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夫人一顿,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嘴甜。”
“表姨母不若同我们回宫,默刹的二公主是崖山主的徒弟,擅医擅毒,对你的身体会有帮助。”陆衡神色并不轻松。
莲夫人并不觉得痛苦,淡淡道:“不管什么药对我都没有用了,陆衡,你既然唤我一声表姨母,那我便同你求一件事,回去后,不要同任何人说起我的事,可答应?”
陆衡默了片刻,颔首:“我答应表姨母。”
莲夫人得了应允,满意了,她缓缓看向湖中的清荷,又笑道:“这儿的荷,只能再开一个月了。”
*
莲夫人让梅娘给英国公府报了信,于溯等人很快便赶了过来,他们没有进大门紧闭的废宅,在废宅门口见到了陆衡和窈窈。
陆衡带着窈窈上了马车,提笔写下二字。
谢菱。
窈窈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承州谢家嫡系谢菱,母后的远房表妹,是隐世的高人。我知道的不多,只知谢家姨母天生体弱,却又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曾因身体的缘故,在英国公府休养过,当时便是母后和舅舅照看谢姨母。”陆衡道。
承州谢家便是相当于顺京陈氏一样的存在,皆是当世豪族。
窈窈怔怔地看陆衡,眼前浮现莲夫人的模样:“谢姨母她……”
她不敢说出剩下的话。
陆衡点点头。
如果没有猜错,谢菱的生命应当只剩一个月。
废宅一别,陆衡和窈窈没有再听到水华园莲夫人的消息,废宅的荷枯尽了,墨家世子也不再是窈窈认识的那个湛弛。
*
几年后。
午后,清心殿园中,蔷薇丛前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定睛一看,那是陆衡,身旁打扇的女子是窈窈。
陆衡手中拈着枝条蔷薇,细看一眼,陆衡是在编花环,夫妻二人立在花前,说着话。
窈窈轻摇团扇,小鹿般的眸子瞧着陆衡手中的花环,蔷薇的香味萦在鼻尖,她柔声道:“夫君可累了?”
陆衡手下的动作停了停,眉眼含着笑,道:“很是辛苦。”
窈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还真敢演,她便多用了些力扇扇。
陆衡倾身,附在她耳侧,道:“倒不是热的。”
窈窈晓得意思了,亲了陆衡右面颊一下:“现在还累吗?”
陆衡眸中温柔得一塌糊涂,点了点左脸颊:“还差些。”
窈窈忍笑,重重在陆衡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在陆衡唇上啄了两下。
陆衡飞快亲窈窈一下:“如今倒是不乏了。”
窈窈执着团扇轻打陆衡一下,又是无奈又是羞涩,宠溺地笑:“又没个正经。”
陆衡将编好的花环往窈窈头上戴,低低地道:“我最是正经不过了,若一定要说我不正经,那便是你惯得我这般,如此,也该是你负责才对。”
窈窈又被逗笑。
陆衡抓着窈窈的手往身上带,搂着窈窈问:“我说的可有道理?”
窈窈眉眼弯弯,伏在陆衡的胸前:“对对对,我的陛下诶。”
陆衡在窈窈额上印下一个吻,又低低说了两句,窈窈面上一阵发烫,打陆衡两下,便又被陆衡摁在了怀中。
忽地,后头蹿出一只雪白的肥猫,紧接着是一只黑漆漆的肥猫,这两只猫是陆衡赠给窈窈的礼物,当然,起初陆衡赠给窈窈时,这两只猫还只是比手掌大一些的小东西罢了,白色那只叫糖葫芦,黑色那只则名为金橘。
两只肥猫甚灵活,朝二人这冲过来,后头跟着两个粉雕玉彻的小娃娃,小娃娃后头又跟着一众宫人。
是揪揪和卷卷午睡醒了,追着糖葫芦金橘玩,见着陆衡窈窈,二人不追猫了,过来粘着窈窈。
窈窈蹲下身,将身旁的揪揪揽进怀里,三岁的小娃娃最是黏人的时候。
青雅同洛安有个女儿,敏娘同陈简则有了个小世子,倒是她与陆衡最先儿女双全。
揪揪指着窈窈头上的花环,嘟嘴糯糯道:“母后,我也要花花。”
陆衡蹲在窈窈身旁:“那父皇也给揪揪编一个。”
卷卷抱着陆衡的臂弯,明明不过三岁,却甚会撒娇:“父皇,我也要花花。”
当时也没想到窈窈怀的是龙凤胎,两个娃娃生下来,陆衡便定,女儿小名还是叫揪揪,儿子小名便叫卷卷。
陆衡揉揉小太子的脑袋:“父皇也给卷卷编一个。”
窈窈瞧着陆衡弯了眉眼,问:“揪揪、卷卷,父皇厉害不厉害?”
揪揪卷卷拍着小手,围在陆衡身旁,连声:“父皇最厉害了!”
陆衡唇角高高地翘起,靠近窈窈,亲窈窈一下:“你看,还不是你惯得我。”
窈窈伸手捏捏陆衡的脸,眉眼弯弯:“我乐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
第60章 陆衡番上
如我所料, 京中一切都是最坏的结果,我回了京,入了天牢, 被囚在阴冷肮脏的天牢,郑氏的人每日都来看我, 见我一副要咽气的模样, 便高兴地回去禀告。
皇祖母和姑婆偷偷来看我, 她们斥责我既然捡回了一条命就不该回京,可斥完,她们无一不是抱着我痛哭, 告诉我, 她们绝不会让我死在天牢。
我的身体愈发地差, 除了皇祖母和姑婆,见过我的人都笃定我活不了几日, 我怕我真的会死,我不敢入睡, 我怕一睡便再醒不过来, 可我终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总是陷入沉睡, 庆幸的是, 不管我多痛, 我都能再次醒过来。
我想起江州的红裳姑娘同我说的话,她说我不会死, 只要撑过这三年就好。
迫于压力,在我被关了一月后,陆晟郑氏寻了替罪羊出来,放了我, 将英国公府还给了起煊。
可陆晟郑氏却还不了母后的性命,还不了祖父和舅舅舅母的性命,也还不来起煊的眼睛。
皇祖母要我放下顺京的一切,要我离开顺京,她说,顺京再不是以往的顺京,等她与姑婆处理好了,便接我回京,我知道,如今已不是皇祖母和姑婆说的算了,我不答应,留在了顺京,做了所谓的静王,用仅剩的势力,暗地处理一个个同巫蛊案有关的人。
我曾偷偷派人去江州找过江州的姑娘,我知道我同她没有未来,但我想知道她的消息,但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我的人没有带回她的消息。
皇祖母和姑婆同我说,那样的女孩子不属于皇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我知道,皇祖母和姑婆是想和我说,她不属于我,我不否认,我也知道,她不属于我。
我只当自己是死了的人,等着机会复仇,可当郑氏指了个痴傻的女子给我做王妃时,我又想起了江州的姑娘。
我没有拒绝郑氏,我知道我不能拒绝,同样的,我也知道,江州的姑娘,她已经嫁了人。
她不属于我。
大婚那一日,我的身体比以往更差,我不想去喜房,但郑氏陆晟派了人来盯着我,我只得去了喜房,诚平侯府痴儿身边的丫鬟婆子看着也不聪明,一个唉声叹气的婆子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鬟。
我知道那个婆子为什么唉声叹气,我这副样子,谁嫁给我不是毁了一辈子。
我不想理那个痴儿,但我知道这也怪不得她,她是被迫嫁入静王府,被迫嫁给一个没有未来的废人,我把她晾在一旁,可她是个痴儿,什么也不懂,我不理她她便不动,我还是扯下了她的红盖头。
屋里的烛火昏黄,我没有看清她的模样,粗粗扫过去,只知道她的脸刷得同白墙一样,又涂着吓人的红唇,她咧着血盆大口傻笑,我又将红盖头给她掷了回去。
我没必要同她发脾气,明日便给她派个偏僻的院子,让她同她的丫鬟婆子住过去,留她在静王府,给一碗饭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州的姑娘心善救了我,那我留一丝善念,给这一个痴儿一个院子也没什么,至于能在这群狼环伺的静王府能活多久,便看这痴儿的运气。
这一夜我做了梦,我梦到我的王妃变成了她,我揭开盖头拉着她傻笑,笑着笑着便醒了过来,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嫁给我的不是那个江州姑娘,而是一个侯府痴儿。
我看着大红的帐顶久久不愿起身,可不愿面对又能如何,我还是要继续去面对这里的一切,我还要入宫,去见我的仇人,我唤了四七入房。
四七的动作比以往要慢一些,我听到他说了一句王妃万福,我皱了眉,不管怎么劝自己,我还是不愿有别的女子做了我的妻子。
但我没有斥责四七,我怕我开口便吓得那个痴儿哭起来,但我没有听到痴儿奇怪的声音,只听得她好像隐隐约约低低回了个好字,我没听清,也许那个痴儿是没有说话。
四七扶着我起身,我向来比常人警觉些,知道房中多出的那个人一直在看着我,我不耐,终于抬了眼眸去看那个痴儿,我想让她别再看我。
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倏地停了下来,旋即是剧烈地狂跳起来。
我的梦成真了?我的王妃是她吗?
我扶在四七身上的手不住地发颤,我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四七吓得赶紧去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