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觉得自己牛极了,叉腰道:“三皇兄来,也投不过我。”
菜得抠脚。
邢筝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大摞长箭,二话不说,咻咻咻。
呛啷呛啷,砸出一串,金石之声。
她百发百中,只顷刻功夫,那壶口竟被她投的箭生生塞满,再投不进一根。
手里的箭还没发出去,就被人抢了先机,老七堪堪回过神来,愤怒地扭头,用力把手中的箭扔在地上,想给不长眼的下人一个下马威:“是谁扰了本皇子的雅兴!”
身后的宫人们吓得排开一条道,纷纷用眼神指着邢筝:是她是她!
小鬼上下扫了邢筝一眼,他就没在宫里见过穿得这么寒酸磕碜的,火气更盛了,指着她鼻子骂:“放肆,见到本皇子,还不快跪下?”
邢筝:我见你妈我都不跪!
邢筝揶揄讽笑,捡起地上一根箭,吹了吹沾有尘土的箭尖,边瞄准边散漫地问:“听说,你欺负我家小仙女,弄丢了人家的风筝,还在人家院子里逼人家的宫女同你投壶?”
什么你家的……老七莫名其妙地歪过头,睹见躲在邢筝身后的邢蕙,气不打一处来:“你找的帮手?”
邢筝自然地往右侧轻飘飘移了一步,挡住邢蕙,放大了音量,声色俱厉:“是不是有这回事,回答我。”
“你算哪根葱……”
老七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从他的耳畔划过,削下了他耳边几根碎发。
咔嚓!
身后传来罐子碎裂的声音,众人回头,那装着满满长箭的壶,竟被方才的一箭生生射碎。
老七咕嘟吞口唾沫,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发根略刺。
“你谁啊?”
老七的尾音一下子抖起来,相比方才气势凛然的样子,显然虚了很多。
邢筝抱臂,微微附身,直视这个比她稍微矮一丢丢的熊孩子,一字一顿道:“我,是,你,六,皇,兄。”
这绝不是他从传闻中听到的乡巴佬。
老七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差点哭出来。他发狠地哼了一声,扭身就往殿内跑去找宜嫔:“母妃!”
专业收拾熊孩子二十年的邢筝满意地眺望他逃似的背影,笑得乐不可支。
“我去拜见静嫔娘娘。”邢筝朝邢蕙那琼鼻上轻轻一点,朝朗月宫内走去。
邢蕙迟疑了一下,忙抬脚默默跟上去,怀里还抱着那个风筝死死不放。
由一宫女引领,邢筝迈入朗月宫:“邢筝见过静嫔娘娘,见过宜嫔娘娘。”
闻到老七风声的静嫔和宜嫔正于殿内等她。静嫔一身淡绿色的长裙,端坐在上座,眉目清秀,大家闺秀的模样,看上去也才二十几岁。
宜嫔则一身紫裙,头上插了朵御花园摘来的珍花,自觉美艳不可方物。邢筝走过她身边时,还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牡丹香。
二人的眼神一个谨慎,一个如刀。
“不曾想,妹妹皇上没等到,等来了贤宁宫的六皇子。”宜嫔此话颇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她团扇遮面,不屑的目光在邢筝脸上游走几圈,对她越发嗤之以鼻。
也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凭借一点点美貌,就敢勾引圣上,诞下龙子,怪不得遭报应死得早。如此腹诽一遭,她方移开目光。
老七忿忿立在她身旁,咬耳朵对她说了几句什么。宜嫔眉毛一竖,当即脸都绿了,捻着团扇的手再不得悠闲。
静嫔不理会宜嫔,让邢筝免礼,命人加座。
邢筝坐下后,邢蕙跑到静嫔跟前紧攥着静嫔的手,把风筝放到她腿上。
静嫔秀眉微挑,似是在问她哪里找到的。
邢蕙踮起脚,鼓着嘴在她耳边悄咪咪说了几句话。她听罢,轻轻捏了邢蕙的小鼻头,朝邢筝投来感激的目光。
倒是宜嫔抢在静嫔前头发言了:“据闻,六皇子投壶极准?”
还没得到邢筝的回复,她复自顾自道:“也是,乡野怕是吃什么,都要自己抓吧,也不知六皇子在贤宁宫吃山珍海味,可适应?”
谁都知道六皇子刚到贤宁宫就自闭了,贤妃待她又不好,哪里有山珍海味吃?宜嫔这句显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说罢,想在邢筝的脸上寻些恼怒的踪迹,毕竟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只要有些气性的,都一碰就炸。倘若没气性,就懦弱得很。
于是她乘胜追击,又说道:“这年头,只要有点姿色,就跑来勾引这勾引那的,果然还是山里头狐狸精多啊。咱们笛儿虽然投壶不及六殿下也是必然的,毕竟笛儿多的学的是诗词歌赋,哪有那么多狐狸要抓呢。”
邢筝一点也不恼,她端起茶杯小小抿口茶,姿态颇有几分贵气:“邢筝自小确在乡野长大,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农民。”
对面传来哂笑声,她不紧不慢,继道:“但也知道父皇行政廉明,心系于民,为大梁百姓谋繁荣,而如今在这朗月宫,宜嫔娘娘却对平民百姓出言讽刺,岂不是……”
她微顿,抬眸,眼神冷冷的:“打父皇的脸。”
“你——”
“邢筝初来乍到,不过在贤宁宫里多与贤妃娘娘促膝长谈,学了几日礼仪,宜嫔娘娘就如此关心邢筝在贤宁宫的生活,”她打断了宜嫔的话,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吊儿郎当的,“莫非,宜嫔娘娘有了老七还不够,还想抢我?”
宜嫔喉咙一堵,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她哪里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皇子?
脑子里构建出一句句反驳邢筝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又几句诳话把她噎了回去:“邢筝倒是觉得无碍,既然宜嫔娘娘这么关心邢筝,晚些邢筝便去同贤妃娘娘禀报此事,让她定夺。免得宜嫔娘娘在朗月宫为了邢筝的事儿喋喋不休,怪搅扰静嫔娘娘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罢,邢筝抹抹鼻子,有种狐假虎威的畅快。
只要她脸皮够厚,别人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宜嫔死死抓着扇子,挤出一丝微笑,狠狠瞪了邢筝一眼,狠得粉面带煞,似乎在说“你等着”。
从诞下七皇子后,宜嫔从来没在静嫔眼前输过,也从没今日这么添堵。
她本着不和乡巴佬计较免得降了自身档次的原则,借口身体不适,牵着老七就走。
静嫔还想留邢筝喝茶,邢筝见博得静嫔好感的支线已经暂时完成,也没跳出来别的新任务,便不打算多待,乖乖行个礼便离开了。
邢蕙滴溜溜跑着送邢筝出门,她双手背在身后,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站在宫门口,讪讪又扭捏地目送邢筝。
她竖起耳朵,听到雪云试探性问邢筝:“殿下,如今得罪了宜嫔,可如何向贤妃娘娘说明啊。”
邢筝:“说啥?不用说,母妃很忙,没空管。”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邢蕙方收回视线,竟有些不舍。
她还没和六皇兄放风筝呢……
“公主,娘娘唤您去见她。”
小人儿不满地转过头,插着腰,可把她牛坏了:“谁是公主?以后叫我小仙女!”
她不稀罕当公主,她要上天,与神仙肩并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名文案会更改哟~请认准封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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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门庭若市
翌日一早,贤妃正在院内练枪。
贤宁宫虽地处御花园附近,然当年贤妃与皇后的SOLO惨败,加上皇上很少过来,近几年,宫里压根便没人来贤宁宫拜见。
贤妃脾气大,还不愿去皇后的来仪宫拜见,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了贤妃这号人物,认为她只是个占着茅坑不拉粑粑的挂名妃子罢了。
也就贤宁宫偏殿内的小贵人们,每日赴死似的来走个过场。贤妃架子也大,通常不出面,仅差下人带句话:让她们走人。
武完最后一招,贤妃定身,调整气息,任由碧芜为她擦汗。
“娘娘……”碧芜头低得狠了些,略有迟疑,“静嫔来了。”
静嫔是谁?
贤妃在脑海里翻找半天也没想起这号人物。
碧芜好心提醒:“是五公主邢蕙的生母。”
哦,那个文弱的才女?贤妃点点头:“更衣。”
贤妃稍微打扮毕来到殿中,便见静嫔身着一身湖蓝色的长裙,规规矩矩跪在下头:“妹妹见过贤妃姐姐。”
“何事。”
静嫔抬起头,那张文弱清秀的面容勾起了贤妃对她的些许印象:“前日承蒙六殿下照应,感激不尽,特来道谢。”
什么?
六殿下照应?
贤妃眉毛一横,想是类似“好人好事”一类的小事罢了,不情愿地使了个眼色,命碧芜前去收下她的礼。
“娘娘得了六皇子,如鱼得水,”静嫔真诚地说了一串彩虹屁,眼睛里不住地放出欣赏的光,快把贤妃闪瞎,“六皇子才思敏捷,口才了得,功夫上佳……”
听了许久,贤妃嘴角一拉,起了三层鸡皮疙瘩,正儿八经问她:“静嫔,你认错人了。你见过邢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