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向九凝交代了一声，便一把揽起他走了。
苏绾抱着他跟他抱着自己不同，对于苏绾来说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披霜公子鲜少有这种虚弱的时刻，大多数时候仿佛都强大的不像一个正常人，哪怕是最初只是个小元婴，顶着会被烛龙剑反噬的风险也硬是能杀出一片天的气魄，让苏绾觉得，这男人真的没有倒下的一天。
可如今就这么安静地躺着，苏绾瞥了一下那个伤口，显然，九凝留下的伤，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法术就能制住的，才没个几分钟，血就又开始沿着她的小臂往下渗了。
披霜公子还似乎因为怕弄脏她一般的，把身子侧了过去，一把捂住伤口一阵寒冰便把自己伤口给冻住了，苏绾看了看有些错愕，“这样……会很痛吗？”
“痛。”他轻轻地叫唤道，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苏绾撇了下嘴，“你骗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九凝根本伤不到你这种程度，你就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曾被你冻住过伤口，根本不疼。”
司空墨白挑了下眉，“哦？我就是故意的。既然知道，为何还这么紧张？”
“谁紧张了？”苏绾抿了抿嘴，心里腹诽了一通，还不是因为你真的受伤了，都故意到这种程度了，她难不成还指着他鼻子骂他吗！
他们两个和九凝先后越出那个突然下着暴雪的无极洞崖，苏绾回头瞥了一眼无极洞崖，果然是个清气十分浓郁的地方，虽然叫洞涯，但更像一个小山谷谷底。
她知道这是元清子闭关的地方，可是这会儿司空墨白和九凝动静闹得如此大了，他这个师父竟然可以这么安宁地继续闭关，是如何做到的，还是说……
真的像是外界所传闻的那般，司空墨白把自己的师父给——
“——没有，我师父不在仙门里。”司空墨白淡淡地说道，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苏绾：“……”
又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容易被看透吗？
“不是你容易被人看透，而是我太了解你了。”
？？
她一口气不上不下，软软地说：“你够了。”
说罢也不管九凝一个人在后面慢悠悠地，也假装看不到那些躲在太微峰下面的吃瓜群众，用着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便直接上了太微峰，只留下了一道红衣身影渐行渐远。
先前躲在人群里的子约看到自己掌门疑似受伤了，先是一惊，下一秒赶紧挣脱了那群女弟子对自己盘问，赶忙也冲回了虚清院。
“真是没想到，计划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打乱了。”九凝折扇一合，轻轻碰着唇，低声呢喃道，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眼里透着几分凛冽。
确实没想到啊，坚持了四日的人，本想着刺激之下能有什么反常的举止，却不想竟还能最后诱着他出了一道难以收回的招法，还特地等在那里，趁着苏绾过来之际，让烛龙潜入地底出其不意地朝他袭去，司空墨白分明清楚他是能立刻察觉的，而这男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时九凝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偷耍阴招，一道金光狠狠地将他撞了出去，恰巧就被苏绾给逮个正着。
啧，这男人真是不好整，还害他被小绾儿被骂了。
“——怎么会受伤？”扶默还没走，当初苏绾的反应让他吃惊，看着本来施于此地的咒术也破灭了，想着估计是司空墨白的缘故，可却还是没想到他会受伤。
不可能受伤啊……
“上仙何以下如此狠手，长仙门也算是诚意招待，若是因着苏姑娘而与在下师侄产生什么龃龉，那也应该让苏姑娘亲自调节，而非私下争斗，伤人伤己。”扶默皱着眉头便直接挡住了九凝的去路，先前风度翩翩的一个人，如今依旧温和如玉，可是却多了几分冷硬的责备，语气透着几分不悦。
长仙门门规，不管怎么样，都是先护着自己人，虽然他心里清楚一开始也确实是自己师侄抢人在先，跑去寻人挑斗在后，加上对司空墨白的了解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博同情的样子……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一个睁眼瞎。
九凝伤了他师侄，伤了就是伤了。
“九凝上仙，若是长仙门招待不周，上仙还是请回吧，苏姑娘，我们自会照顾好的。”扶默冷着声音说道，虽然对方是位上仙，死赖在这里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话他也还是要说到位的。
“扶默公子此言差矣，实在是……旧人哭不及新人笑啊。”九凝瞥了眼那些长仙门弟子，扇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扣在手心里敲打了几下，满脸忧愁，这表情让扶默只想尽快把这人给踢出去。
“九凝上仙——”扶默生怕他又要开始像之前那般对着一群人大倒苦水，正想开口阻挠，就被他打断了。
“——扶默公子，既然司空掌门乃是在下误伤，于情于理，本上仙都不应该置之不理，况且，我答应了小绾，势必要帮司空掌门疗养伤势……”话说到这里，又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说罢，趁扶默不注意，一溜烟便往太微峰而去。
这个禁制屏障颇多的主峰，愣是让九凝走出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虚清院里的司空墨白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苏绾低头看了看他这一动不动的样子，寻思着难道是太痛了？
瞥了一眼他的伤口，轻声道：“你把冰弄掉，我帮你上药。”
看他一脸乖巧的样子也是真的难得，想起几天前在太微峰当着他们一群弟子的面，他这个掌门可是很威风凛凛地说自己能把人骗到手也是他本事来着，把她着实气得不轻，可是这会儿，她又懒得和他计较了，反正自己也在这里待不久。
刚这么想完，眼角瞥了眼他堆满了各种杂物的床，颇为凌乱，便下意识动手想要给他收拾，一看就是常年没睡过觉的床，“这么乱，也不整理一下——”
“——不用。”司空墨白突然紧张地制止了，一手把她的手腕给按下了，苏绾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看他，男人眼里竟然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慌张，很快又平静了下去。
苏绾：“……”
怎么说呢，心里不是很有滋味。
她眼角瞥了一下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均是反着放的，各种卷轴纸张之类，下面压着一个箱子，倒有几分精致，直觉告诉她像是放置女子的东西，可是却也看不出是什么，但是司空墨白这反应，让她觉得非常不高兴。
“不用收拾，就这样吧。”司空墨白挪开了视线，淡然地说道，自己手动地把那堆东西小心翼翼地往里一挪，倒没有藏起来，更没有要拿走的意思。
苏绾演技可不比司空墨白，瞧着他那副不舍得的动作，脸色当下就是一沉，可是又碍于二人如今关系尴尬，她又好像没有立场为了这事觉得不开心，顿时感到十分别扭，“你还是唤你自己弟子来给你上药吧。”
司空墨白睫毛一颤，“我不用别人上药。”
苏绾抿了下唇，一脸狐疑地看过去，“怎么？你现在都厉害到可以不用上药就不治而愈的地步了？”
“不可以。”他一阵语噎淡淡地否定了。
苏绾：“那就老实上药。”
司空墨白看她突然不开心便要转身离去，心头一急，立马抓住了她的手，“绾绾……”
苏绾：“？”
绾绾绾绾，玩你个头，抱着你那堆东西玩好了呀。
“你帮我上药么？”司空墨白神色有些紧张，仿佛生怕被苏绾拒绝一样，脸色苍白，话音还有几分虚弱，仿佛下一秒可以羽化飞升了，可是手倒是握得很紧，一点都不像是要死的模样，怎么看都健硕得很啊。
“不好了吧，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苏绾有些撒气地脱口而出，她也是实在不想说这么酸的话，可是人的嘴显然不是那么轻易能控制的，总是比她的大脑要快上一步。
司空墨白：“？”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话……
“要不，我让你师妹过来帮你？”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咬了咬舌头，闭嘴苏绾，你赶紧给我闭嘴！
“为什么要找我师妹？哪个师妹？”司空墨白一脸茫然，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后续不太一样，难道不是苏绾坐下来帮他上药的吗？为何突然就变了？
“没什么，你就待在这里，九凝等会儿就上来了，给你渡点清气，伤口应该就好了。”
“清气？他要怎么给我渡清气？”司空墨白抓紧了字眼问道。
“就是直接渡啊，你还想怎么渡？”苏绾歪着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懂这是个什么问题，仿佛在问这玉米要怎么吃，这水该怎么喝一样，“你也给我渡过清气啊，就那样子渡呗——”
刚一说完话就顿住了，瞥见了司空墨白突然脸色巨变，就知道自己的话有了些歧异。
她清了下嗓子，柔声解释道：“直接就可以渡清气了，不用别的，就算我是灵修，当初他也都可以直接给我渡，你们两个是仙修自然没问题。”
眼看着又安抚了司空墨白差不多了，她也不想管那箱子是什么鬼，坚强地挤了个甜腻的笑容，小梨涡荡漾了一下，软糯糯地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看看九凝上来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