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几次宫宴过后,红鸾就私下与萧仪说过,在高丽使团中,有个小婢女经常会偷偷看她,萧仪听罢,不以为意,一个高丽小婢女而已,还不足以让她放到眼里。
谁知过了几次后,这小婢女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倒越发放肆起来,最后,更是凭着一己之力,亲自找到了公主上。
下人来禀时,萧仪没做何反应,红鸾的脸先阴沉下来,堂堂公主,竟叫个不知所谓的玩意找上门来,确切来说,是她们这些人的无能,红鸾当即就要将人轰出去,关键时候,萧仪却忽然对这小婢女有了点兴趣。
当然,时候,萧仪万分庆幸自己心软了这一瞬,以至于她得到一个堪称震惊的消息。
已故周将军还有个儿子在世。
这位胆子天大,敢孤身闯公主府的小婢女名为阿蛮,据她所言,她的姑母,曾是一名舞女,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赠送给了周振南周将军,当时,周振南惧内的大名就已经传了出去,送周振南舞女的是他的同僚,他对周振南极为佩服,同样的,对于周将军家中那个母老虎十分瞧不上眼,自己不能生,偏还管着夫君不许纳妾,这什么狗屁东西,难道老周家就因你一个无知妇人绝了嗣不成?
无奈,有周将军护着,这个同僚平日里也不好对人家的家务事指手画脚,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那位同僚得了位美人,想着可怜的周兄弟,于是,灵机一动,便擅自当了月老牵了红线,帮助自己的周兄弟与这位美人成就了好事。
那时,正赶上大胜而归,经历过战场厮杀后,所有人的情绪都呈喷薄之势,周将军喝了酒,再加上美人撩拨,半推半就间便成就了好事,等事后醒来后,周将军十分后悔,任美人怎么哭,就是不肯收下她,没办法,这位同僚在气愤之下,只能暂且将美人养了起来,只想着,等什么时候自己那兄弟想通了,就再将美人奉上。
但,谁都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寸,只一夜风流,这位美人她,竟然有身孕了!
说来,这位同僚也是心眼儿多,他知道若贸然之下将此事告诉周将军,以这呆子怕婆娘的性子,多半会碍于那婆娘的逼迫,将这未出生的胎儿给处理了,于是,这位同僚他根本没和周将军说,而是私自将此事瞒了下来,直到这位美人怀胎十月诞下一子,同僚才将美人和儿子一起给周将军送了过去。
周振南再如何爱妻,他到底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受着传统士大夫教育长大,对子嗣对传承还是十分在意的,没儿子时还好,可当看见白胖的大儿子时,任他一颗铁石心肠,也难得软了下来。
于是,周振南便将这母子接了过来,为了防止家中妻子得知此事,他只将这对母子养在外面,每月会定期送去银钱,平日里无事时也会去看望儿子,一直到三年前,周将军战死沙场,这对母子也彻底没了生活来源。
一位年轻貌美的母亲,与年幼不知事的儿子,无论在何时,都是受人欺辱的对象,这对母子很是过了几年艰难日子,后来,这位母亲更是得了重病,也多亏高丽本就打着与大周修复关系的心思,因此,这位母亲也自一位官员的口中意外得知,周将军的独女竟然被大周的皇帝陛下接进了宫,她大喜过望,这才有了这番投奔之举。
阿蛮道:“姑母弥留之际,用身上仅有的财物拜托了一位使者官员,我和弟弟这才能跟着高丽的使团来到大周,我们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周姑娘已是太子妃了,”说着,阿蛮咬了咬唇,道:“可是我和弟弟来了之后,我们地位低微,也根本找不到太子妃娘娘,而公主殿下您是太子妃娘娘的亲戚,我就想着,这件事和您说,跟和太子妃说也是一样的。”
说着,阿蛮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向萧仪。
萧仪看着阿蛮紧张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你对我没说实话,今日,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和上位者说话,尤其是能拿捏你身价性命的上位者说话,不能耍小聪明。”
阿蛮吓得忙跪地磕头:“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阿蛮不敢,阿蛮不敢欺瞒公主殿下!”
萧仪笑:“你既然都能找上公主府来,又能将我和太子妃的关系打听的清楚,却说没办法找上太子妃,这话太假了。”
阿蛮抹了一把眼泪,道:“公主殿下,您是聪明人,我知道我那些小伎俩根本瞒不过您,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和弟弟两个跟着使团来大周,这一路上受尽了欺负,如果周姑娘不是太子妃,我们敢去找她,可她如今已成了高贵的太子妃,我们就不敢去了,她那个娘在时,就是出了名的善妒,要不是因为周夫人,我姑母和表弟,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现在势大,倘若不喜欢我们姐弟,动动手指就能碾死我们,公主殿下,您是个大善人,阿蛮想求求您,我阿弟也是周将军的儿子,我们不求像周姑娘一样,我们只求能在大周活下去。”
说着,阿蛮重重磕头,大有她不答应便长跪不起架势。
萧仪看着执拗的阿蛮,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道:“你先起来吧,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闻言,阿蛮这才有些讪讪抬头。
萧仪笑了笑,命人给她赐座,又问了她一些在高丽的细节,她与姑母弟弟生活的状况,便大体明白,这个阿蛮应是没说谎的,不过,这个阿蛮到底有没有说谎,她还要查证后才能确定。
不可能有人顶着周将军遗孤的身份找上门来,她就要帮他们出头,想要她办事,至少,要确定身份无误才可以。
两人闲谈间,萧仪语调温柔,渐渐的,阿蛮也逐渐放开了许多,阿蛮虽然聪明,但到底没经过多少事,言语间被萧仪套出不少东西来。
萧仪似是不经意的问:“我看你言语间,似是对周夫人颇为看法,怎么,是不是因为周夫人的缘故,你姑母与弟弟过的不好,便记恨上周夫人了?”
阿蛮闻言却愤愤道:“才不是呢,什么周夫人,那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他,周将军怎么会——”
话才出口,阿蛮已惊觉自己失言,可为时已晚,既被萧仪捉到把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脸一沉,厉声问道:“说,周将军怎么了?你老师交代,千万不要想着蒙骗于我,这件事,既然你都知道,想必在有些人中并非是秘密,我只需派人去北境稍一打听即可,但,你要明白,我自己探听来的,与你亲口所说,对我没甚区别,对你们姐弟而言,其中却是有天壤之别。”
阿蛮被吓坏了,也不敢再耍小聪明,于是,便老老实实说了一遍,于是乎,萧仪听到了北征军先锋的另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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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众人都听说过, 周将军和其夫人感情很好,甚至也有许多周将军惧内的流言传出来,但却有很少的人知道, 周将军带兵打仗时也会将其夫人带上,周将军在前方带兵拼杀, 周夫人在后方做军医, 为受伤的士兵包扎治疗,这对贤伉俪的事迹被底层士兵中, 并不是秘密, 甚至于,在一些底层士兵当中, 周夫人的人望甚至高于其夫。
阿蛮颇是恨恨:“要不是那女人心计深, 又惯会做好人买好, 周将军怎么会那么容忍她?周将军还不是看在那些底层士兵的面子上才容忍她的。”
萧仪对此不置可否, 作为带兵将领, 她相信周振南并非无脑之人,阿蛮站在自己姑母与表弟一方,与周夫人是天然的竞争者, 所以, 她口中所述周夫人种种, 她并不是很相信,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萧仪对她颔首示意:“你接着说。”
一谈及此事, 阿蛮眼珠子都恨的发红:“当初就是因为这贱人知道我姑母与表弟的存在, 一定要逼着周将军撵走我姑母和表弟,周将军没有同意,这贱人就与周将军府发了通脾气跑出去了, 后来、后来周将军就是为了找她,才被北蛮王庭伏击的!”
“你说什么?!”萧仪身子前倾,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死死盯着阿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阿蛮被萧仪吓了一条,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就、就是周将军当初就是为了找她,才会被北蛮王庭伏击啊,这、这我们那都这么说的,都说她是红颜祸水,说娶妻娶贤,绝不能要这样的……”
萧仪却容不得她随意敷衍过去:“都这样说?都是谁在这样说?这消息又是从哪流传出去的,”萧仪微眯双眸看着她:“在北地,你也不过一升斗小民,这样机密的军中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说!”
阿蛮两股颤颤,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在萧仪如有实质的目光的逼视下,最后还是承受不住吐露了实情。
阿蛮头低低的,像是缩进地里去:“我、我刚才和公主说谎了,我、我不是听其他人说的,我是听我姑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