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信口胡诌,“喊你没反应,回屋了。”指一下西边游戏室,“你想啥呢?”
“我在想我长大了做什么。”楚扬实话实说。
楚玉顺嘴问:“你喜欢什么?”
喜欢吃喜欢玩。
可是这就是米虫啊。
大宝宝都不要当米虫,他这位当长兄的当米虫,爹娘不觉得丢人,他都替自己感到羞愧。
然而,让他和大宝宝一样学武从戎,楚扬问问自个的内心,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一想要上战场,且杀人跟切瓜似的,不然死的就是他以及他的战友,血流成河,尸骨遍野,楚扬又不愿看到。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该学什么?”楚扬问。
楚玉仔细想想,很是抱歉,“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问问娘亲?”
“爹爹也在?”楚扬小声问。
楚玉点头,“弹棉花的东西被爹爹弄坏,天又快黑了,他不在家能去哪儿啊。”
“那就回头再问。”楚扬道。
楚玉冲他勾了勾手指,楚扬倾身过去。楚玉小声问,“怕爹爹笑你?”
“爹爹定会说,你都十岁了,半大小子还不知道自个想干什么。或者说你看看大宝宝,才六岁就知道要当大将军。”楚扬说着往游戏室那边看一下,“大宝宝那是想当将军?分明想时时刻刻粘着娘。”
这话楚玉赞同。
次日清晨,楚修远和楚沐一去上朝,楚玉就把大宝宝和娘亲分开——哥俩去学堂。楚扬去找林寒。
林寒听明来意,也没糊弄孩子,直说:“你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看看别人都干什么,比如三公九卿。”不待他开口又说,“先去上课,休沐日再想也不迟。”
楚扬昨晚都没睡好,哪能等到休沐日,去西边书院的路上就忍不住想,丞相下辖九卿,杂事很多。御史大夫监察百官,跟丞相差不多,吃力不讨好,时常里外不是人,他不要当。
太尉管军部。大宝宝能承父业,这个就是大
宝宝的。他可不敢跟大宝宝抢,不然那小子能挠死他。
九卿之首太常掌管礼仪,他不喜欢繁文缛节。少府是皇室管家。他连自个家都不想管,还让他替陛下管家?楚扬摇摇头,这个也不行。
郎中令和卫尉都是宫中禁卫管,他爹爹以前干过。祖母说十分辛苦,经常站一夜为陛下守门。他大概撑不下来。
宗正管皇家事,可是皇室中人多傲慢,他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典客不用,但得跟西域各族人民打交道。可是一想到西域人说话叽里咕噜的,楚扬又忍不住摇头,这个不行。
然而,这些都不行,就只剩太仆和廷尉以及治栗内史。太仆养马,治栗内史官钱谷,说白了还是管家,是天下人的管家。
楚扬不想当管家,那只有廷尉。
听闻廷尉断案不讲证据,通常先把人抓来打一顿,招了就判,不招再找证据,手法十分粗暴,楚扬不禁摇头,这个也不行。
“大哥,大哥,想什么呢?”
楚扬吓一跳,抬头看到楚玉在书院门外站着,“你怎么不进去?”
“来找你。”楚玉走过去,“都快上课了,你不进去瞎想什么呢?”
楚扬把刚刚想的事快速说一遍,“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你咋还想这个?”楚玉不禁问。
楚扬心说,还不是你们都有目标,数我没有啊。
“我担心爹爹突然问起来,我答不上来,爹爹数落我。”楚扬半真半假道。
楚玉:“那就当廷尉好啦。”
“廷尉?京师百姓最讨厌的官就是廷尉,你让我当?”楚扬皱眉,“我还是不是你亲大哥?”
楚玉点头,“不是我还不说呢。你想想京师百姓为何讨厌廷尉?你不那样做不就好啦。再说了,你要是做好,还能名留青史呢。”
“名留青史?!”楚扬惊呼。
楚玉再次点头,“我就想名留青史。”
“写咱家的瓜果蔬菜?”楚扬瞥他一眼,“你我还是老老实实去上课吧。被娘亲知道,得和爹爹一起揍咱们。整天净想些不切实际的。”
楚玉上去扒着他的肩膀,“你错啦。我敢说名留青史就是娘亲提醒的。”
楚扬停下,回身示意他继续。
“娘亲说不论做什么,做到极致或
者是第一个那么做的,他们的名字都能留在史书上。”楚玉拍拍胸口,“我要成为本朝第一个写美食和瓜果蔬菜的人。你吗。”拍拍楚扬的肩膀,“就只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啦。”
楚扬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总觉得他胡扯。可是他扯的头头是道,又不像是假的。楚大公子想了想,下课后去找他娘问个明白。
林寒是说过做到极致能名垂千古,但是在跟楚修远和楚沐闲聊时说的,而不是楚玉,没想到竟被楚玉给记住了。
难得孩子都有目标,虽然可能是暂时的。林寒也很乐意看到,“二宝没骗你,我是说过。你爹爹也赞同。”
“那廷尉是不是要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楚扬忙问。
林寒摇头,“廷尉是断案,不是查案。偶尔出现个无头冤案,底下人无能为力,才需要廷尉出面。大宝怕死人?”
楚扬不怕,虽然他从未见过,所以就老老实实说,“我只怕无辜人枉死。”
林寒眉头一挑,枉死?说不定真适合,“那就行了啊。改日娘找几本关于断案破案的书,你先看看,感兴趣就让楚沐领你出去转转,哪里不平去哪里。先从鸡鸣狗盗的小事入手。
“倘若不感兴趣,咱就做别的。你还小,现在定不下来,到太学问问当世大儒,就知道自个该干什么了。”
楚扬以前从未想过将来,便是觉得他还小。听他娘亲也这么说,不禁笑了,“那我去上课。”转过身忽然想起一件事,“娘,今天还有鸡蛋糕吗?”
林寒点头,“午时差不多能做好。”
那时他们也下课了。
思及此,楚扬跑去告诉两个弟弟。却不知他刚出主院,楚修远就从寝室出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丁点大的孩子,想的挺远。名留青史?陛下都不敢想。”顿了顿,“还真是应了你之前的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林寒回身见他把官服换成常服,便知今儿不会再进宫,“挺好的。你的儿子就该有股虎劲儿。”走过去又问,“吴承业那边你们真不用去?”
楚修远:“陛下不去,百官不敢去,我一人过去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林寒才不是关心打不打脸,而是在想要不要花钱。听他这么一说心
情大好,下午弹棉花的工具被送回来,楚修远装不知道,林寒也没硬往他手里塞。
未时三刻,三个孩子去上课,林寒吩咐奴仆弹棉花。
次日上午林寒就把几个针线活极好的丫鬟喊到游戏室。游戏室那边的木地板天天有丫鬟擦拭,所以很是干净,林寒便让她们在那儿缝被褥。
林寒本打算缝三条,随即想到小太子时常过来,便把被芯弄薄一点,缝了四条。
四月十八,休沐日,楚沐把太子接来,林寒就把四条小被褥摊在地上,让他们坐上面玩儿。
玩累了翻身躺下,就可以把被褥搭肚子上,一人一条,不争不抢,由于被褥小,还不挤得慌,小太子很喜欢。
午睡醒来,小太子就忍不住问林寒,“舅母,我家没棉花,蚕丝可以做吗?”
“当然可以。”林寒用棉花,除了因为棉花比蚕丝厚实,便是在她看来棉花比蚕丝便宜。小太子乃储君,无需扣扣索索的,林寒也担心把孩子养成吝啬鬼,赶上洪涝灾害都不舍得赈灾,“舅母用棉花,只是想知道棉花有没有蚕丝暖和。”
小太子点头,“暖和。我只盖肚子,都出汗啦。”
“那是因为天热啊。”林寒笑着问,“不困了吧?那就去外面转一会儿,别整天呆在屋里,会把人闷坏的。”
小太子好奇,“天天呆在屋里会闷坏?”
“当然啦。每天看到的都是屋里这些东西,就算不觉得闷,也会烦。”林寒道。
小太子若有所思,“我母后也一样?”
林寒愣住,想说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忽然想到小太子得了钱都不忘给他母后和姐姐买礼物,由此想到皇后很正常,“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喜欢玩,你们也喜欢热闹,我才担心你们在屋里闷坏了。你母后是喜静还是喜欢热闹?”
小太子仔细想想,“好像喜静欸。”
“那就不会。如果你担心,抽空陪你母后去花园转转。”林寒道。
小太子想一想,“不可以来舅母家?”
“你母后要处理宫务啊。”林寒不好说皇后出不来,“比如今日你父皇就没来。”
小太子点头,“是呀。父皇和母后一个比一个忙。好希望我能快快长大,帮帮父皇和母后。”
真是个
好孩子。
林寒不禁感慨,但愿将来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你现在要做的是吃好玩好,好好读书和练武,有个好身体将来才能帮助你父皇母后。不然你病了,他们还得分心照顾你。你说是不是?”
小太子赞同,“我生病的时候,我母后都急哭啦。”