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副统领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憨:“喜欢,当然喜欢。”
夏儿就盯着他笑:“明明上次你还说不爱吃。”
“旁人给的自然不好吃,你给什么我都爱吃。”
这是实话,但是难免显得有些直白,又有些突如其来,让人没了准备,饶是机灵如夏儿也不知道如何接口。
这世间,唯有真心最动人。
夏儿的耳尖有些热,错开眼神不看他,转而说起了正事:“我想在这儿守一守,阮姐姐被叫去了太后那儿,她让我盯着,若是殿下问起,就帮阮姐姐告个假。”
季二点头:“那我在这陪你等。”
夏儿惊讶:“你陪我做什么?”
季二一脸耿直:“我给你挡风。”
夏儿的眼睛眨了眨,伸出手去感觉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点头:“今天倒是好天气,日头好,阳光也足,连风都没有,正好合适出来晒晒被子。”
小心思被当面戳破,季二也不生气,只是跟着笑:“好啊,那等下我去帮你抱被子吧。”
夏儿应了一声,巴掌大的脸上尽然是笑。
而站在内殿门口的丁卯远远地瞧着这对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之前副统领不开窍,看着着急。
现在开窍了,看着撑得慌。
唉,俺也想媳妇儿了。
而此时,阮瑶已经到了寿和宫。
伺候江太后的佟嬷嬷正站在宫门口等着。
往常阮瑶来时,也常是佟嬷嬷来迎,与阮瑶也熟识,但阮女官的礼数从来都是周全的。
这会儿她便紧走两步上前,笑着道:“劳烦嬷嬷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兰花出了事儿。”
寻常佟嬷嬷见到阮瑶都是笑容慈祥的,可这次,她脸上没了笑,倒是态度恭谨许多:“就摆在太后店里。还请女官随我来。”
太后?
阮瑶微微一愣。
虽说她来寿和宫的次数不少,却鲜少见到太后娘娘。
即使佟嬷嬷偶尔说是江太后有东西要给太子殿下让她代为转达,那也是太后在殿里坐着,她在殿外接了东西,行了礼便走,鲜少见面。
故而阮瑶对于江太后的印象不深,即使说过话,她的眼睛也常常是望着地面,很是规矩的不抬头。
这次竟要直接进殿内,着实让阮瑶有些意外。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迈步就跟着佟嬷嬷进去了。
寿和宫比不了东明宫那么大,宫人也不多,瞧着安静。
但是看得出来,无论是布置还是摆设都是精心安排过的。
阮瑶常来,倒也熟悉,一路上目不斜视的进了殿门,而后就瞧见江太后正端坐在桌前,伸出保养得当的手,指尖轻轻碰触着桌上花盆中的兰花。
佟嬷嬷行了一礼:“娘娘,阮女官来了。”
阮瑶要跟着下拜,却没想到,江太后看过来,先开了口:“好孩子,你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瞧瞧。”
第114章
眼中闪过了不解, 阮瑶看下了佟嬷嬷,结果对方并没有回看过来,好似无知无觉的立在那里。
于是,阮女官便缓步上前。
结果刚一靠近, 就被江太后拉住了手。
这让阮瑶下意识的抬头, 接着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江太后已不再年轻, 远远的可能瞧不出,可是走近了, 还是能看到她眼角的道道痕迹。
不过, 饶是如此,依然可以从眉宇中看得出她年轻时候的风华。
尤其是靠得近了,再看她的眉眼尤其漂亮。
偏偏是这漂亮中带着一丝丝眼熟。
阮瑶的反应显然是比赵弘快了很多,她自小就和杨氏朝夕相对, 自家娘亲的容貌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不单单是眼睛, 许多地方将太后都和杨氏格外相似。
或者应该说, 是杨氏像极了她。
说起来,这世间人多得很,有所相似也是寻常。
但是阮女官到底是聪明的, 把前因后果串了串就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揣测。
可是过于匪夷所思, 所以阮瑶连头都不曾抬。
见她发愣, 江太后也没遮掩,看着阮瑶,语气轻轻:“如今哀家喊你来,是有事情要同你说清。”
清丽的东明宫女官垂着眼帘,语气恭谨如常:“听凭太后吩咐。”
江太后笑了笑,依然攥着她的手,语气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你母亲, 是哀家的亲生女儿,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外孙女了。”
这句话实在是过于平静了些,每个字都好像是在讨论着吃饭喝水那样的简单事儿。
可是,把这些字串起来,便让阮瑶的眼睛瞪得溜圆。
脑袋里总觉得想起了什么当当当当的认亲背景音效。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太后久居深宫,何来自家娘亲那么大的闺女。
可很快便是惊慌。
因为阮瑶知道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只要太后认定是真的,那就一准儿是真的。
即便是假的也得当真的听。
而其中意思着实是捅破天一样的秘密,如今太后能如此顺利地告诉她,想必是有了证据和倚仗。
不然,她恐怕没有命活着离开寿和宫。
见阮瑶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江太后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管把阮瑶的手攥得更紧些:“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再有更多人知道了。即使是你的娘亲,哀家也不准备说。”
可是江太后没想到,这话并没有安抚住阮瑶,反倒是让她那张精致脸面上更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惊慌。
现在阮瑶满脑子都是——
江太后认定了自己是她的外孙女,太子则是他的孙儿。
外孙女和孙儿是什么关系呢?
兄妹吧……
这叫亲上加亲?
放上辈子,自己这段是不是不能播?
这会儿她就觉得面前有一个大坑,后面有人推了一把,硬生生的逼着她掉下去。
不由得面色几变,连头也不抬,手轻轻攥住了腰间缀着的荷包。
那上面的刺猬,还是赵弘亲手画的。
之前觉得温情和软,现在却像是真的摸到了个刺猬,有点扎手。
一旁的佟嬷嬷发觉了不对,赶忙凑到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太后有几分了然,看向了阮瑶发间玉钗,脸上带了笑,心里知道太子和她之间有情意,便晓得刚刚的话是吓到小姑娘了。
于是,江太后手上用了用力。想要拉着阮瑶坐下来。
却没想到她看上去弱质纤纤,力气倒是大的很,太后不仅没有动她分毫,反倒是太后自己差点儿被她引得站起了身。
于是江太后脸上终于有了些惊讶:“好孩子,你哪里来的这般大的气力?”
阮瑶赶忙扶着太后坐好,嘴里轻声道:“之前奴婢在东明宫外殿当差,做粗使洒扫的活儿,时间久了,这力气就大了。”
其实江太后自从使人去了阮家打探清楚杨氏身世后,便紧跟着去探听了有关于阮瑶入宫后的事。
那时,阮瑶已是东明宫女官,在赵弘身边伺候。
回来的人也只说阮女官曾在外殿做过差使,并没有提起细节,江太后便也没问。
如今见她这般,便是生生的心疼了起来。
明明是如此弱柳扶风的女子,竟生了如此大的力气,也不知道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
只是阮女官没发觉太后的心思,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太后则是帮她扶了扶玉钗,温声细语:“放心吧,当今圣上不是哀家所出,你母亲是哀家与先夫所生,与皇家无任何血缘,你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让阮瑶松了口气。
刚刚这短短时候,她脑袋里已经想了许多种可能。
有情人终成兄妹的事儿,平常说说笑笑也就罢了,真的摊到自己个儿头上着实不好受。
可就算是想到最坏的情况,阮瑶也不至于被吓得失去了理智,现在更是清明。
如今的情况是,江太后认定了自己是她的外孙女,可是也言明了,这件事情不会被更多人知道。
想来也对,此番该是皇室私隐,任凭谁知道了都是抄家灭族的事,想来太后也不会随意向外说。
于是,阮瑶胆子陡然大了起来。
她抬了头,声音轻轻:“娘娘。”
江太后微微颔首。
就听阮瑶道:“您当初,为何离了我娘亲?”
此话一出,江太后终于正眼瞧了她,目光里是挡不住的惊讶。
原本太后已是准备好了许多说服阮瑶的说辞,也想过这姑娘会惶恐,会错愕,甚至会吓得晕过去。
但是现实是,江太后只要说个开头,阮瑶好像就能把后面的剧情给补上,不仅不慌乱,还有心思问问自己内情如何。
显然,太后娘娘并不知道,阮女官上辈子是看过了类似剧情的文和剧,甚至给个关键词,她就能给编个感天动地的故事出来。
江太后只当阮瑶胆大心细人也聪明,眼神里带了些满意。
确实是她的外孙女,像她。
而后,江太后便语气淡淡的说起了过往旧事。
听上去,并没有阮瑶前世看的剧、今世看的话本那般跌宕起伏,可能察觉得出江太后年轻时候也是见过大风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