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方法可多着呢!”顾婆子笑了,直接坐在了放猪肉的木板前,将龙骨拿了过来。
梅氏立即给她递上用碗装的盐。
顾婆子立即对着龙骨一顿涂抹揉搓,不一会儿,那肉上就全是盐粒了。
“刚才用油来储存的那种肉,咱们这里叫做坛子肉;这用盐巴直接搓了挂起来,不用火熏的叫做封肉;你娘昨天腌在那里等着火熏的叫腊肉。除了这么几样,还有用甜面酱和辛香料腌制几天后挂起来的,那叫酱肉;又有放在室外什么都不做,让风自然吹干的风干肉……总之,这肉的保存方法很多。”
顾乔听得目瞪口呆,她能说她就只知道腌肉和酱肉吗?
原来在没有冰箱的年代里,人类为了保存鲜肉,竟然想出了这么多法子。
顾婆子又继续说道:“咱们这里冬天相对暖和,做不了风干肉,听说北方可以做。至于酱肉,那酱料做起来太麻烦了,今年做豆腐累坏了,我就想偷个懒,若是想吃,咱们明年再做。”
“奶奶,以前没打仗的时候,你们过年是不是比这还热闹啊?”沈晚忍不住问道。
“那可不!”顾婆子忍不住回忆起从前的日子来,“那时候啊,咱们家可是富户,家里鸡鸭鱼肉都有,每年都要杀猪。你爷爷和你义父还在,他们俩吃肉可厉害了,炖一大锅猪脚,两天不到就没了。到了除夕那天,还会有许多村民来求对联,你义父一大早什么都不用干,净写对联去了。”
“我看过义父做的笔记,他的字遒劲有力、铁画银钩,很有风骨。”沈昭立即讲道,眼里涌上孺慕之情。
俗话说字如其人,更何况顾熹还颇有才名,并考上了举人,所以即便素昧蒙面,沈昭对他也有着浓浓的钦佩。
“哎呀,咱们家现在也有识字的人了,让沈昭也给写一副对联!”顾乔立即讲道,生怕她们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顾熹生死不知,别到时候大过年的一家人在这里流眼抹泪。
“可家里没有红纸啊?”顾婆子果然被顾乔带跑偏了,立即讲道。
“没有可以染啊!咱不有染红蛋的那个吗?娘,是不是?”顾乔又道。
“是,纸染一染倒是无妨,就是……”梅氏欲言又止。
沈昭接住了她的话,拧眉道:“我现在还不会做对子,怕是写不了春联。”
“啊?”顾乔愣住。
顾婆子看见顾乔那傻眼的模样,顿时被逗笑了,“这孩子,你当春联谁都能写呢?你爹可不单单帮别人写几个字,更重要的是,这春联还要讲究文采寓意呢!”
“那咱们家写得通俗一点儿嘛,什么大地春回、岁岁平安,年年有余这种,不行吗?”
“噗嗤”一声,却是梅氏没忍住笑了,紧接着顾婆子、沈晚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连沈昭的唇角都有了笑意。
“这有什么好笑的?”顾乔扭头望着他们。
梅氏却扶着灶台,“哎哟”几声,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不行,你爹爹可是举人,你说的这些要贴出去,咱们非得被村里人取笑不可。你自己想想就算了,别让昭儿写啊,不然以后这昭儿怎么去学堂?”顾婆子也跟着笑道。
“我这叫平平淡淡就是真啊。”顾乔倔强地回道。
她就不明白了,难道她说这话就这么没文化?怎么一个个都笑成这样了?
撅了撅嘴,她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不行,她得扳回一城。
开动脑筋,她立即在脑海里检索自己曾经看过的春联,学过的对子,可想来想去,只记得一个——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完了下联还只记得那个恶搞的——男学生,女学生,男女学生生男女。
好像……她是挺没文化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扶额。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以前自己都干嘛去了?
哦,背英语单词去了。
顿时,顾乔欲哭无泪。
第324章 大表哥的把戏(二更)
“行了,别想了,明年咱们一定记着,提前去学堂朝夫子讨一副春联,若是要不到,就去城里买一副回来。”顾婆子笑道。
顾乔却有些闷闷不乐,接下来做事都没什么干劲。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梅氏早早就做好了饭,炖肉也弄好了,就差最后一个炒菜没下锅。
等啊等啊,梅涣青终于来了。
听到他进院子的声音,梅氏立即炒菜。
“没吃饭的吧,梅姑炒完这个菜我们就吃饭了。”顾婆子连忙说道。
“啊,这都等着我啊?”梅涣青惊讶,有些过意不去。
“可不得等你吗,难不成让你回来没饭吃?虽然你家那边肯定也准备了,但这一来一回的,肯定会晚,所以你还是在我们家这边吃了吧。”顾婆子立即笑着应道。
梅涣青笑着点头,心里更加温暖了。
他进了灶房,然后立即给顾婆子说了自己去罗家村的情况。
“那头猪最终还是被罗洪赶回家了,不过罗洪受了风寒,正在家里捂着被子躺着,所以猪都还没来得及卖,眼下正暂时关在他搭了一半的木房子里。”
说到这里梅涣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应该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那地方以后是要给人住的,眼下却只能拿来关猪,估计心里膈应得慌。”
“只要不来找我们家麻烦就好,哎……”顾婆子叹了口气。
“那倒是,看样子,暂时都不会上门找麻烦了。”梅涣青应道。
接下来,梅氏那边菜也炒好了,大家便围坐在一起将饭吃了,随后梅涣青才离开。
翌日一早,梅氏便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梅涣青家。
他们到得早,田氏还在推磨磨米浆。
“来了就去屋里坐,外面可冷了。”梅涣青连忙喊他们。
他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就围坐在火旁,吃着瓜子和红薯干,隐隐有了新年的热闹。
“沈昭,夫子布置的课业你做完了吗?你能不能帮我弟弟看看,我给他怎么也说不清楚,拜托帮帮忙。”梅执恕立即请求道。
梅涣青正进屋拿东西,听到这话也立即讲道:“对,沈昭,你得空帮你二表弟看看他那课业,我听执恕他们说你在书院里成绩最好,每次都拔得头筹,辛苦你了!”
“不辛苦,舅舅说哪里的话。”沈昭连忙应道。
有了梅涣青开口,他自然不能推诿,立即让梅执勇拿了纸笔来。
“别啊,都要过年了,还要写课业啊?”梅执勇一脸不情愿。
顾乔不乐意了,“人沈昭好心教你,多难得的机会,快去!”
梅执勇撅了撅嘴,脚似黏在地上一般。
顾乔立即将他手指掰开,把他攥着的红薯干拿了过来,威胁道:“不去就没有红薯干吃。”
梅执勇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再瞧见顾乔那说一不二的凶悍模样,立即怂了,乖乖地进屋拿笔墨去了。
“还是你有办法。”梅执恕冲顾乔竖起拇指。
顾乔挑了挑眉,臭屁地回道:“那当然。”
梅执勇的软肋就是吃的,你只要把他的吃食给没收了,他就只能乖乖听话。
接下来,沈昭便负责辅导梅执勇,梅执恕则拿了药材,特意将位置让给了沈昭,然后坐到了沈晚旁边,抿着唇含着笑整理着他手中的药材。
沈晚有些不自在,又往顾乔那边挪了挪。
顾乔发现沈晚挪过来,有些奇怪,偏头看向她。
沈晚立即说道:“我想拿瓜子。”
“那你叫我啊。”顾乔说着,又往左侧坐了一些,伸手歪过去拿瓜子。
沈晚连忙跟着往左边坐过去,然后——
“咚”的一声,她与顾乔同时栽倒在地上。
紧接着“哐当”一声。
原来是顾乔的手摁到了装瓜子的盘子,盘子立即也跟着翻了下去,砸在地上,瓜子也掉了一地。
顾乔跪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沈晚也摔得屁股疼,登时眼泪汪汪。
梅执恕连忙伸手去扶她,沈晚却往后缩去,紧接着觉得他是一番好心,自己这样做不太好,又将手递了出去。
梅执恕这才将她拉了起来,连忙问她有没有哪儿受伤。
“大表哥你好歹也拉我一把啊?”顾乔膝盖疼得厉害,梅执恕却压根没管她,一时间她是愕然又伤心。
正在这时候,一双手抓住了她两边的手臂,紧接着她偏头就看到了沈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事吧?”他问她。
“哦,没事。”
回答后,她立即借着沈昭的力站了起来,然后偏头看向梅执恕。
梅执恕的脸色有些涨红。
顾乔叹了口气,又看向歪倒的条凳。
这种条凳的重心在正中间,其中一头太沉的话就容易栽倒下去。
刚才她明显感觉到沈晚往她这边挪过来,结果这就栽了。
“不、不好意思,都怪我……”沈晚十分内疚。
因为她不仅连累顾乔摔倒,还让瓜子撒了一地。
顾乔看她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有些疑惑,哭笑不得地讲道:“你干嘛贴着我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