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空去找几位大人商议,却多半不是一起找的,他先找了其中一人,却好巧不巧找到了和舍利子失窃有关的人身上,于是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死后,此人不提此事,又见了清畏怕不言,便将此事按了下来。”
霍危楼如此言语,霍轻泓皱眉道:“那为何不谋害了清呢?”
霍危楼狭眸,“此事是了清之错,他一来畏怕,二来也想隐瞒偷卖佛典之事,又如何会主动提起?且那人多半是看出了清脾性,料定他不敢自己说出来,又不想引起更大的波澜,这才一直不曾动手。”
福公公叹了口气,“净空遇害之后,别人都说是他带着舍利子私逃了,倒是刚好有了替罪之人,若再有人死于非命,反倒又将这件事揭了起来。”
顿了顿,福公公道:“只是,当年净空最先找了谁呢?”
霍危楼看向守在门边的了觉了凡二人,“你们可还记得,当年你们师父与几位大人之中的谁最为交好?一般情况下,他第一个找的,定然是十分信任之人。”
了凡皱眉,“师父专心修佛,不会像有些主持一样喜好和权贵结交,非要说的话,便是冯大人,冯大人为洛州知府,来寺里的次数最多,他也是礼佛之人,每次来,都要让师父为他解惑。除非之外,当时礼部吴大人为了舍利大典来的最早,师父和他相处多几日。”
“冯仑当时还是此案主官。”霍危楼说完,蹙眉道:“可此番,冯仑却死了,若两案为同一凶手,那当初净空找的便不是冯仑,可如果是两个凶手,此番冯仑又因何而死?”
他指尖在椅臂之上轻敲两下,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噼啪之声,却见外面竟然当真下起雨来,如今冬末时节,雨声伴着雷声响起,颇有些骇人之势。
雷声打乱了霍危楼的思绪,霍危楼便令了凡和了觉先退下,雨势起初稀疏,而后渐渐密集,声势也越发震耳,薄若幽听着那一道道惊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霍危楼见她如此,眉头微微一扬,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薄若幽本站在靠窗之地,见状便朝他走来,他坐在正北方向,距离窗户颇远,且不知怎地,越是靠近霍危楼,她倒是越是心安,仿佛霍危楼连天雷都能镇住一般。
“侯爷?”
霍危楼看着她,“你如何想?”
薄若幽想了想,“倘若当年大师第一个去找冯大人,凶手多半会问清楚净空大师已经告知了几人,那时,多半连冯大人也要遇害,因此,民女还是偏向净空大师第一个找的便是凶手。此番冯大人遇害,或许是因为当年还有什么线索指向了凶手,冯大人时隔多年想起来了,被凶手洞察到,这才下了手。”
“佛典是万佛大典,也就是在二月被买走,而舍利大典是在当年夏初时节,如果盗窃舍利子之人提早谋划,中间三月功夫,倒也足以准备好方锁钥匙。”顿了顿,霍危楼起身将净明拿来的图纸展了开,“可就算有了钥匙,他们又是如何盗走了舍利子?”
图纸看得出是用了些心思画的,将大雄宝殿之前的场院画的十分细致,除了主祭祀礼台之外,礼台之下文武百官的站位,亦颇为清曦的标注了上,可如此一看,却又无异常之地,所用之物也皆为祭祀典礼上的常见之物。
霍危楼看了看,吩咐道:“去把岳明全三人叫过来。”
绣衣使应声而去,很快,岳明全三人到了,三人皆是撑伞而来,可不知为何,王青甫和吴瑜的头发竟然还是被打湿了,进了门见霍危楼皱眉看来,吴瑜只好苦笑道:“适才去山顶看佛塔,路上下雨,下官和王兄都被淋湿了,失礼了侯爷。”
霍危楼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图纸,“你们过来指着图纸讲讲当初大典上的事,事无巨细,皆不可遗漏。”
三人遂上前来,从吴瑜开始,一个一个的讲那日大典流程,等三人依次讲完,各有补充,倒是将那日大典从头至尾悉数道来,此时,外面雨也停了。
“那日也下了雨,只有小半个时辰?”
吴瑜颔首:“不错,只有小半个时辰,我们其他人都在大殿之中避了避,并无人离开太远。”
霍危楼沉思片刻,心底谜团却仍未解开,见时辰不早,便先令三人退下,又将图纸带上往禅院去,刚到了禅院门口,便见一个绣衣使出来道:“侯爷,京城送来的东西到了,放在左厢的。”
霍危楼本沉凝的眸色一松,本已走到门口,却回身看向正要进自己厢房的薄若幽,“你进来。”
薄若幽愣了愣,福公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亮,“幽幽,快去——”
福公公一副她进去了就有好事的目光,却看得薄若幽将信将疑,她跟着霍危楼进了左厢,便见一个檀木盒子摆在桌案上,霍危楼落座,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道,“你过来。”
薄若幽本站的远,此刻走近了些,却还是距离霍危楼有五六步远,霍危楼眉头一皱,“到本侯跟前来——”
薄若幽便走近,在距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霍危楼将盒子打开,将两件金色带绣纹的护手拿了出来,“赐你。”
薄若幽愣了愣才接过,看着手中此物,一时有些茫然,这护手触手冰冷,是以极细铜线编织,其上又绣着金色图腾,薄若幽一时瞧不出是何种鸟兽,而其上又有铜扣,不似凡物。
霍危楼见她那愣愣模样,只以为她不知如何穿戴,他不耐的一倾身,一把捏住薄若幽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拽,又不由分说拿回护手将铜扣打开,“手——”
薄若幽一脸懵然,只听令一般的将手抬起,接下来,极其诡异的一幕差点吓得薄若幽夺门而逃——霍危楼竟然亲手将那护手给她戴了上!
第39章 二色莲11
将锁扣扣好, 霍危楼才将她放开,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只将剩下一只护手递给她, 又语声沉肃道:“此物为西凉国贡品,以铜丝和银丝编织, 柔软合手, 又可隔水阻热, 你往后戴着此物验尸,可少受些尸毒。”
薄若幽自然第一眼就看出此物为护手,可却又从未见过金贵之物, 她自小跟着程蕴之验尸, 在青山县那般小地方,便是皮制护手都稀有,程蕴之不在意这些, 一来二去,她自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只是偶有太过腐烂的尸体, 手上总要吃些苦头。
薄若幽一手戴着一手拿着,神情有些怔愣, 此物触手冰凉,却又极其柔软不似铜银织就, 而内里衬着一层细柔却极有韧性的毛皮,五指分明, 轻薄合衬, 当真比前日带过的给明归澜备下的鹿皮护手还要合用。
可她没想到霍危楼会赏赐此物,这可是贡品。
“侯爷——”
霍危楼早已料到她是这般神情,想她在青山县长大, 又怎可能会见过这般好物?于是眉头一扬,口吻不容置疑:“既赐你,收着便好。”顿了顿又道:“本侯御下虽严,却从来论功行赏,你不是第一个得本侯赏赐之人。”
薄若幽略一迟疑,“侯爷所赐,自不敢赐,只是此物乃是贡品,民女之功,尚不当得此物……”
霍危楼凝眸,“此案定会告破。”
薄若幽唇角微抿,轻声道:“就算此案破了,也不至赏赐民女贡品。”
霍危楼不赞同的看了她两瞬,却移开目光轻哂一句,“你倒是知道自己身份。”说罢又道,“此案之后,本侯或还有用你之时,你若觉得了此物不妥,往后总还会有用你之时。”
见薄若幽似还有话说,霍危楼眯了眯眸子,语声亦危险起来,“本侯所赐,还无人能拒。”
薄若幽敛眸,很快做了选择,“多谢侯爷。”
霍危楼满意了,见她虽是低眉顺眼,可秀眉蹙着,仿佛得他赏赐颇不情愿,于是不耐的摆摆手,“退下罢。”
薄若幽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出去,一出门,便见福公公守在门外,见她手上拿着护手,眉眼间皆是笑意,“幽幽莫怕,侯爷但凡赏赐,拿着便是,咱家和这些跟着的绣衣使,谁若有功,侯爷也都会赏赐一二,金银玉石,珍品兵器,皆是有的。”
原来如此……
薄若幽心底一松,“是这般,既是如此,民女定会尽心尽力为侯爷办差。”
福公公闻言不由笑出声来,这时,霍轻泓和明归澜姗姗来迟,亦都一眼看到了薄若幽手中拿着的护手,霍轻泓道:“咦……这东西看着熟悉。”
明归澜见多识广,“是西凉国的贡品。”
霍轻泓眉头一挑,看着薄若幽的眼神便有些深长了,薄若幽被他那眼神看的心底发毛,告退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霍轻泓推着明归澜进了上房,一进门便道:“大哥,你为何赐西凉国的贡品给她?”
福公公笑道:“幽幽办差尽心,侯爷有所赐也不奇怪,世子是没看见,幽幽那双手早前冻的厉害,沾了尸水,又红又肿颇为可怜。”
这么一说,福公公忽而眉头一扬,“说起来,侯爷从前赐下虽是大方,却也没有这般贴心过,侯爷,您不会是……”
霍危楼还未说话,霍轻泓道:“公公,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大哥若要得美人,还需要用这般路数吗?他一声令下,谁不想做他身边之人?我倒是觉得,这个小薄姑娘颇有些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