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自己实在无法放下,于是叹了口气,道:“天下有多少百姓吃不饱饭,可你看看,朝中那些官员,哪个不是身家丰厚,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管百姓的死活,这种官员要了有何用?”胤禛越说越气,记得他刚去西北赈灾的时候,西北上下大小官员,哪个看着也不像家里缺粮的,甚至他所到之处,都是包下了整座酒楼,备足了好酒好菜给他接风洗尘的,却不曾见他们拿出一分一毫分给老百姓。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四哥比我明白,这官官相护自古有之,就算是西北小小的一个县令,保不齐就有个当大官的亲戚。这种人纵然可恶,却并不是你我兄弟之力便能办的。”胤祥何尝不懂他四哥的烦恼,只是作为一个阿哥,就算再一心为百姓,可又有什么权力去处理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吏呢。
胤禛苦笑两声,才将酒一饮而尽,说道:“是啊,道理你我都明白,只是,十三弟,你是没有亲临现场,若是你见了那满目疮痍,恐怕比我更不忍。现如今,西北的大部分百姓可还吃不饱饭呢。”
说到这个,胤祥正想问他:“前些日子不是发了救济粮吗?怎么我听人说,四哥自己还另外买了几车的粮食?”
“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我才说那些官员可恶,西北的旱情要比上报的严重多了,受灾的人口也远远不止那个数。”胤禛解释道。
“既然如此,四哥何不上凑皇阿玛,让朝廷再拨款。”胤祥问道。
说起这个,胤禛也很无奈,道:“若是朝廷有钱,我上次何苦在大殿上整那么一出?”
胤祥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道:“那四哥何不照着上次一样再来一次呢?”
胤禛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这满朝文武又不是傻的,你再想从他们兜里掏出银子,只怕比登天还难。”
胤祥想想也是这个理,一时也没有注意,便不再说什么了,既然自己没法为四哥排忧解难,那唯有多陪他喝几杯了。
两人无精打采地喝着酒,只是窗外传来一阵阵骚动。二人顺着声响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头黑熊,随后便是老十威风凛凛地骑着马游街的样子。
“十哥,这是哪里来的黑熊?”胤祥朝着窗外与老十对话。
老十猛一听见声音,四处张望一番,才抬头看到了十三,指了指黑熊,笑道:“原来是十三弟,明儿个若是有空,就来我府上喝酒,上等的美酒,还有熊掌鹿肉。”
“十哥相邀,自然有空,只是十哥,你还没告诉我,这黑熊从何而来呢?”胤祥追问道。
老十听了,一脸笑意都快掩盖不住了,此话正中他下怀,他正嫌大家不知道呢,忙说道:“山里打来的,这熊瞎子太厉害了,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十哥果然是好身手,弟弟佩服。”胤祥笑道。
被他这么一夸,老十难得谦虚一回:“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明日记得一定要来我府上喝酒啊。”又看见胤禛也在,便也邀请他:“四哥若是得空也一道来吧。”
胤禛黑着脸,就像没听到似的,见他久久不作答,老十憋了一肚子气,刚要发作,胤祥忙出来打圆场:“自然要去的,明日便叨扰十哥了。”
胤誐只能作罢,又客套了几句,这才继续走了。
“看看,这叫什么事,西北旱情未过,身为皇子,不能以身作则,反而招摇过市。”胤禛望着老十的背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胤祥知道他是心系百姓,生怕他钻了牛角尖,忙疏导他道:“四哥这话便有失偏颇了,这十哥也是好意,况且这黑熊也是他自己打的。”
胤禛笑笑,看来他是太急了些,的确,老十虽说行事张扬了些,但也不是什么错,于是笑道:“是我说话过了,既然如此,明日你我便去他府上尝尝那熊掌去。”
听他这么讲,胤祥才放下心来,继续和他畅谈着。
“福晋总算回来了。”初心等人刚踏进院子呢,听琴便急忙跑过来搀着她。
初心笑道:“这几日府上可还好?”
听琴一顿,只好将郎氏的事情完整地给她说了一遍,临了叹了口气:“这都是她自己作的,福晋可别往心里去。”
初心怎么也想不到,郎氏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是这个下场,猜疑她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开玩笑?只是人都走了,初心也不好说什么,便吩咐下去,让人好生照顾二格格,但也没提二格格以后让谁养着。
初心心里总归是不舒服,郎氏是糊涂,就算把自己折腾没了,初心也不会去可怜她,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是不能理解郎氏的做法,尊贵又如何,在她看来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便足矣。
听琴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忙让人去把小阿哥抱过来。果然,一瞧见小阿哥,初心是什么烦心事都忘了,从奶娘手里接过他来逗笑:“额娘的小宝贝,几天不见,想不想额娘啊,额娘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呢。”
小阿哥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挥着他的两只小胖手附和着,喜的初心抱着他亲了又亲,满屋子里其乐融融的景象,至于郎氏那些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53章
初心搂着小阿哥玩了会儿,母子之间有爱地进行各种互动,只是小孩子贪睡,见小阿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依依不舍地让奶娘抱下去了。
几日不在,府上总有些琐事要处理,等手头上忙完了,又让人将庄子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出来,然后按照府上惯例,派人给几家相熟的府上送过去。至于送到富察府和宫里的,初心都是要亲自过问的。
胤禟一听到初心回府的消息,立马便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飞奔而回。一进门就看到她忙碌的样子,不由得多了几分疼惜,看了一会儿,才走近笑道:“这些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劳你亲自动手呢。”
几日未见,初心也十分想念他,这会子见他过来了,反倒是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只福了福身子,说道:“给爷请安了。”
胤禟忙扶起她,边往里屋走去,笑道:“咱们夫妻之间何必多礼。”
初心沏了杯茶递给他,见他心情还不错,便俯身跟他请罪:“还请爷恕罪。”
胤禟不解她的意思,只能免了她的礼,问道:“福晋这话从何说起?”
“都是我没有管理好后院,才让郎氏做下了这么糊涂的事,让爷失了一个孩子,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嫡福晋的失职。”初心低着头,虽说这事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作为女主人,府里的任何闪失,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胤禟见她满脸愧疚的样子,心有不忍,亦无心思品茶了,将茶杯放到一边,才说道:“福晋不必自责,都是郎氏自己作死,怨不得谁,若非要追究责任,那也是我的错。”
“爷怎么会错?”初心看他一脸认真,一时摸不着头脑。
胤禟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怎么会没错?若不是我,后院怎么会有那么多龌龊,所以归根究底,源头还是在我这呢。”
听完胤禟的一席话,初心反倒不好接话了,对于这个说法她内心是很赞同的,只是,作为皇家媳妇,或者是九阿哥的嫡福晋,这个时候,她如何能说一句话来附和,便只好沉默不语了。
胤禟见她呆呆的,心如明镜,突然一把揽过她,戏虐道:“福晋还没说对不对呢?”
初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了,停了几秒才缓过神来,眼睛不敢直视他,道:“爷的话,我自然不敢质疑。”
胤禟玩味一笑,又说道:“那看来福晋也是觉得这后院人是多了些喽。”
初心以为他误会了,刚要辩解几句,胤禟便抢先一步,低声笑道:“既如此,余生只一人可好?”
初心一时语塞,怎么也没想到,胤禟竟会突如其来的告白,脑子完全懵住了,脸颊蓦地红了起来,只好低头绞着帕子,其实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早就溢出来了。
胤禟见她满脸通红,着实可人,忍不住一时情动,便俯身吻住,感受着她独有的味道。
“十爷府里来人了,说是请爷现在过府一趟,有要事相商。”门外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一阵通报声。
“这个老十真是煞风景,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过去?”被人打断了好事,胤禟很是不愉。
初心这才回了神,想起刚才的孟浪,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忙给他整了整衣裳,说道:“既然十弟有急事,爷还是赶紧过去吧。”
胤禟瞧着她依旧微红的脸,便更恨老十这个搅局的,遂骂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不过是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番罢了。”
初心笑道:“保不齐是真有事呢。”
胤禟平复了一下情绪,将她头上歪着的金钗重新插好,才说道:“我虽未亲眼见着,但今天咱们十爷高头大马游街的景象,早就有人报与我了,这会让我过去,指不定怎么耀武扬威呢。”要说这大清朝,谁是最了解老十的,那就非九阿哥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