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苏绾的脑袋,披霜公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原来,那话还是真的,脑子还是能靠得住的。”
额……苏绾努力想压着嘴角忍一忍,再忍一忍,然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甜蜜蜜的小梨涡,没办法,她这人就爱听人夸,虽然有些心虚,可她这脸真的控制不好表情。
她上学那会儿可是典型的三好学生!
“嗯。”她绵软地默认了他的夸奖,眼睛都快弯成花了。
司空墨白垂眸又莫名戳上了他的笑点,这姑娘,这么点小事,差点没能让她脸色挤出蜜糖来,他心里又生出那种被撩拨的酥麻感,痒痒的,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埋头啃食。
“果然,书上也不是都骗人的,双修对女子的神志果然大有益处,几次就有效果了。”
苏绾笑容顿时一僵:“……”
她突然想回到灵脉逆流的那些时候,然后喝一口烛龙雪水喷死他。
司空墨白显然并没有太诧异这儿不是入口,大概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泑山根本没那么好上,抱起苏绾便沿着这赤水而行,不管怎么样,赤水必定就在附近,水流声不会骗人,甚至于赤水独有的涩味也能隐约从附近飘过来。
“你知道怎么走了?”苏绾这话自己问都觉得多余了,因为原书里的司空墨白正如他此刻般,决定沿着这条赤水,听辨其水流声,伴着赤水朝东而行,因为水声是真的,东方也是真的,朝着这两个线索,总归是能到的。
毕竟泑山不是不能上去,只是不能随便上去罢了。
二人从走路到御剑腾飞,弯弯绕绕了好些路程,眼看天色也要暗下来了,苏绾其实时间的流逝不是特别清明,从她入冰池开始算,到如今究竟过了多久她其实是很模糊的,两天还是三天?
只知道自己时而睡着,时而就醒过来,进去的时候是白日,出来的时候还是白日,如今看了看天际嫣红,倒是许久未见黄昏。
“幽州也有这样的黄昏吗?”司空墨白侧眸看了下她被照得通红的脸,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了层柔软耀眼的光晕。
苏绾愣了一下地瞥向他,怎么提起了幽州?
“幽州位于西部北,应该是更靠近日落的地方。”他想起了她说她会回九幽的,他不介意她回九幽,因为她是从那里来的,但他介意那番话究竟是因为秦瑶才说的还是真的。
更介意的是他如果真把玉魄石和元无忧给她,苏绾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性从九幽走出来。
他本来还想慢慢来,再等等,觉得一切都太心急了,反正元无忧在他这里,他不怕花时间跟她耗,可是司空墨白显然高估了自己对苏绾的耐心,尤其是两个人终归还是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就如苏绾所说,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靠近,就能随意糊弄她,他也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乐于助人。
当初救人确实是要救的,但怎么可能只有救人呢,司空墨白觉得关系已经这么急迫了,而他不得不更急迫去抓稳。
他从来没有抓到过什么,也没有想去抓住什么,甚至这天下之大,没有一样东西是他的,哪怕认主的烛龙剑,最初也只是认他这个被改动过的血脉罢了。
但是苏绾不一样。
“嗯,九幽看日落,确实比这里更漂亮一点。”苏绾才没留意过在九幽教的日落到底好不好看,那会儿刚穿过来,脑子随便一晃都是海水声,哪能管日落,但是按照地理位置推算,那肯定比这里好看啊。
这儿的太阳吧……是真的又小又远,白日里的日照丝毫没有温度可言,阿拉斯加在这儿估计都不乐意待。
“那你还想看多久的日落?”他轻轻地环着她问道。
苏绾顿时后背一僵,侧目一眼便避开了他那漆黑的目光,这个问题的背后仿佛是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摊开来说的话题,大概是一根鱼骨头,刚好卡死在两个人中,不上不下,没扎入骨髓,太细也没渗出什么血,但就是卡在那里难受之极。
“我可以一直看日落啊。”苏绾扯了扯僵硬的笑容,仰头继续看那个即将没入天际的太阳,她自私地想再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段时间,不管以后怎么样,也不想以后怎么样。
“用什么看?魂魄吗?”司空墨白是个极致隐忍的人,从对仙门长达两百年的沉默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个急于一时之快的人,可此刻,他丝毫管不住自己的嘴。
在这黄昏明灭的时刻,急切地想在她身上得到答案,因为一旦入了泑山,离结束就又更进了一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冷沉着声音问道。
急切地逼问,换来的是一阵心躁的沉默。
大概是烛龙剑能感知他心情的变化,突然一阵地加速,苏绾被一阵风往前一带,司空墨白收紧了环在她腰上最纤细的凹处,冰床上,这个位置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手心上未消失。
烛龙剑突然乘着风往高处而去,司空墨白紧了紧月白色衣裙的姑娘,两人袖子仿佛融在一起般,苏绾只觉得腾空而起,身下本来支撑自己的剑,一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冰龙,往高空一跃,二人稍微被颠了一下。
苏绾瞳孔微张,这会儿真的是冰龙了,不是冰霜而成的冰龙,而是通体透明的冰龙,仿若是白水晶所雕刻般漂亮,载着他们乘风而起。
这场景让苏绾鸡皮颤起,对于这熟悉的一幕让她忍不住抓了抓圈在她腰间司空墨白的手臂,稳了稳情绪。
梦中的场景再现让她头皮发麻。
而司空墨白显然误会了她的,见她抓着自己,他便立刻反手而握,“我会帮你,说服元无忧回到她自己的身体去的,那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说服呢?
因为这魂躯脱离已然超过了五百年,那是下界仙凡能经历轮回等待最长的时间,没有魂魄的躯壳超过五百年,那身体便算是一个死亡状态了,只要这神魂不愿,便会排斥身体,哪怕那本来是她自己的,可若是元无忧吞食了玉魄石,不仅补了魂,还拥有了无上的修为,尽管她本身与苏绾这身体不吻合,可只要她想,依旧能把苏绾挤开,
双修的过程中,除了身体的交缠以外,还有灵力和清气的互相融合,以及神魂的互相亲近,生人还是故去的魂魄,司空墨白自信自己有能力分辨,苏绾身上分明一点阴气都没有,若只是真如她说误打误撞入了这身躯,那未免太过巧合,而且说她早已故去这说法也根本不成立。
但他不在意她说辞成不成立,死没死过他都无所谓,只要她告诉他——
“——好不好?”司空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再次问道。
苏绾怔怔地看了看这冰龙和山下的场景,二人的脑子完全没有在一个频道,她甚至花了好几秒才想起了司空墨白前面说了什么才问她好不好的。
结果自然又是一阵语塞。
“说服她?你吗?”苏绾轻声地说道,眼睛躲开了他的凝视,天际只剩下一四分之一的红晕了,墨蓝色的天际渐渐也要吞掉那剩下的一抹赤色。
苏十一恨极了长仙门,就连扶默后来她也不曾多问了,大概是因为长仙门的那点事,加上又是大量地从九幽教偷小孩这种低级恶心人的行为,别说苏十一了,她对长仙门都透着“不乐意”三个字……
这也是苏绾后来从苏十一处听来的,虽然苏十一也是靠诸怀君推测的,但总归还是有道理,当初灭掉的易阳教最早是从长仙门掌门一脉的仙修者分离出去,创立的所谓易阳教根本就是最早期的实验中心,设立在幽州意思很明显了。
而九幽教在当时还不算是个□□,连大门都不屑关上,来来往往,幽州各种风花雪月之地都能看到教派的人在那里无所事事地厮混,日日都能见到教中人请各色妖魔鬼怪上去做客,教中那丝竹声吵得九阴山之下的山民们纷纷搬离,乃是一个行为颇为浪荡的灵修教派。
然而却在易阳教成立百年后,九幽教处年幼的灵修小孩子便开始大量地消失……
苏绾想到这里,突然抬眸望过去,粉色的烟云在靠近身边的时候其实已经无法准确判断颜色了,视野里均是白蒙蒙的一片。
他们竟然已经入了泑山?
等等……那先前原著里司空墨白在泑山门口经历的神兽对立呢?破除山脚的屏障呢?以及山腰处会遇到类似鬼打墙的情况呢?
通通都没了?
她表现的机会呢?双修之后的披霜公子更决定无双了吗?是不是再来几次他都要通天了?
“我们竟然就这样飞进来了?”苏绾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她还准备好满肚子怎么在之后遇到的困难中自然地表现自己破除困境的表情。
司空墨白一股气又堵了一下,为什么她的重点永远跟他讨论的东西不在一条线上呢?是他不重要,还是有意避开回答?
他喉咙上下一动,压了压自己的脾性,再一次柔声道——“所以好不好?”
苏绾:“??”
啊?什么好不好?
哦,苏十一啊。
“那你把她先给我吧,我去问问?”苏绾扭头睁着无辜的眼眸,非常真诚地朝他伸出白嫩的掌心,小梨涡还给他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