊雾,你也被我骗过去了!”
喝醉?怎么可能!她喝醉了那可是什么话都藏不住的,要惹天大的事!
......
第二日,裴衍起了个大早,背手立在窗前,看着天井里一点点亮堂起来。
脑海里总是那小小一团,凄楚而无助的笑,她说:“你有想要呵护的人,却不是我。”
他心里生出些许内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正不知如何送出去,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媚生走了进来。
她还是明媚无忧的模样,笑盈盈道:“夫君,容我给你量量尺寸,给我们的举人老爷做几身新衣。”
裴衍听见这甜丝丝的嗓音,也不回头,清清淡淡“嗯”了声,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张开手臂,任那双小手在自己肩上游走,待量到腰身,她双手虚虚环过来,脸儿便贴上了他的后背,那清浅呼吸带着女儿香,又酥酥麻麻蹿上来。
裴衍僵硬着忍到她量完,将那银票往桌上一放,只道:“过几日参加完巡抚主持的鹿鸣宴,便启程去太学旁听了,恐是春闱后方能归家,这些银子你拿着,家里家外都用的到。”
大周乡试前三甲,均可获得太学旁听的资格,以备明年二月的会试与殿试。
媚生心里咯噔一声,未料他会早早入京,进了京,便与那甄家啊绯有了见面的机遇,而她远在扬州,又能如何。
她面上不显,瞧了眼那银票,一时瞪圆了眼:“一百两!夫君你在外做账的钱都给了母亲家用,又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这你无需操心,尽管用,不够了可给我捎信。”裴衍避重就轻,有些敷衍。
媚生却执意不收,只道来路不正的银子坚决不能要。
裴衍不得已,便言此乃是富裕的同窗借的,让她先收了,等他日后发达了自会还了。
媚生见他坚持,将那银票又推回去,口气里竟带了点愧疚:“未曾想到夫君进京如此快,原本说好要给你筹措赶考的银钱,一时竟不能够。”
“说好的养你呢?”她略沮丧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道:“那这银子,夫君找机会去钱庄兑了,你带七十两,穷家富路,家里留个三十两已是足够。”
她说完也不给裴衍反驳的机会,拿起量尺便出了屋。
裴衍看着这背影消失在香樟树后,软软糯糯一个团子,偏要养他,倒是让他又忍不住翘了唇角。
媚生想着那银票,却有些糟心,这摆明了就是要打发她。等进了京,跟心上人团聚了,便要将她这个糟糠扔在老家了,一百两银子也是划算。
她可不是如此好甩脱的,便是他真狠得下心,她也得让他愧疚一辈子,记她一辈子。
媚生气鼓鼓的拽了枚树叶,转身进了东厢,张罗着做起衣服来。
紧赶慢赶做好了,也到了九月初十,鹿鸣之宴。
临行前,裴衍顺了她的意,换了一身簇新细绫月白直身,修竹般挺拔,益发带出了骨子里的矜贵,看的媚生有些纳闷,一介布衣,还未有后来的历练,哪来的这份贵气?
她斟了杯茶水,递至他手边,眉眼盈盈:“夫君,喝杯茶水再走吧,别忘了顺路把银票给兑了。”
裴衍润了润嗓子,转身出了门,回头看了眼歇倚在门边的姑娘,她眼里像是汇了万千星子,凝在他身上,有化不开的眷恋,看的他脚下一顿,差点没迈开步子。
只是后来他才晓得,狗屁眷恋,那分明是图谋不轨前的欲欲跃试!
第10章 我.....我负责
晨曦微明,深蓝天幕里一点点透出鱼肚白。
裴衍半睡半醒,似是还沉在方才的梦境里。
梦境里女子娇媚绵软,蜷在他怀中,带来一阵让人安心的沁甜,那十四岁时深植心中的仿徨不再,身心都觉得踏实,让他忍不住贪恋。
那怀中的人却不耐,微微动了动身,低语了句:“夫君......别......闷......”
那声音,还是林媚生!
他忽而烦乱,动了动手臂。
肩上有些沉,满掌心的软弹滑腻,让他想起上好的丝绸,心一动,又顺手往下滑了一段。
忽而便听身侧有女子嘤咛,娇娇柔柔,让他雾蒙蒙的脑海有一瞬清明。
他睁开眼,便见小姑娘软糯糯一团,缩在她胸前,一截纤细的颈,羊脂般细腻无暇,晃的裴衍一阵目眩。
他以为自己尚在梦境中,恍惚间又抬手抚上了那暖玉,只肌肤上的灼热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媚生被他大掌一抚,又颤颤着低泣一声,已是醒了过来,手忙脚乱从他身上滚下来,裹了被子缩到了床角。
也不说话,只红着一双眼看他,小鹿般惶恐,肩膀抖动几下,才低低抽泣:“不要了,不要了,夫君,我......我疼!”
裴衍脑子里轰的一声,急急巡梭一番,见床上凌乱不堪,自己也衣衫不整,体内有一团火,来回乱窜。
他心凉了半截,将被子一卷,看见细布床单上那几滴鲜红的血,一颗心便直接坠进了深渊。
他闭了闭眼,想起昨日席上,有相熟的学子打趣,称他这样清正的人真是无趣,笑言要给他试点醉仙草,带去青楼,保管醉生梦死,自然便开了窍。
这醉仙草乃是西域传来的奇药,单服无甚症状,待再喝了酒,便会让人飘飘欲仙,醉生醉死。
他只当这是自己服了醉仙草,对媚生做下了禽兽之事,一时愧疚不已,许久,哑着嗓子道了句:“你......别怕,我自会负责。”
媚生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满面绯红,低低道了句:“你......你先去给我寻件衣服,我昨日的衣服.....昨日的衣服都被你撕扯坏了。”
裴衍瞧了眼地上散落的衣衫,以及女子耳下颈间一片片红痕,更是羞愧难当,披了件外袍便出了门。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已是鸡鸣五更。
媚生下了床,垂着头不发一言,转身便要回房,只刚迈开脚步,便低低痛呼一声,软软跌在了地上。
裴衍耳根绯红,轻咳了一声,伪装淡然的走过去,将人抱了,又放至床上,生硬道:“你.....若疼的话,先歇着吧。”
“听说有那缓解女子疼痛的药,夫君不妨去寻一些来。”媚生将头垂的更低了,连勃颈上都绯红一片,厚着脸皮提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