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魔。
褚盈盈和封九离同时心头一震。
若非在画中幻境中亲眼所见，他们绝无法猜到，天魔竟当真是由人族衍化而来。
似乎也不尽然。
褚盈盈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回想起当初在藏玄界天魔栖息之地看到的场景。
当时那里数量庞大的天魔，绝不可能皆是由人族衍变而成，毕竟那些天魔中与人族形态相似的仅是极小一部分，更多则与人族的外貌有着天差地别。
幻境中的画面还在继续，褚盈盈无暇去想过往的细节，只得继续专注地看下去。
画面中，这只由人族衍变而成的天魔，很快学会了吞噬活人气血之力。可惜没等它作恶多久，背后便长出一根石柱，将它紧紧禁锢在石柱前，限制住它的自由。
彼时这只天魔已被留下这些壁画的前辈追踪多日。他亲眼见到了这只天魔变化的全过程，并见证了他是如何依靠吸食的气血之力分裂新的魔种，缔造出一只只新的魔。
搞明这些原由后，前辈才将魔斩杀，取走禁锢天魔的石柱，以待日后再有用处。
看了这些场景，褚盈盈不禁回想起黑岩谷内，那被绑在石柱上的魔。那魔被其他天魔称为魔主，是否它也如同幻境中这只被斩杀的魔一样，拥有有别于其他天魔的能力？
当参悟完这一幅画，下一幅画已经渐渐显露清晰。
初窥端倪，褚盈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困扰了他们许久的事情，真实的答案。
“再看下一幅吧。”她低声说道。
两人没有歇息，继续收敛心神，专注地探向第四层第二幅图。
这幅图讲的仍旧是天魔。
前辈认为，唯有那些被禁锢在石柱上、拥有繁衍魔种、控制其余魔物能力的魔，才能称为真正的魔。其余那些，不过是魔的奴隶。
前辈发现的第二只魔，是一只已经繁衍出上万只奴隶的魔。
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他才将这只魔以及它繁衍出的魔子魔孙尽数铲除。
同样，那根限制住魔行动的石柱也被他带走。
他遇到的第三只魔，与第二只魔情况相近。
在铲除它们的过程中，他隐约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地方，比如说……它们是懂得一部分神文的，又比如说它们可以破解开一些神族术法。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前辈脑海中形成，最终在他发现的第四只魔身上得到证实。
原来，天魔真的是由神族之人衍变而成的。
他不知晓这种变化的条件究竟是什么，毕竟他被放逐下界之时，也仅仅是个幼龄孩童，对神域的了解并不算多。
但得到过数位身处下界的神族先辈的传承，又先后斩杀过四只魔，他隐约有着自己的推断。
或许，这些魔的出现并非以外，而是某些人有意为之。
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衍变为魔的神族，在下界之前就被种下了魔种。
这一切，可能本就是个阴谋。
一个针对所有神族的阴谋。
这是褚盈盈和封九离在第四层最后一幅画中参悟到的。
就在两人神识抽离画中的同时，整座石屋内所有壁画骤然亮起，一幅幅图仿佛有了生机一般。
一丝丝灵力自每幅图上飘出，最后在正中央那一幅神母图前，凝出一道人形。
褚盈盈定睛细看，不难判断出眼前的人影仅是一道幻像。
“吾名沧淮。”
那幻像开口说道。
“吾之真身已渡劫飞升，前往上界。为免变故，无法将真相带回神域，特留此神念，将这一切告知神族后人。”
这话说完，幻像便消散开来，连带着石屋内的所有壁画一同渐渐变得淡薄起来。
片刻后，所以壁画全部消失不见，偌大一间石屋内，仅剩下褚盈盈和封九离两人。
但就在同一时间，呼吸间感受到的灵气似乎愈发浓郁了几分，整间石屋彻底化为一间适宜修行的静室。
“这是沧淮前辈最后一道神念所化，融合了前辈飞升前的修行感悟。”
封九离隐有所感，牵着褚盈盈的手重新回到石屋正中心处。
两人盘膝坐下，再度进入入定状态。他们本就资质出众，如今又有领悟了天地之力的前辈指引，静心修行，修为一日日突飞猛进。
——
时光如流水，眨眼便度过上百个春夏秋冬。
褚盈盈和封九离这一闭关，便是整整百年，再出关时他们的状态已经与先前有了极大不同。
走出石屋，褚盈盈轻轻抬起右手，向着海面挥动一下。
她手上并未凝结灵力，可当心念所至，那海水便已顺着她手掌挥动的方向自动分向两侧。
待她将手放下，才又恢复如初。
这，便是调用天地之力的能力吗？
察觉到这里的动静，金宝和小火凤也凑了过来。
金宝噌的一下跳上褚盈盈肩头，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亲昵地蹭了蹭褚盈盈的脸颊。
“吱吱。”它轻声叫了两下。
褚盈盈点点头，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它的绒毛，“此番闭关，我们获益匪浅，已领悟些许天地之力。若无意外，近日便会渡炼虚雷劫。”
金宝还是当初那样小小的一团，小火凤的身形却已变得如上古壁画上描述的凤凰一族一般。
它在褚盈盈和封九离身边落下，地面立时投映出一大片阴影。
“盈盈，我也快要渡劫了，我快要突破六阶境界了。”它喜滋滋地说道。
“真好。恭喜你。”
话音落下，见它说着，自己缩小了几圈身形，褚盈盈抬起手，像曾经无数次，轻柔的抚摸着它头顶绚丽的羽毛。
“云霄呢？”海滩上不见玄龟和云霄的身影，褚盈盈问道。
金宝知晓封九离能听懂它的话语，一向不爱用人族的语言。小火凤却在突破五阶后，更习惯于口吐人言。
听褚盈盈问到，便回答说，“云霄在外游历了近十年才回到飞仙海，回来后便一直在参悟你们留下的修行笔记，前段时日刚渡劫凝婴。近来他炼制玲珑屋缺少两样灵材，便与玄龟一同去了问天城，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褚盈盈和封九离的炼虚雷劫，却比他们想象中到来得更快一些。
还未等到云霄从问天城回来，空中劫云便已聚拢而来。
这一回，两人又是一同感悟到突破境界的契机，一同渡劫。
可与上回渡合道劫时不同，这次他们不再慌乱。
他们对自己掌控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这场劫，他们必定能够安然度过。
第218章
劫雷散去， 天空复晴。
沐浴在清早的晨光下，褚盈盈仿佛感受到，自己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远处的山川河流， 头顶的云彩，脚下的大海，仿若都能为她所用。
这便是修士修行至大乘后所能掌控的力量。
而如今， 他们仅仅迈入炼虚境界，便已能领悟。
就在褚盈盈和封九离渡劫的这几日，前往问天城的云霄和玄龟也已赶了回来。
一人一龟与金宝和小火凤一起， 站在山岭上遥望着海面上空的雷劫。
一道道来势汹涌的雷， 一场人与天道对恒抗争的场面， 这一切都令他们感悟良多。
“师父、师公。”
昔日的少年， 也已长成目光坚毅的元婴真君。
褚盈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以看出他这一身修为很扎实， 并未因为无人督促而荒废修行。正如小火凤先前所言， 他有认真参悟过她与封九离留下的修行心得。
“不错。”
褚盈盈夸奖了一句， 随后叮嘱道，“为师与你师公需静修几日， 稳固境界。这几日你可将修行和炼器上遇到的问题整理一番，待出关后我们一一为你解惑。”
“弟子知晓。”云霄恭敬地应道。
褚盈盈和封九离没再多说， 两人身影一闪，便进入了中间那座石屋。
石屋仍旧是渡劫前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可此时再置身其中，褚盈盈和封九离却都感到一种微妙的能量萦绕在石屋四周。
“这地底……许是埋了其他东西。”
褚盈盈想起当初刚到飞仙海时所见的场景，猜测道。
神识探入地底，一路向下探寻。
良久之后，两人觉察到这种微妙的能量遍布在四个不同的方位。正是飞仙海上这座五行阵的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方向。
又向地底深处探寻了一阵， 两人终于发现这些能量的源头。
是石柱。
与他们曾在黑岩谷、在七星地宫中看到的石柱一模一样。正是画中幻象，前辈斩杀天魔后收走的那些禁锢天魔的石柱。
这些石柱有着刻制压制魔种的作用。
布置在此地的作用，自是不言而喻。
褚盈盈叹息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唏嘘，“沧淮前辈定是担心得到钥匙的神族后人身怀魔种。”
倘若他渡劫不顺，或是飞升之后遭遇变故，而留在下界的秘密也落入身怀魔种之人手中。届时，他做的一切努力，便都沦为泡影。
前辈为了神域，着实煞费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