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胖这才瞧见族老和里长都在,顿时指着呕吐的知县,手指发抖,脸色发青。
过了好一会儿,知县吐干净了,又漱了口,这才直起腰来,叹道:“舒服多了。”
“是草民冲撞了大人,请大人责罚。”沈昭立即行礼讲道。
“哎,没事、没事!”知县大人脸色略微有些青白,却仍是挤出了笑容,拍了拍沈昭的肩膀讲道,“我这肚里一直不舒服,你这么一撞,我反而好受多了。”
众人闻言,皆看向沈昭,尤其是族老和里长,二人心中已有计较。
显然,知县大人很喜欢沈昭,看来日后还要与这沈秀才多多亲近才是。
而这方,知县又抬头看向罗小胖,指着他问道:“你就是那罗洪的儿子?”
罗小胖这才感到有些害怕,站在原地呆住了。
沈氏见状连忙抱住他压着他跪了下去,然后求饶道:“大人饶命啊,他是我儿子,但是他什么都不懂,这些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啊!”
沈氏心中无比庆幸,幸亏今日她不愿儿子知晓这腌臜事,特意将儿子支使出去,不然恐怕儿子也会挨板子。
罗小胖被他娘压着磕头,也彻底意识到眼前的人就是知县大人,顿时战战兢兢起来。
知县捂着胸口,想到刚才这胖子推沈昭的凶狠模样,立即冲沈氏讲道:“你家这孩子,平日里就是这样对沈秀才的?”
沈氏顿时一僵,随后慌乱地讲道:“大人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了!”
“哼!李里长,这小伙长得牛高马大的,力气倒全用来欺负人了,征粮的时候也叫上他一起,苦活、脏活全让他干!另外——”
知县看向罗族老,讲道:“你们罗家村平日里就是这样管教子弟的?好好的一个秀才公,差点儿让你们耽搁了。从今往后,遇到这样的事情给本官严惩不贷,好好正正你们这罗家村的风气!”
罗族老被训,一张老脸登时涨红,迭声应是。
知县这才带着人马离开罗家的院子。
罗洪家的院门外,围观的罗家村村民们立即知趣地跪了一地。
知县让他们都起来后,这才摆手继续前行。
院外不远处的田埂上拴着几匹马,知县瞧见那马,顿时捂住心口,还不等身旁衙役开口,便连忙摆手讲道:“我不坐那马,我、我步行!”
“大人,这天色最多半个时辰就黑了,您若是不骑马,我们今晚可到不了汝陵城。”衙役开口讲道。
“刘将军,我真的不行了,再颠我这一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我宁愿步行,步行都成。今日的事情我都处理妥当了,您也瞧见了。劳烦您回去禀告上将军,在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那我一定感激不已。”
被他喊作刘将军的士兵立即一挑眉毛,这才说道:“那大人且看着脚下的路,出了这田埂路后,就到了村口,马车已经在河边恭候多时。”
“马车?”知县喜出望外。
“先前事急从权,将大人给掳上马背一路颠簸疾驰,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事情圆满解决,自然要替大人安排好车马。马车已经等着了,大人请吧。”士兵说道。
知县这才松了口气,一是再不用与人共乘一骑策马狂奔,二来也是知晓今日这事他做得令上将军颇为满意,不然不可能有马车的待遇。
想到这里,他立即畅快地舒了口气,然后抬步朝河边走去。
这方,罗族老看着不知何时来到院门外围观的村民,顿时脸色涨红,手里的拐杖一下子就朝罗小胖打去!
“你们这一家子,看你们闹的都是些什么事,全村人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这样传出去,我罗家家风不正,其他村哪里还看得起我们姓罗的?这十里八村的,谁还愿意娶我们罗家的姑娘,谁家的姑娘又愿意嫁到我们罗家做媳妇!”
族老这么一吼,围观的村民们也面色讪讪,立即咒骂起罗洪一家来。
罗洪一家顿时成为众矢之的。
族老的气这才顺了一些,又与李里长将接下来的事情处理了。
两人算出了罗洪一家欠顾家的银子,顾婆子瞧见罗洪一家如今已是这番情况,想为沈昭兄妹博个好名声,便说道:“这银子便当是这些年沈昭兄妹报答他姑父、姑母养育之恩的,从今日起,兄妹俩与他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沈昭日后要考功名,名声很关键。
虽说今日断绝关系是知县亲判,但日后外人议论起来,不知情状的只怕还是要说沈昭冷酷心狠。
更何况按照罗洪家这情况,那些银子早就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这借钱的是大爷,以后罗洪若是又借着还钱的理由攀扯上来,两家还难得掰扯,还不如断个干干净净、再无关联,正好用这些收不回来的银钱替沈昭搏个名声。
“这……这可是近七两银子啊。”罗族老都替顾婆子感到吃亏。
“不要了,只要罗族老保证这家人与我们再无牵扯便好。”顾婆子主意已定。
罗族老和李里长顿时都对顾婆子一家刮目相看。
能对沈昭兄妹做到这个份上,这家人也当真是大善之家了。
第429章 营救(二更)
族老立即冲沈氏讲道:“听到没有,顾家不要你们还钱了,从今往后,你们两家再无干系,你们亦不可打扰沈昭兄妹的生活,听懂了吗?”
“懂!我懂!”沈氏连忙对着顾婆子磕头,“谢谢顾婶婶,谢谢您大人大量,对不起!对不起……”
顾婆子撇开脸,不想看到这家人丑恶的嘴脸。
顾乔则拉了拉顾婆子的手,示意她弯下腰来,然后轻声讲道:“奶奶,外面围着的村民……”
她嘀咕了半天,顾婆子直起腰来后,不禁眉头紧拧。
她的目光在沈晚和沈昭身上徘徊良久,最后才似下定决定,然后朝族老走去,讲道:“族老,我瞧着这院外村民甚多,想必是方才知县大人来时动静太大,大家闻声赶到。可他们终究在门外,不知道具体听到了什么。既如此,我想恳请族老将真相告知他们,也省得大家胡乱猜测,拼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来,您看如何?”
“那小晚……”族老的目光落在沈晚身上。
“罗彪的伤在身上,断绝关系也因此而起,这件事情瞒不住的。与其让村民们瞎编,还不如将真相说出。就连知县大人都没说什么,我不信村里人还敢乱嚼舌根。另外,罗彪的伤,我们家也愿意花钱救治。”
“哎,你说的对。”族老叹了口气,这才走到了院门口,干脆让村民敲响铜锣,将全村的人都给召集了过来。
接下来,他便将今日发生之事悉数给村民们讲述了。
这一下,沈昭与罗洪一家脱离关系的事情便叫全村人都知晓了。
村民们对罗洪一家所作所为均是十分不齿,对顾婆子一家不要罗洪他们还钱并且还承诺医治罗彪的事情也纷纷夸赞,对于沈昭考取秀才更是一通恭贺。
但当大家的目光落到沈晚身上的时候,难免复杂。
大家心中虽然同情沈晚的遭遇,却也难免犯怵: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性子竟然这般刚烈,还敢拿剪刀捅人。
这样的女子,谁家敢娶啊!万一气不顺了,拿着剪刀就把夫君捅了可怎么办?
梅氏下意识地将沈晚护在了怀里,沈晚却拉着她的袖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讲道:“干娘,我不怕。”
现如今已与罗洪一家断绝关系,他们兄妹已是苦尽甘来,她哥哥定会拥有最光明的前程,至于她自己,只要哥哥过得好,她就很知足了。
梅氏见她如此,更是心疼不已。
等这罗家村事一了后,她们一家立即带着沈晚、沈昭回了村。
这一番耽搁,待来到村口,天色已经擦黑。
“嗷呜!”
“嗷呜!”
刚进村,顾乔一家就听到了狼叫声,而且还不止一道。
顾乔扭头看向顾婆子,两人均是眉眼严肃,沈昭也惊疑不定。
几人心下不安,立即加快了步伐朝村里走去。
等来到村中,就瞧见村民们一个个拿着火把和铁锹、锄头等工具,集聚在一起,正站在田埂上警戒着。
“怎么回事?”顾婆子连忙问道。
其中一个村民转身看到顾婆子,立即激动地喊道:“大伯母,你们一家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
“狼来了!你瞧!”村民指向不远处,语速飞快地讲道,“你们家和拓叔家被狼围了,拓叔家人都打谷去了,就高氏和小念恩在家。哪知道高氏也下地里摘瓜豆去了,就留了小念恩一个人。现如今你们家买豆腐那两个大男人救了小念恩,正在与狼缠斗呢!”
此时天色刚黑,顾婆子闻言扭头看去,就能瞧见她家那方向,孔威和孔戟两人站在顾拓家的屋顶上。
天色渐暗,若非月亮倾泻银光,且孔威他们手里持着火把,顾婆子怕是也无法看到他们。
远远的,也分不清楚他们两人谁是谁。
只能瞧见其中一人一手持着火把、一手似乎拿着武器,另一人则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好像也提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