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尤其是宋氏李氏这两个年纪比四爷还大几岁的老格格恩宠便更加大不如前。
李氏还好,毕竟膝下有二子一女,宋氏也好歹有大格格这个女儿。
而武氏、张氏、顾氏、小李氏这些个连女儿都没有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林羡余犹记得,当初武氏进门,也被四爷新鲜了一阵子,然后就丢开了。
好在四爷侍妾不多,每个月总能轮到一次半次,不像别的阿哥府上,侍妾无数,不得宠的甚至可能一年半载都轮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四贝勒府的后院成员只会越来越多,四爷这款蛋糕越分越少。
耿氏那并不优渥的宠爱,还是起到了鲶鱼般的效应,激得众人纷纷打起精神争宠。
合理的竞争,一直在林羡余的允许范围之内。等闲拈酸吃醋的小事儿,她也是懒得管,毕竟女人多了,纷争就多了,只要不威胁小孩子们的生存就成。
这一日清晨,福攸堂外的西府海棠初开,如花般的侍妾格格们也纷至沓来。
李氏生了三阿哥之后,被林羡余恩准可以好好将养几个月,不必急着来请安。
但李氏出了月子未久,便跑来请安了。
李氏虽然姿色不俗,但毕竟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妇人,身段容颜早已不复从前,莫说比不德花骨朵般的耿氏,就连武氏、宋氏都胜她一筹。
福攸堂中,大大小小侍妾格格恭恭敬敬向高坐上位的嫡福晋请安问候。
林羡余抬手道:“都免礼吧。”
看着又壮大了几分的后院,林羡余却笑了,她看向李氏那不佳的气色:“你身子还未养好,怎的这么快就来请安了?”
李氏微微含笑:“妾身的身子虽然还没养好,但也已经出了月子,合该来向福晋请安才是。”
林羡余哪里不晓得李氏是冲着谁来的?这些日子,四爷就去过榴香院一次,而且只是去看了看儿女,没见李氏。
林羡余照旧关切地问:“三阿哥还好吧?”
李氏满脸都是为人母亲的慈祥:“多谢福晋关怀,三阿哥天生健壮,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已经胖了一圈了呢。”
然后李氏忙补充道:“等天气再暖和些,一定带来给福晋请安。”
林羡余不置可否,她对这个草包弘时并无兴趣,只是应景关怀两句罢了。
李氏又笑着说:“妾身听闻又来了新妹妹呢。”——说着,李氏看向脸蛋娇嫩如花的耿氏和瘦小可爱的钮祜禄氏。
耿氏连忙道:“李姐姐好,妹妹正是耿氏。”然后看着身旁的怯弱钮祜禄氏,忙替她道:“这是钮祜禄妹妹。”
李氏微微颔首,“耿妹妹好颜色,钮祜禄妹妹也很标志。咱们四爷可真有福气。”
耿氏忙谦逊地低下头,“姐姐过奖了。”
李氏却忽的话锋一转,“只是,我听闻钮祜禄妹妹至今不曾侍奉过爷,耿妹妹新人得宠,难道没有替你的好姐妹在四爷枕边美言一两句?”
耿氏脸色一白,有些窘迫,“我、我……”
耿氏到底年轻,哪里见识过这等挑拨离间之计?又是侍寝这种羞人之事,更是登时胀红了小脸。
林羡余无语凝噎,四爷再禽兽,也不至于对未成年豆芽菜下手!
林羡余便板着脸道:“钮祜禄氏是皇上钦赐的秀女,四爷自然不至于忘了她。只是她年纪还太小,尚未及笄呢。”——她这话也是告诉钮祜禄氏,你呀别心急,等你满十五岁,四爷自会吃了你。
宋氏、李氏这两个旧人自然都明白这点儿,当初福晋也是满十五岁之后,才跟四爷圆了房。所以钮祜禄氏一时半会儿没法伺候四爷。
听到这话,豆芽菜钮祜禄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阵子钮祜禄氏也提心吊胆,以为四爷讨厌她呢。
宋氏忽然开口了:“李妹妹怎的吓唬起新妹妹来了?这钮祜禄妹妹可是着姓大族的格格,爷就算忘了咱们,也不会忘了她呀!”
李氏瞬间脸色不快,什么叫爷忘了她?她可是给四爷生了三子一女,四爷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她的!
钮祜禄氏年纪虽小,但也看出这位李格格不高兴了,钮祜禄氏早在入府之前,就听闻过四贝勒府这位宠妾之名,虽然入府之后,没见这李格格多么得宠,但人家可是有三子一女的人。
豆芽菜钮祜禄氏弱弱道:“我只是旁支,阿玛又只是个六品典仪,如何能跟李姐姐相比?”——这钮祜禄氏的声音还是小女孩稚嫩的嗓音,一副举足无措的样子,看上去真有点可怜兮兮的。
女人多了,就是这点儿不好。
林羡余揉了揉眉心,“好了,李氏,新人你也见了,今儿就都散了吧!”
李氏虽则愤愤不平,但也没胆子跟嫡福晋顶牛,只得悻悻应了一声“是”。
第155章 嫡母与庶子
耿氏与钮祜禄氏这两个新人被林羡余顺手安排在兰香院,虽然距离四爷的前院有些远,但四爷也甚少去侍妾的院子,通常都是传唤去前头侍奉,倒也不妨事。
兰香院清雅整洁,庭院里多植玉兰,眼下刚过了花期,满地洁白与嫣红。
钮祜禄氏小脸还有些慌乱,“早先就听闻过这位李庶福晋的大名,今日见了,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耿氏忙宽慰道:“咱们同是侍妾格格,妹妹也不必怕她。况且,我瞧着这李格格似乎十分敬畏嫡福晋,并不敢在福攸堂造次。”
钮祜禄氏点了点小脑袋,忽的低声道:“嫡福晋端庄贤德,也十分有威严呢。”
耿氏亦颔首,喃喃道:“是啊,嫡福晋一发话,李格格便半句不敢多言了。”
此时此刻,林羡余尚且不知,自己在后院众侍妾眼中,竟是个颇有威慑力的大妇。
想她这些年,也不曾为难过谁,哪怕是李氏宋氏先前被幽禁思过,那也是四爷的吩咐。
不过被侍妾敬畏,也不是坏事。
这一日午后,林羡余小憩刚醒,正在书房里作画,庭院里西府海棠今年开得极好,这个时代没有相机,也就只能靠笔墨留于宣纸之上了。
“福晋,温宪公主来了。”孔嬷嬷缓步走了过来,如是禀报。
林羡余忙放下毛笔,扫一眼洁白宣纸上刚刚画就的海棠,道:“快请!”
温宪今日穿了一身玉色缎绣杏林春燕的旗服,甚是清雅,她盈盈一礼:“四嫂。”
林羡余忙扶去她,其实这和硕公主位比郡王,四爷如今尚且只是多罗贝勒呢,但温宪从来都是主动向她行礼问好。
温宪看到书桌上墨迹崭新的海棠图,笑着说:“四嫂好雅兴,是我叨扰了。”
林羡余莞尔笑道:“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着实见外了。我也正想着邀你过来赏花吃茶,你便来了。”
温宪也抿唇一笑,“我瞧见四嫂堂外的海棠开得极好。”
“是啊,又是春天了。”林羡余感喟,日子总是过得这样快。
温宪却忽的有些黯然,“我前几日去承恩公府给佟老夫人祝寿,席间佟老夫人引了额附的一双儿女给我磕头请安,言语间似乎是希望我抚养额附的长子。”
林羡余蹙了蹙眉,她先拉着温宪去暖阁榻上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水,只留心腹在旁伺候。
林羡余知道,温宪性子素来优柔寡断,便道:“这种事情,其实你不必问我,只消问问你自己,若是抚养了额附的庶长子,你心里会开心吗?”
温宪沉默片刻,却道:“我见四嫂抚养了弘昐,素日也十分疼爱他。”
林羡余叹道:“我早就说过,你贵为公主,你与我是不一样的。”——这佟老夫人,无非就是想让额附庶长子在温宪膝下镀金。
温宪垂下眼睑,低声道:“都是女子,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四嫂总是这样捧着我。四嫂那样贤惠,我已经是很任性了。”
林羡余叹气,温宪就是性子太好了!都劝了多少回了,让她自私点,这孩子就是不听!
饱受三从四德思想荼毒啊!
林羡余道:“我抚养弘昐,一则是因为这是你四哥的一番好意,而佟老夫人和你这位额附恐怕不是为你着想吧?”
温宪一怔,她不傻,自然明白老夫人和额附的意图。
林羡余又道:“二则,弘昐这孩子自小乖巧懂事,我是打心眼里喜欢,所以才养在膝下。你不妨问问你自己,你可真心喜欢额附的庶长子吗?”
温宪苦笑了笑:“这话若是旁人问,我定然说喜欢。可四嫂问我,我不敢说谎,那孩子……我虽不憎恶,但也不喜欢。”
林羡余笑了笑:“那就不必勉强你自己。你要永远记得,你是大清的公主,你的依仗不是佟家、不是你的额附,而是你的父兄。”
温宪眉头忽的舒展开来,“这些年,多亏四哥四嫂照拂,否则我……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林羡余又笑着说:“过些日子,十四弟也该分府了。”
温宪叹了口气,“虽说这些年,十四弟不似幼时那般顽皮了,但那性子……”温宪摇了摇头,“我只盼着他不要闯祸才好。”
林羡余暗笑,旋即道:“今日甚是暖煦,不如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