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都过去了,弘晖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以后指不定有多大的福气呢,四嫂就放宽心吧。”女人间的争斗,却祸及孩子,这才是四福晋最自责的地方吧。
幸而胤禟体贴,初心暗暗想到。
陪她聊了好久,见四福晋还有事情要处理,初心便先行回去了。
说来也怪,平日里玉箫这个丫头总是叽叽喳喳地,闹得初心头疼,可这几日却见她一反常态,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因着弘晖的事,初心也没顾得上她,这会儿得空了,便把她叫到一边,又打发了其他人出去。等人都走后,才问她:“怎么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玉箫闻言,咬着嘴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初心心道,这丫头也学会藏心事了。罢了,左右她也不会遇到什么大难题,便也不追问了。
“奴婢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玉箫到底还是藏不住事。
初心见状,咯咯地笑了:“看来真是我高估你了,既然如此,便说说吧。”
“奴婢那日去回春堂,碰到八爷府上的人了。”玉箫吞吞吐吐地,还不时地望一眼初心。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初心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玉箫也伺候她十几年了,自然看懂了,才一股脑地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那日玉箫奉命去回春堂找张大夫看药方,可那方子新颖,张大夫也是头次见,便多研究了一会儿。玉箫那性子自然是不会干等着,于是就在店里随便转了转。谁知刚巧碰到了八爷府的人来抓安胎药,玉箫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一嘴,居然让她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八侧福晋佟佳氏已有两月身孕。
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问题是这八侧福晋才进门不过十几天,这就有些不可言说了。
玉箫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一直憋在心里没说。
初心大惊。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总觉得这桩婚事有些不合理。依着隆科多对女儿的疼爱程度,怎么也不可能送她去做侧室,何况八福晋名声在外,谁都知道那是个不好相与的。退一步讲,即使隆科多生了攀龙附凤的心思,那也应该把人往四阿哥府里送才是。
再联想到胤禟那日说话遮遮掩掩的样子,初心还有什么不懂,想必他也早就知道内情了吧。
原来如此。看来八阿哥现在就已经开始四处谋划、拉拢人心了,只是却让人想不到,他竟把手伸到了老四的阵营。
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初心默默为佟佳毓敏叹了一口气。
玉箫见主子一副严肃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低下头,不敢再继续说了。
未婚先孕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件大丑事,这八阿哥府的人居然也敢说漏嘴,若说其中没有八福晋的功劳,初心是不信的。
只是毕竟事关皇家脸面,初心只好敲打玉箫一番:“这事以后不可再提了,若是从咱们这里走漏了一点风声,我唯你是问。”
玉箫虽直率,却也不是那等不懂分寸的人,忙点头如捣蒜,发誓这事她必会烂在肚子里。
胤禟这人心细,晚膳的时候就看出初心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碍于旁人在场,也不好戳破。好不容易等到下人都退下去了,才找到机会与她亲近一番,拉过她的纤手,痞笑道:“福晋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
作势就要把她往怀里揽。
初心瞥了他一眼,将他推开,脸上有些不乐。
胤禟愣了愣,嘴角收回了笑容,寻思着自己几时恼了她?实在猜不透,便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又何曾让你生气了?”
初心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故意气他:“我哪敢气爷啊,爷不气我就知足了。”
夫妻两载,胤禟对她也算了解,平日虽偶有玩笑,可福晋并不是个爱使性子的,今日必然是事出有因。可他绞尽脑汁,也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于是便嬉皮笑脸地缠着她:“福晋还是给我个痛快话吧,也好让我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是?”
初心最受不了他这个,只好问他:“那日我问爷八哥娶侧福晋的事,爷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胤禟心里吃惊,可面上还是不显,倒反问起她来:“福晋莫不是听到了什么?”
初心见他还守口如瓶,当真是八阿哥的好兄弟,心里便有些吃味儿,语气含酸:“爷和八哥还真是兄弟情深,我难道竟是外人不成?”
胤禟并不是有心要隐瞒她,只是这事说出去,毕竟于八哥脸上无光,便想着省一事算一事,可这会儿见初心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只好将事情原委交待了一遍。
这说起来也是缘分。
两个多月前,良嫔身体抱恙,八阿哥亲自去了城外的慈云观为她祈福,刚好遇上了同样祈福而来的佟佳毓敏。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可巧那日下起了瓢泼大雨,马车不方便下山,很多香客就都在观内歇下了。可谁想,刚入夜,就听到佟佳府里的下人在四处寻人,说是他家格格不见了。事关女子名节,八阿哥马上就让人封锁了消息,然后亲自带人分头去找了。最后,还是八阿哥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她。后来雨势越来越大,两人便只能在山洞里将就了一晚上。可这俊男美女的,独在一处待着,免不了有些情难自禁,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见初心脸色微妙,以为她认定八阿哥轻浮,胤禟免不了为胤禩开脱一番:“八哥那日出门前才和兰玉起了争执,心里又挂念着良嫔娘娘,一见那佟佳氏温柔可人,知书达理的,才做下了错事。事后他也很后悔,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英雄救美啊。可初心却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这佟佳毓敏好生生地怎么就独自去了山洞?而且那么多人去找,偏偏只有胤禩找到了?要说没有猫腻,她定然不信。
那佟佳毓敏虽是妾室所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公侯千金,而且佟佳氏作为孝康章和孝懿皇后的母家,自然是极重规矩的,尤其是对女儿的教养更加注重。为此,两府还特地求了佟贵妃,请了好几个出宫荣养的嬷嬷上门,专门教导府里的小姐规矩。
若不是八阿哥有心引诱,佟佳毓敏如何敢这么胆大?只是这话初心却不能对胤禟说,毕竟大婚第二天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初心可不想破坏自己和胤禟的感情。
于是便佯怒道:“爷还是不信我,我难道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这么大的事,我还得从别处知道。”
说起这个,胤禟正想问她呢:“福晋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事连老十都瞒着呢。”主要是怕老十这人咋呼,不小心泄露了消息。
初心便将玉箫在回春堂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顺便让他给八阿哥敲下警钟:“这人多眼杂的,保不准就被别人听去了,爷回头该和八哥说说了,这府里的奴才该管还得管,一味地仁慈反倒让他们生了旁的心思。”
初心倒不是真为了胤禩着想,到底这事也关乎着佟佳氏一族的脸面。
果然,胤禟一听,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眉头一皱,直叹:“这兰玉,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初心笑笑,并不附和他。看来八福晋的所作所为着实令胤禟起了反感,怕是连最后那点子情谊,也快消散殆尽了吧。
第63章
翌日下朝,胤禟避开群臣耳目, 将八阿哥引到了僻静处, 把回春堂的事情和盘托出。
任是哪个男人听到这种事情都难做到面不改色, 胤禩自知不光彩, 本意就想瞒着。可惜他这九弟过于精明,从他打算娶佟佳氏那刻起,怕是就藏不住了。既然如此,为了防止生了嫌隙, 他不得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胤禟。
可这事情就这么传扬出去了却是古怪。佟佳氏身边的人断无自我暴露的可能, 自个儿府里奴才纵是有个别人听了墙角,也绝不敢泄露,那便只有她了。
思及此, 胤禩心头发冷:郭络罗兰玉, 你可真是我的好福晋!
胤禟察觉八哥神情有异,心里也越发不是滋味。他虽是胤禩情谊笃厚的弟弟,可八福晋到底是郭络罗家的女儿, 他也不能不顾念外祖家的情分在此义愤填膺。
说来也巧,八哥这俩福晋,一个姓郭络罗,一个姓佟佳, 怎么就和自家绕不开关系了呢。出了这档子事,胤禟也清楚, 八哥多半饶不得八福晋了。
本不打算多加干涉, 可一念到这里, 胤禟不得不从中调和:“八哥,如今最要紧的是想个法子把这事给盖过去,至于八嫂,不过是妇道人家的心思,多少顾着点从前的情分吧。”
情分,他是能给兰玉情分,可也正是兰玉亲手将这情分给碾了干净!如今胤禟在这儿变着法儿的求情,他又怎会不知。夹境如斯,他唯有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良久才道:“九弟今日能拦下我,我心里着实感激。此事我心中有数了,马上便着手。”
胤禟点头,眉心却微皱,八哥到底还是没提起八福晋。
"兰玉是我的嫡福晋,纵犯了大错,也还是我的嫡福晋。"胤禩心里明镜似的,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宽了九弟的心吧,至于郭络罗兰玉,好歹还有个高贵的出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